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几乎无人的小路上,突然出现一个女人,头上戴着一方巾帕,看不清楚脸庞是美是丑。从苗条的身材感觉,似乎是一个妙龄少女。一个女人在战乱年月外出,身边没有任何人跟随保护,这使郑封有点奇怪。
从她身边经过时,郑封见女人拉下头巾,脸庞抹了一层厚厚的锅灰,看上去又丑又黑,让人没有任何邪念歪想,只想低头赶快离开。
当她主动问在路上是否遇到冯如风时,郑封愣了,郑家臣也有些发呆,不知道怎么回答合适。父亲郑家臣没有说遇到了冯如风,而是谨慎的问她和冯如风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是一家人,我们比他早一点离开家,他处理完村中其他事情,再追赶我们——你们遇见他了?”
女人的声音清悦动人,尾音有男人说话时的几分低沉粗浊。只有拜堂成亲的女人阴阳相合龙虎交济之后才有这种声调。她的脸上抹了一层灰,看不清真实面目,她的清澈的眼睛,泄露了她的秘密,年龄一定不会很老。从她的话中推测可能是冯如风的女人。
郑家臣以为冯如风送走家人都是在撒谎骗人。遇到这名女人,郑家臣怀疑在客栈中误会了冯如风,也许他真是李岩将军身边的人,的确一片好心,想一路护送一家人安全抵达小镇。
郑封见父亲不回答女人的话,场面有些冷落,坦率地告诉女人,确实遇到了冯如风,是在一个有许多路口的村庄遇到的。他杀死两名清兵,一路保护着他们一家人到了一个叫洛庄的小镇,安排完所有事情才离去。他在镇子上有几个好朋友,大概是找他们去了。
女人听完好像有些生气,小声骂着冯如风躲入安乐窝寻开心,她们一家人的生死他从不关心,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躲兵祸,死在家里更好。
郑封心中蓦然有所警觉,一个女人为何在陌生人面前骂自己的丈夫?家丑不可外扬啊!她的举止让人太奇怪了!只好反过来安慰女人说,冯如风不会是那种人。就是在他的照顾下,自己一家人安全走到这里。一个对别人热情的人怎么会忘掉他自己的家人?可能被什么事绊住了脚吧耽误了时间。耐心再等一等,也许他很快追上来。
女人听完以后神情有些放松,犹豫一会称说,她和家中的老人遇到一股流匪,被冲散了,也不知道老人现在是活着还是已经不在人世。叮嘱郑封在前面的路上要小心,遇到流匪赶紧躲开。若是侥幸遇到她的家人,帮忙传一句话儿,要他呆在的安全地方,千万不要向前走了。她遇到冯如风二人一起去寻找老人家。
捎一句话儿只是举手之劳,郑封爽快答应了女人的请求。
一家人继续前行。女人缓慢走着,慢慢落远了,又重新戴上头巾。
看不到女人身影时,郑家臣神秘兮兮的问郑封,如何评价刚才的女人,也就是冯如风的小媳妇儿。
郑封略一沉思觉得有两种情况,女人说的大概都是实情,她应该是冯如风的家人,与老人确实走散了。第二种情况是冯如风在镇子上,真的遇到什么事才耽误了赶路。想清楚以后,把这些话告诉了父亲。
郑家臣心中冷笑,开导郑封再仔细想一想,还有没有第三种情况。
郑封知道父亲想什么,漫不经心的说道:“当然有第三种情况啦,那就是冯如风是坏人啦。父亲一直希望冯如风是坏人,他还不是坏人?不是坏人就不正常了。父亲就是真理啊!”
郑家臣也不生气,微笑着对郑封说:“你还别不相信。我打一万个赌,再向前走一定会遇到冯如风的父亲。他不仅没有死,还可能从我们这里拿走一些东西。”
“呵呵,奸商!只有奸商经常害人才把别人也看成坏人。”郑封说:“我是个好人,我当然以为冯如风也是好人。”
“如果如你所说,冯如风是一个好人,我让你离开这个家,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冯如风要是坏人,从我们这里拿走他想要的东西,你这一生什么梦也不用做了,也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老老实实跟我打铁做生意,如何?”
好赌的郑家臣与郑封打赌,也是两个男人之间的一种公平决斗的方式:失败的人必须付出一些代价。
郑封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事实的真相,已经知道冯如风和刚才小女人的心事,便信心十足地说道:“好的,我与父亲打这个赌。我赌冯如风得不到任何好处,相反的是还会付出必要的代价。”
“好,我答应你。”有郑封这句话作证,郑家臣完全放心了,又问:“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说冯如风付出代价?你吗?一个人的能力总是有限的!”
郑封意味深长一笑:“父亲理解错了,你的手掌心我也跳不出去,还会玩出来什么花样?冯如风用力气,我用智力。力气有完用的时候,智力越用越聪明。无论他如何筹划算计,也永远难以赢我。”
郑家臣也开心地说:“我是你的父亲,把你从小养到大,你是什么样的人,肚子里有几根曲曲折折,手心里有几道纹路,头发分了几个叉叉,我还不了解?千万不要轻视冯如风此人。如果我猜测无误,他也不全是用力,而是用脑袋,与你一样用脑袋。”
“那就不用再争论了,让时间替我们证明喽!”郑封意味深长的一笑。
“兔崽子你说什么?有本事再讲一次?”
郑家臣这次真的气坏了。就年龄而论,郑封要年轻二十岁。郑封比他活的时间更长久,让时间来证明就有诅咒郑家臣趁早去死的意思。儿子让父亲早死,无论哪朝哪代绝对都是大逆不道的话。养他十几年时间,结果养一个逆子!他的母亲梅玉茹恨他二十年也没有委屈他。早知道现在这种情况还不如把他淹死在尿桶里了,真是一个孽子啊。
郑封挨了骂知道刚才大概说错话了,赶紧一脸严肃的解释说:“父亲不要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说,最迟三天,所有事情都会浮出水面。三天也等不及吗?拿出你商人的耐心吧!”
听完这句话郑家臣又慢慢冷静下来,难道自己真的已经老了,没有等待的耐心?注定要输给儿子?要是郑封猜对了,那就是他自己猜错了。从心理上从感情上,郑家臣都企盼郑封有一天超越他的成就。兴许,这一次仅仅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