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怪客
西州这边动静闹得这么大，上官无妄一方自然不会一无所知，之前已有西州官员，将罗建的推荐书递交朝廷，说是要推荐一名贤才，主理西州事务。
虽说晋安国建国两百年来，一直都有着“举孝廉”这种制度，从民间增选人才，推荐入朝政系统做官；但像西州刺史这么大的官位，也直接从民间推举上任，这似乎还是第一次。这种消息一出，朝廷上下立时一片哗然。
晋安元帝和辰，接到西州呈上来的奏章后，也是颇觉蹊跷，等今日早朝结束后，便找了几名心腹商议此事，包括丞相上官无妄、刑部尚书叶道源、吏部尚书王琨等。
这几个都是和辰非常信任的人，一有要事就找他们商量，这几乎已经成了定式，对和辰来说，这个皇帝当的实在有些窝囊，都养成对权臣的依赖性了。
上官无妄等对和辰的为人自然心知肚明，也不揭破，表面上继续毕恭毕敬，礼数周全。溜须拍马一阵之后，方进入正题。
和辰说道：“众位爱卿，西州罗建将军呈交的奏章各位也都阅过了，以为如何？礼部尚书王琨，这吏治可是归你统管的，你先说说如何？”
王琨连忙道：“既然皇上有旨，那微臣就直言了。”
“西州推荐的这位江松袏，微臣倒也曾听过他的一些名头，这人一直隐逸在我晋安国中部的一个大州府陈州之中，以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为乐，貌似隐士，却又**自赏，颇收了几名年轻貌美的女弟子；他那偎红倚翠的听涛别苑，在陈州附近都有不少人知晓。”
和辰赞道：“王爱卿身在朝廷，心鉴千里，竟连这种隐居人士也能了解，不愧是朝廷栋梁。”
王琨连连谦谢，再说道：“微臣一直在为朝廷吸纳人才，所以对民间贤士多有调查，知道此人倒也不足为奇；不过此人向来**自赏，似是淡泊名利，不知怎么会被西州招纳过去，还被举荐成了西州刺史候选人，这让微臣着实有几分纳闷。”
刑部尚书叶道源闻言，也是重重点头，附和道：“王大人所言极是，微臣也有差不多的疑惑，西州怎么会推荐这样的人物的？就不怕他**惯了，把这种**习气也带到西州官府了吗？”
和辰见到上官无妄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上官丞相，你如何看待这事？”
上官无妄站起身来，先给皇上施了个礼，等和辰示意他坐下后，才坐定说话：“启禀皇上，微臣觉得此事可以从两个方面去看。”
“其一，从正面去看，西州代理刺史罗建将军，自感身兼西州文武两职并不合适，且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才到处招纳人才，这应该是件好事，值得嘉奖。这位江松袏，就是这般隐逸在民间的贤才，我相信以罗建的眼光和为人，应该也不会随意招纳一个只会风花雪月的庸才，此人也许只是佯狂避世，实则应该是那种身有大才者，所以才不会把一些小小的地方官放在眼里，宁肯遁迹山野。不过西州罗建将军以州府刺史为衔，招纳于他；西州可是我晋安国的一个相当大的地域，自然可以让那江松袏发挥出才能来，所以江松袏能被罗建将军打动并招纳过去，合情合理。”
“丞相说的好。”叶道源和王琨连忙附和，和辰也点头称是：“那第二个方面呢？”
上官无妄续道：“第二个方面就不那么正面了。不过要说这个分析之前，微臣想请皇上见谅，因为微臣可能会说到一些对罗建将军甚至是整个西州不利的话；但皇上务必要了解，微臣所思所想，一定是为我晋安王朝的安危和利益。”
和辰点头道：“丞相但说无妨，朕自然信得过你。”
“那微臣就斗胆直言了。西州刺史，那是何等大的官位，本该由朝廷指派才是，罗建将军他却私自招募贤才，并举荐到朝廷，这多少有点暨越之嫌吧。”
“丞相的意思是罗建擅专？不过他毕竟还是先呈报朝廷了，不能算擅专吧。”和辰微微皱了下眉头，他知道上官无妄和罗建是有私怨的，所以不排除上官无妄会对罗建有先入为主的**印象，从而影响判断，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不，微臣不是说罗建将军擅专，他不管是之前进行的自主招贤也好，还是现在的奏请也好，于理于法，都是没有问题的。但微臣想深一层，却发现有点问题，上趟罗建私自命其主簿赵因代理西州，已经可以看出此人有点恃功自重的味道；如今又是如此，这么大的一件事，先不予朝廷商量，直接选了这个江松袏，然后就来呈报，皇上如果不批，会给西州百姓有点齿冷之感，以为我们朝廷不重视贤才，不重视民意。这多少有点要挟的感觉吧。”
和辰沉吟道：“丞相这么一说，也不无道理。那丞相认为，该如何处理此事？”他又习惯性地问了这么一句。
上官无妄听了，肚里暗暗好笑，却正色说道：“微臣方才已经说过，罗将军从民间招募贤才，于理于法都没有不合之处，所以如果这江松袏真是个可用之才，皇上应该可以酌情考虑录用，既为国家多得了一名干才，也是民心所归；但是，还是要适当对罗将军的目无朝廷、恃功自重予以适度警诫。”
“如何警诫？”
“西州如果长此以往，自重一方，搞成了独立朝廷，对晋安国肯定有威胁的，虽然如今罗将军表面上看还是非常忠于圣上，但也难保他有朝一日骄狂日满，所以还是需要当头棒喝，让他尽早清醒过来。微臣以为，不妨先同意罗将军委任江松袏为西州刺史的请求，同时另外从朝廷中派人过去，执掌某个官位。这样，和上趟公示警诫罗将军一样，也应该在起到警诫罗将军本人的同时，也告诫西州文武百官以及百姓，不要忘了朝廷的威严。”
“好主意，那有什么适合的官位或者合适的人选可以派遣？”和辰眼前一亮，赞同地说道。
“皇上，依微臣之见，这个事牵涉甚广，不宜草率从事，还是等微臣先与叶大人、王大人等同僚细细商议，找到合适答案后再来禀告皇上，请皇上做最后定夺。”上官无妄恭敬地说道。
和辰甚喜：“此议甚妙，正合朕意，这事就这么定了吧。朕今日从早朝到现在，有些乏了，你们告退吧。朝政事烦心劳神，众爱卿也注意保护自己身心，不要过度操劳了。”
三人齐声道：“多谢圣上体恤下情，关爱众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和辰呵呵一笑，命三人退去了。
离开叙事偏殿后，上官无妄将刚才所议之事交付叶道源、王琨二人酌情办理，自己则离开宫廷，叫上在外等候的心腹家将，往一处偏远庄园而去。
这处庄园并不大，地处京师西郊，是上官无妄的一处隐秘家产，很少有人知道。
来到庄园后，上官无妄命令家将四下看守，另外在庄园西南一角处，树立一根高高的皂幡。那皂幡高达丈余，随风飘展，很远就能看到。
忙碌了半天，已是午饭时分，上官无妄在此用过午膳，稍歇一阵，再忙会各种事务，不多时已经天黑了。
晋安国都天阳地域比较偏北，天黑得也较早。
正欲准备进食晚饭时，有家将来报，有一黑衣人来庄园求见丞相，那人持有丞相信物，我们不敢强行阻挡，让他在园内等候。
上官无妄微微一笑：“你们不必多事，让他进来吧。”家将领命而去。
不多时，一人随着那家将走了进来，上官无妄挥手让家将退下，留下两人在房内叙话。
那人浑身黑衣，就连头面也用黑布罩住，只剩了两只眼睛在外，却是炯炯有神。上官无妄见到他的样子，倒是笑了起来：“你穿成这个样子，谁也认不出来，难怪我那些家将不让你进来了，没把你当成刺客抓起来严刑拷打，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黑衣人瞪了上官无妄一阵，忽然笑了起来：“不愧是晋安国当朝丞相，不仅威严过人，居然还懂得说笑，穆某佩服。不过我已经来过这庄园好几趟，你的亲信手下应该都知道我这个黑衣人才是，为什么今日好像都换过人似的？”
上官无妄摇头道：“确实换过一批人，之前我那丞相府还真出过刺客，虽然没伤到本相，却也搞出了不小动静，我一怒之下就撤换了不少护卫。”
“原来如此，我说呢。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敢径闯丞相府？”黑衣人问道。
“我要知道就好了。本相位高权重，难免遭人妒恨的。只可恨的是，我那群护卫无能，竟然被这么一个单身刺客给逃了，否则一定能揪出指使之人。”
黑衣人笑道：“丞相不肯告知在下，也无所谓了，穆某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关心此事。只不过今日丞相又在这荷园小筑里竖起皂幡，让我来见，不知出了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