两日后,周云寄便到了那天望峰。这里也是一片连绵的山脉,而那天望峰乃是极为低矮的一座山峰。这座山峰上倒是生长着不少草木。
周云寄在这山峰上搜寻着,最终在一处岩石后的空地上见到了那两座矮小的坟冢。坟前木牌上书写着两人的名讳,正是他的三师叔与四师叔。
待得拜祭完两位师叔,他便向着之前落脚的城池赶去。百里路程本不算远,但此地多为荒漠,行走在细沙之上要慢上许多。
在那座城池歇息一夜之后周云寄再次上路,他要去往西极之地。那里便是它师父成名之地,也是他五师叔与七师叔埋骨之地,更是九元劫经出世之地。
西极之地很是遥远,向西而去超过五千里。这次上路自然不能直达西极之地,途中须经过不少城池,因此才能与一些客商结伴而行。
一月之后,离西极之地还有两千里余里。越是深入西漠越是荒芜,人烟越是稀少。每日都在烈日下暴晒,而在荒漠之中不时会遭遇沙暴,蔽日遮天的风沙将整个天地充斥。而那时自然无法前行,皆是将骆驼围成圈,人与货物都在那圈子之中。可即便如此也难免发生意外,人与货物在路途中多少都会有损失。这沙暴快的或许一炷香时间便过去,但是慢的却能持续几日。
而此刻周云寄一行人便遭遇了这般沙暴,那风极为狂暴,卷起漫天的沙尘铺天盖地而来。那些黄沙不断被扬起,而后又被抛下,一层接着一层。
一行人皆是趴伏在地,丝毫不敢动弹,皆是紧闭双眼,耳中传来狂风呼啸之声。骆驼趴伏在地,将风阻隔了不少。风虽狂暴但却拉扯不走骆驼,那些骆驼的驼峰内储存着不少水,它们本身很重,狂风无法将之拉扯起来。
骆驼在外,将风力阻隔了不少,但风依旧很是狂暴,不断拉扯着众人,他们会是不是感觉自己会变轻,有时更是会被风力拖动一些距离。他们在胆战心惊中度日如年。
时间仿佛流逝得变缓,风依旧在疯狂席卷着,一些货物被卷上高天,而后消失在风沙里。
半日过去了,风沙还是未歇,反而越发迅疾了。众人心头却是一空,不详之感萦绕在众人心头。忍受了半日,一些人腹内传来饥饿之感,心中暗呼糟糕,不知这风沙几时方休。
周云寄也趴伏在地,他的耳中风啸之声尤为强烈。他将心神散开,能清晰感知周围的一切,风沙迅疾,并非是一吹而过,而是在方圆数十里盘旋,极为缓慢的移动。而那沙暴的上空有黑云将天日遮蔽,风沙之内极为暗沉。
他能感觉到那些客商此刻极为紧张,一些人在颤抖,而耳中也听见了一些低泣之声。
他似乎听见客商之中有人在低声咒骂:“真是晦气!这一趟却是走岔了……与料想的竟差距如此之大……这风沙完全没有停歇的势头,越来越大了……这贼老天闹的是哪一出……”
沙暴此时还未过半,只怕还要持续一日以上。而在这段时间内,他们是不能动的,哪怕是极为细小的动作都可能被沙暴带走。
风沙依旧漫天飞舞,一些人快要崩溃了。他们的身体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全身已是非常酸麻,仿佛动弹起来都会极为艰难。而他们内心在饱受着煎熬,那是一种未知的煎熬,不知何时才是尽头。他们能忍受饥饿,能忍受折磨,但对于这种看不到尽头的折磨,他们的心神会先于身体崩溃。
在沙漠中行走,自然明白遇见沙暴会怎样,一般持续时间不长的沙暴他们能忍受过去,但是超过半日的沙暴对他们将是极大的考验。因此在沙漠中行走一定会关注沙暴的动向,这些沙暴并非无迹可寻,它们似乎也在遵循着一定的规律。
这一行人出走自然算好了时间,这一段时间内不会遇见大沙暴,这次显然出乎意料。客商之中不少人也经历过沙暴,但从未像今日这般,已然到了能承受的极限。若是有这般沙暴,他们又怎会出行?
周云寄并不知客商们的心思,对这沙暴也了解有限,毕竟他是随客商同行,何时能行走自然不需要他来操心,因而并未太过刻意去了解沙暴,只是听闻沙漠之中会偶尔遇见沙暴,大多数客商都会规避,不会冒险出行。今日显然已出乎这些客商的意料。他在内心轻叹,这般沙暴对他而言影响不大。习武之人大多都不惧怕这类沙暴,但这些客商却不同,他们并未江湖中人,即便学了一些拳脚功夫,但实力却极为有限。这类沙暴对他们而言无异于天威。
沙暴短时间不会停歇,且还在变得激烈,这让周云寄眉头暗皱,这般持续下去,这些客商只怕都将会死亡。
周云寄盘坐起来,内心思索片刻便运转九元劫经。这风虽很是狂暴,但未必不可抗。他双目闭上,而后全力运转心神,在那狂风中游弋,不过片刻心神便能随狂风而动。
九元劫经运转之下,他将心神侵入狂风之中,而后让那被侵入的狂风逆向而行。初时由于风势太猛,那些逆风很快便被冲击散开,心神也被冲散。之后他将更多的心神侵入狂风,风力在此消彼长中便减缓了些许。
他在不断逆转狂风,初时收效甚微,但一炷香后,周围一里内狂风明显减弱。但此刻的周云寄额头已渗出了细汗,心神耗费极大,但却毫不停歇。
又是一炷香过去,他心神耗费几乎达到九成,可那沙暴根本没有停歇的趋势,数里内狂风减弱,可一旦他停止运转九元劫经,数里内的沙暴势必将再次变得狂暴起来。
“这沙暴范围实在太广,毕竟是在逆转风向,太过耗费心神,只怕会前功尽弃啊!不能这般下去!”周云寄在内心思索。
片刻之后他灵光一闪:“既然逆向太难,那便顺风!”
心神随风而动,而后便引导着狂风略微偏移,渐渐地将骆驼圈内的狂风导出,到得骆驼圈外便绕着吹回,圈外风力逐渐绕成一个圆。这般做法的确要容易很多,而心神耗费也不大。
骆驼圈内的狂风逐渐减弱,不过十数个呼吸间便消失殆尽。而在骆驼圈外,一个旋转的狂风壁障清晰可见,将众人包围,众人身处之地风沙皆休。
“这是怎么回事!”惊呼声传出。风力消失,一些人已起身盘坐,看见那旋转在外的狂风,眼中震惊之色满布。
“这沙暴还有风眼吗?”众人纷纷起身,震惊的看着眼前一幕。
“这不是风眼!沙暴没有风眼,龙卷风才有,而且那风眼的风是向上刮的,而眼前的风分明就是绕成的一个圈,看上方,那里依旧有狂风刮过。这里看起来就像是扣下的一个碗。”
“那这……”一些人瞪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出口。
“你们看!”一人年纪较大之人看向周云寄:“这位小兄弟在做什么?”
这人的话语很轻,怕惊醒了双目紧闭的周云寄。他的话语自然将众人的目光拉了过来,皆是看向周云寄。一些人带着迷茫,不知那说话之人有何用意。而一些人带着疑惑,不时看向那说话之人,似在询问他有何发现。
“这小兄弟只怕是江湖中人啊!”这人轻声道。
“老钱,你怎么知道?”一些人自然不解。这位小兄弟随身只带了一个包袱,并无兵器在身。据这些客商的了解,江湖中人基本都会带着兵器,刀枪剑戟不一而足,仿佛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而他们这些客商都会带着一些武器傍身。
“这位小兄弟一路之上话语很少,但几乎每一句都能切中要害,并非寻常孩子那般啰嗦。而他行事极为干练,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而他又是孤身一人,他与我们同行,可见他对此地极为陌生,或许从未来过此地,寻常人家的孩子怎么会这般孤身远行!”这年长之人娓娓道来。
“老钱你到底想说什么?不会在这个当口,只是要告诉我们这位小兄弟是个江湖中人吧!难道是想让我们提防着他?他虽是江湖中人,但对我等也没有恶意啊,这一路也算相处融洽。”
“哎!我是想说,眼前一幕或许与他有关!”钱姓之人叹息一声。
“啥?这怎么可能!”一些人惊呼,只觉得难以置信。
“这小兄弟看起来二十出头,即便是江湖中人又能有多厉害!这沙暴那可是天地产物啊,人力怎能与天地相抗!”众人看向周云寄的眼神有些怪异起来。
“大家虽非江湖中人,但应该多少有些耳闻吧。江湖中人那可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他们有的人便有通天彻地之能,这沙暴对他们而言只怕也非难事。据说就有人能掌控风,那类人不就能控制这沙暴吗?”钱姓之人一脸严肃,众人也并未反驳,毕竟江湖对他们而言既近又远。近的是能江湖中人随处可见,一些人更是与他们打过交道。远的是他们对江湖中事却不甚了解,心中敬畏,对那些真正的高手便无从得知了。
“可这小兄弟毕竟年岁不大,我是不信他有这个本事,要不然江湖中人一个个都是神了!”一些人直摇头。
钱姓之人也是摇了摇头:“我也只是猜测。若不是他,眼前一幕还真不好解释了。”
一众人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