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笑和金日搧折腾薛平的时候,却不料后院失火,匈奴的营帐入雨后春笋,一夜之间出现在河畔。
尧县总共近两千人近四分之一被拉到了河边,手执弓箭一字排开,金日搧的意思很明显,他判断对方没有多少人,所以故意让河边的人排成一字型,给他们施加压力。他们虽然个个手执弓箭背背箭囊,可是会射箭没几个,而且这里大部分都是尧县民兵火头军,或者杂物人员,孟昶也在其中。
孟昶揉了揉酸疼的胳膊,看样子,金日搧是料定匈奴不会在白天袭营,所以才让他们来装门面。河对面除了营帐和几匹吃草的马没有半点动静。孟昶的判断和金日搧一样,营帐只是一个幌子。尧县虽然位置重要,但是由于地理问题,无法驻扎太多的士兵。所以经常会被北狄盯上。
昨天晚上巡逻的时候,虽然有大雾,但是扎这么多的营帐,不可能一点响动都没有,既然人手不够为什么不等到人手够的时候一起过河袭营,趁昨晚大雾,而来一定是有所准备,为什么人不带齐就来了?扎营到底是什么意思?望着滚滚江面,孟昶陷入沉思。
突然间,只听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空气,呼啸着穿过河面而来,只见一个黑影以眨眼般的素对飞快飞向河岸,一声闷响,有人应声而倒!
天哪!这河面足有百米宽,一般人根本无法将箭射到对岸,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嗖嗖又是几只冷箭,一字排开的他们瞬间变成了活靶子。
“趴下!”孟昶拽倒两边的民兵,趴在河边上冰冷的雪瞬间顺着衣服浸透胸脯。
“趴下,趴下!”众人一个传一个,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反应。很快箭矢消失了。可是谁也不敢乱动,对方有神箭手,只有稍一起身就会丧命。有人试图爬着回去报信,还没移动几步就被箭矢射死。孟昶看看天色,估计他们要趴到晚上了,不过没有收到他们传来的消息,江笑他们也应该知道出事了!有这样的神箭手,就很被动,他们不知道匈奴人什么时候过河,只有守在河边,可是只要守在河边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会被袭击。虽然箭矢的数量不多,可是对于士兵的压力却不小。如果这样拖下去,对他们不利。河对岸的营帐密密麻麻的扎成一排,再加上这几日的雾,他们根本不知道河对岸的情况。万一匈奴就是利用惶恐引诱他们过河,他们按耐不住,就会出大事,可是一味躲着,却也不是办法,伴随着河对岸不时飞过来的冷箭,士兵们紧绷的神经耗不起!
“我们该怎么办?”身侧的民兵问着孟昶。孟昶摇摇头:“等着,希望天黑我们可以趁着夜色离开!”
“匈奴有这么厉害的神箭手,如果晚上士兵们拿火把就会成为靶子,可是不拿就不知道他们的动向。这帮狡猾的匈奴人!”
河对岸随着天色下沉渐渐趋于平静,孟昶他们趴在和对面依旧一动不动,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河面起了大雾,他们才僵直的起身准备回去吃饭歇息孟昶的身子冻的痛凉,只觉得胸口仿佛变成了一个冰疙瘩。肚子咕咕直叫。为了不引起河面对岸匈奴的注意在孟昶的建议下,众人每次分成十个人悄悄离开。
可走了没多久,刚到营帐前就被人拦下。杨千带着士兵将他们围在营帐之外,丁全上前问道:“应该你们去河边站岗,换我们歇息吃饭,杨屯长,你把我们堵在外面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是来给你们送粮食和火把的,带着粮食继续去河边放哨!”
一听这话,尧县的栢县立刻不干了,七嘴八舌的就要向前冲,杨千对周围的士兵试了一个眼色,毛戈齐刷刷的组成一堵刺墙。
丁全快速安抚众人的情绪,道:“杨屯长,你应该知道对面有非常厉害的匈奴射手,一点火把我们就成了活靶子,河边水又冷又凉,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是会死人的。我们已经趴了一天,你们难道什么都不知道吗?万一匈奴来袭,我们必死无疑!”
杨千白了丁全一眼:“你们民兵不就是巡逻的吗?怎么危险的活就让我们的将士去干?你仔细想想,是将士去当活靶子好?还是你们去当活靶子好?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留和匈奴作战的实力,我们已经布置好了,要是他们进入到这拗口就把他们歼灭!”
再傻的人都明白杨千话中的意思,丁全咬着牙,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当诱饵?”
“你还挺聪明的!”
一句淡然无所谓的话,彻底激怒了丁全,他提着拳头就要朝杨千走去,不过在河边趴了那么就身子早就僵了,杨千灵活一躲,一拳打在丁全的胸口,咳嗽不止。
“我告诉你们,要么回去,要么我现在就杀了你们!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什么痛恨匈奴吗?现在让你们有机会报仇怎么不开心啊?”
“杨千,你个王八蛋!你们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黑暗中他们握紧双拳赤红着眼,愤恨又无可奈何的看着面前对他们兵戈相向的士兵。
杨千一挥手,手指毛戈的士兵又向前一步,锋利的兵器逼得他们步步后退。孟昶想了想上前一步对杨千行礼道:“杨屯长说的是,不过我们都不知道匈奴在想什么自然要做好长期守在河边的准备,所以我希望杨屯长可以申请为我们准备一些厚实的衣物。不然我们冻死了,将士们就要去河边趴着了。”说罢孟昶取过一个士兵脚下的布袋转身离去。要想活命他们除了遵守命令,别无他法。丁全见孟昶都妥协了,沉思片刻,也取过一个布袋。其他人虽然不甘心但却没有办法。
孟昶取过布袋里的硬的和石头一样的饼啃了起来,丁全却没有胃口走到孟昶身侧,道:“这火把一点,我们就暴露了!”
“没有啊,谁说我们一定要守在火把旁边?我们在河边点上一百多个火把,躲在远处不是一样可以看到河对岸的情况,我们只是巡逻兵,又不是拼命。匈奴的神箭手再厉害也不能射到三百米开外的地方吧!这里晚上寒冷无比,我们找一个避风的地上点燃火把取暖,度过夜晚!”
丁全呆愣片刻,看着孟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注意并不高明,可是他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么简单的事情他怎么没想到?
“这样好吗?”
孟昶一笑:“有什么不好?河边是火光,拗口四周都是火光,这里又有雾,再也没有比这还好的诱敌只计了!”
“可是万一匈奴他们攻过来……”
“那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了,总不能让我们拿着弓箭去和他们拼命吧,而且今夜有雾又有火光,他们不会贸然前来。杨千说了他们已经在拗口布置下陷阱,他的意思就是要引匈奴进瓮。我们只要不拖后腿,保全自己的性命就行了!别忘了,你们本身就是普通的尧县百姓而已!”
那一刻丁全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只是丁全把有些东西看的太重了而已。按照孟昶的建议每隔五十米点上一支火把,点够一百只,便十人一组各自找地方取暖,一个人的布袋里有七只火把。十人聚在一起每次点两三只,足够撑到天亮。
温暖的火光带着一丝惬意,孟昶将冻的僵硬的饼用树枝插上放在火上烧烤,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火光,他是十人之中唯一一个有心思吃东西的人。杂物营也在炮灰之列,胡三看着对面吃东西的孟昶,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吃,要是匈奴过河,我看你怎么办?”
孟昶无所谓道:“吃跑了才有力气跑。”嘴上虽然这样说,可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担心,天色这么黑,河对岸依旧没有半点动静,连火光都没有。他觉得他们很有可能被骗了,对面应该只有不超过百人,不,百人都算是多的了,人越少才能这样寂静无声。对方放箭只是吸引注意而已。金日搧从来没有到这里看过,他对形势的估计有误差,这样将他们困在这里当诱饵,就说明了这一点,可他不知道对面射的箭其实只有寥寥数支。他虽然不知道金日搧做了什么判断,但一定错了!
他不想死,不单单是因为黎人和父亲的原因,他想要出去,离开尧县,离开天保关!他还有一个想见的人。
一阵寒风吹过,带来很重的凉意,火焰被吹的乱颤,就在胡三起身要撺掇一下火把的时候,一个声音,却让他腿下一软,不,是所有人都软了腿。呼啸声和马蹄声,还有铠甲撞击的声音如同雷声一般,震得他们心颤,河水也变得不平静起来,扑通,噗通,一声接一声,仿佛河水在翻滚,河边的火把一只接一只的倒下,呼啸而来的箭矢,让他们心中一寒。
“匈奴来了,匈奴来了!”几乎所有人都放声大喊着,有些人甚至转身朝拗口里跑去。
“快去告诉江校尉,其他人随我会尧县,我们去拿兵器!”丁全二话不说举起火把不停的晃动,他们已经不是以前那些只会逃跑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即使慌乱,也不会大叫着四处奔逃。
分散四处的众人纷纷踏熄火把,朝丁全聚集,胡三看着痴痴望着河边的孟昶道:“傻了吧!你还在想什么呢?还不快跑?丁全都走了那么远了!等匈奴来了,第一个就杀了你!”
孟昶将手中的饼掰成两半,对面漆黑一片,除了声音他们什么也看不见,真的有匈奴吗?
“你走不走?待会匈奴来了,你就死了!”胡三没好气的催促道,他受人之命要照顾好孟昶,不然他才懒的说这么多废话!
“你先走吧,我待一会!”
“随你!”胡三扔下一句话,马不停蹄的朝丁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