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匈奴过河了?你亲眼看见了?”营帐里,江笑,金日搧神色凝重。虽然早就布好了局,但在战争没有开始之前谁也不敢估量结果。
来禀的士兵气喘嘘嘘,神色焦急:“没错,我看见那些尧县人慌里慌张的往拗口里跑,马蹄声呐喊声,号角声和河水翻滚的声音响彻拗口。河边有雾,我们根本看不清楚情况!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
江笑身着铠甲将腰间的长刀一横:“慌什么,杨千和稽喜已经在拗口上方埋伏好了,要是他们过河一旦进入拗口就将趁机将他们歼灭!让他们有去无回!”
金日搧沉吟片刻:“他们既然来了那么多人想必过河就要花费一番功夫,我们的人马不多,让杨千和稽喜带上自己的队伍全部集中在拗口缺口处。”
拗口里,只有一个进出口,四周都被百米高的环地包围,坡度外缓内急,要想进入尧县,只有一条路可走。
小兵领命抱拳而去,江笑看了一眼悠闲的金日搧道:“你不去拗口看看?万一情况有变怎么办?”
“优秀的谋士向来能根据战场上传来的信息做出正确的判断,决胜千里之外,只有那些什么多不懂的粗浅之辈才会去战场。就像我推测的,营帐只是一个障眼法,要我们对他们心生忌惮,就是要让我们不敢贸然行动,等待部队到来,却不知道,在他们等待部队到来的时候,我们也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匈奴人善骑兵,过河之后他们一定会四散奔逃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只要我们不要被骑兵迷惑,死守拗口他们的计划就会落空!”
金日搧还是以往的老套路,每一次匈奴袭营都选在晚上,因为他们的夜间作战能力要高于己方,而且每次都以迅猛矫捷的骑兵作为先锋诱敌,混淆视听,既不能不管,可又不能管得太过,不然紧随其后的步兵就会趁机溜进尧县。
凭多年的沙场经验,江笑总觉得今日和以往有所不同,以前匈奴袭营说来就来,可这一次却不一样,不免有些担心道:“可是,天这么黑,又不能照明,我们的士兵并不擅长夜间战斗,总的来说是要吃亏一些!”
金日搧不以为意:“可是我们占有地势,你要是担心大可去拗口和他们一起战斗。”
江笑白了金日搧一眼:“坐镇后方和上前杀敌一样重要。”
拗口入口处
匍匐在山谷上的两只部队都眼巴巴的盯着拗口处的空地,紧紧握着兵器,耳边的匈奴的嘶喊声,马鸣声依旧不绝于耳。可他们等了许久,拉弩的手臂都开始酸胀难支时,平地上连半个匈奴的影子都么见到!
“他娘的,这些匈奴到底来还是不来,死在河里了吗?”有的士兵耗不住开口骂了起来。
“嘘,小点声,说不定马上就来了!”
“来个屁!我……”
还还未说完,士兵只觉得面门上冰冰凉凉的,他知道这是他们的稽屯长对他的警告,让他安静,真不知道在这么黑的夜色里,稽喜哪来的千里耳和好准头。身侧的士兵指着对方脸上挂着的雪花咯咯一乐。
稽喜看着对面漆黑一片只打雷不下雨的匈奴有些心绪不宁,士兵们的情绪已经开始烦躁,但越是这个时候才越要镇定,也许匈奴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不过,这和以前完全不同的作战风格,却让稽喜心中有些担心,今晚也许是场硬仗。
而尧县的民兵栢县则在拗口入口处,拉起了绊绳,他们许多人身上都还穿着东成冰的衣服脸冻得发紫,手上没有像样的兵器。作为战场炮灰肉盾的最好办法就是躲藏,可是他们没有,而是跑回家中拿出床底下磨得锋利的菜刀,一手拉着绊绳紧紧的等待着。
“什么?你说孟昶不在?”丁全瞪着胡三不知道该说什么,走的时候他没留意孟昶以为他会跟来,没想到,他居然还在外面!
“你怎么不把他拉回来!”丁全怒道。
“他想死,我难道还有跟他一起吗?你要不满意,去救他呀!”胡三的一句话把丁全噎住,上一次驿站的时候他就没有勇气去就孟昶,而如今薛平下落不明,他还想留着这条命去找薛平:“算了,孟小兄弟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也许是在栢县时的经历,让孟昶多了一份淡定和大胆,在别人都往拗口跑去的时候,他却反而朝河边走去。漆黑湿寒的夜风中只听到过河的喧嚣声,和河面奔腾的声音却没有看到匈奴的半个人影,越往河边走,那些声音就如同一面打鼓砸在他的心头,让全身跟着一起颤斗。
漆黑一片的河岸,带着一份未知的不安,狂风吹不散的浓雾和夹在在其中仿佛经幡浮动一般的声音更是不祥。
孟昶站在河口,神色变得凝重,对面根本没有匈奴,他一直觉得奇怪,即使有营地阻挡看不清对面的情况,但声音不会骗人,而他们听到匈奴过河的声音时却没有半点预兆,仿佛从天而降一般,没有由远及近的过程。他们一直趴在地上在此之前也没有感觉到地面的任何异动。如今他就站在声源的对面,空气虽然在震荡,但大地却平静如常。他们被骗了!真正的匈奴不在河对面,而在……
就在这时脚下突然传来震动,一点一点,由远及近,而孟昶站在原地看着漆黑的远处,这震动不是来自河岸,而是来自身后的拗口,夜色漆黑一片,他看不到远处的情况,只能听到一时间厮杀声和马蹄声响彻山谷,就像是突然燃放烟花时的爆破声,毫无征兆,却吓人一跳。整个山谷仿佛在一瞬间被点燃,唯独河边静悄悄。
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孟昶带着疑惑顺着河边奔跑想找到答案,却觉得心头越来越沉重,一种压力顺着空气传来,脚下的土地也跟着剧烈的震动起来。一种完全不同于刚才的声音带着威压从河对面传来!
谁也没有想到,就在杨千和稽喜眼睁睁的看着匈奴从和河对面过来的时候,匈奴居然出现在他们后方,无数的骑兵仿佛从天而降一般,他们身上带着寒气挥舞着弯刀,骑着战马趁着夜色将他们突袭!
步兵对骑兵本来就没有优势,再加上出其不意,先前等待的疲劳都让尧县的士兵吃了亏,他们慌忙转身去对付出现在身后的匈奴,拿起手中的剑弩朝黑夜中不知方向的射去,手执兵器的士兵围三人一组围成一个圈,紧握这兵器紧紧盯着夜色。可是这一切在近在咫尺的匈奴面前都是徒劳,马鸣声一响,便有人应声而倒。许多人没看到匈奴就死了,还有人看到了没来得及出手就死了,还有的被马蹄声吓得滚落山破死在马蹄下。
他们从来没有和匈奴如此近距离的打过仗,也从未这样感受过他们骑兵的凶悍,他们习惯于站着制高点打伏击,习惯从容不迫的拿弓射击。多弓手,无骑兵,适应地势所针对性的训练,却成了扼住他们咽喉的枷锁。
稽喜教过他们阵法和格斗,可在漆黑的夜色中紧张和恐惧夺去了他们的视觉和理智,只听到身边有人惨叫倒下,天知道下一个人是不是自己!
“点火把,点火把!”慌乱中,一个沙哑的声音嘶喊着。这个声音却让战场上的士兵更为慌乱,因为他们没有一人有火把。面对心底已经有了惧意不知所措的士兵任何一个信号对他们而言就是救命稻草,当他们发现自己无法抓住稻草时,就会更加绝望!
就在士兵们打算扔下兵器,引颈就戮的时候,清脆有节奏的号角声传入他们的耳膜,这是稽喜的布阵暗号。所有士兵身子一震,拿起武器朝周围幸存的伙伴靠拢。
匈奴人突如其来的突袭让他们陷入慌乱,就像狼入羊群时的骚动。稽喜以最快的速度反应应对,他和杨千靠背而立,面对随时都有可能在黑夜中冲过来的匈奴兵,杨千啐了一口:“奶奶的,这些匈奴人是从哪来的?”
原本杨千和稽喜各埋伏拗口一边,不过匈奴的突然出现让杨千不慎滑落坡地,他边杀边寻路,正好听到了号角声,循声而去便遇到了稽喜。
稽喜没有作答,而杨千则捂着血流不止的大腿,眼睛片刻不歇的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来了!”稽喜的提醒,让杨千握紧长刀。只听夜风急啸,一阵凉风伴随着疾驰的马蹄声向二人逼近,马上的匈奴人手执弯刀熟练的俯身朝二人砍去,本以为这一次又是手起刀落鲜血横飞的结局,却不料这二人不跑不躲,仿佛预测好了他的拔刀时刻一样,俯身一躲,当匈奴察觉到自己时候反手准备在补一刀的时候,马却发出一声悲鸣,重重的在倒在雪地里,匈奴人还未翻身而起,一股凉意刺穿了他的胸膛!杨千抽出长刀啐了一口:“你怎么算的那么准?这么黑你看的见吗?”
在这黑夜里。以最短的时间内躲过匈奴的袭击,并且砍掉马腿这不是一般人人做到的,早了,距离不够,砍不上马腿,晚了就会死在匈奴刀下。
耳边的哀鸣声和厮杀声依旧喧嚣,因为平时稽喜的训练让这些士兵在听到号角声后,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还能保持基本的镇定,他们两个或三个聚在一起,处在弱势所以他们只能守株待兔,匈奴踏水而来所以他们的身上的寒意更重,更容易暴露。就像平时训练一样,当匈奴呼啸而来的时候,他们看住时机一个负责砍马腿一个负责杀匈奴。黑夜中不断有马的悲鸣声响起,如同一挤强心针,让他们逐渐安定下来。随着一次又一次的砍杀,袭击的匈奴越来越少,就在手臂上敌人的鲜血冻结成冰,让他们感觉可以舒一口气的时候。忽觉有什么东西划破天空而来,所有人顺着声音抬头看去,不由心头一凉。
天空仿佛被无数的零星火光点燃,从天而降的火焰照亮了整个拗口,在一瞬间,他们看清了死伤和狼狈的战友,还有不远处骑着战马,如铜墙一般站成一排身上挂着水珠。脸上挂着笑意的匈奴。
火光暴漏了他们的位置,也让双方看清了战局,稽喜吹着号角,催促士兵往拗口背面逃亡,他知道箭雨就要来了!一番短暂的明亮之后来的是加凶猛无情的箭阵。稽喜和活下来的士兵们拼命想要逃跑,他们没有盾兵,没有盾牌。一身伤痕累累的铠甲无法阻挡箭阵的袭击。他们只有跑,只有祈祷匈奴他们慢点射箭。
“他娘的,我刚才是不是看花眼了,河边怎么会有那么多匈奴!他们不是在后面吗?他奶奶的,当个兵,连银子都没挣到,就要把命搭上了!”身边的箭雨呼啸而来,杨千拖着砍伤的腿,捂着被射中的肩头一瘸一拐的拼命朝山坡跑去。
稽喜也背中一箭,他咬着牙道:“不是你看花眼了,而是我们被骗了!尧县恐怕守不住了!”
“他娘的,不是说从前面出来,怎么又从后面出来,如今又到前面,不管了,尧县守不守的住,我要把自己的命保住!”
“什么?”
营帐里,金日搧没有了往日的从容,坐在沙盘前咬着牙:“这些可恶狡猾的匈奴!”江笑在得知匈奴突然从后方出现的时候就意识到河边的匈奴是幌子,二话不说带着留守的五百人从后方去援救。
而金日搧也信誓旦旦的推翻了先前不要在乎骑兵的说法,对江笑说过匈奴的主力就是出现在后方的骑兵,河岸对面的只是一个幌子,如今突然出现在河边,对他们实行射击的匈奴步兵仿佛一记耳光重重抽在金日搧脸上!他猜错了,河对面的才是匈奴的主力部队。骑兵,只是骚扰项。他们只不过换了一个方式就把金日搧耍了!
“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