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黯下来,素挽始终没有等到任何叫卖声,看来军营里头的情形是有些复杂。她正玩得“尽兴”,下人忽然来报,说是齐王李沧溟求见。
素挽一怔,这个李沧溟怎么就直接找上门来了。虽然觉得李沧溟这样做,落在李安全的眼里,会有些麻烦,但她实在是担心着罗青的情形,也顾不得其他,便说道:“正好我也累了。就请状元爷到偏厅吧。”
一时李沧溟进来,素挽见他黑着一张脸,倒一时间摸不清楚他的情绪了。只能按捺住性子把其他人都支走,这才问道:“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是出什么事了?”
李沧溟静默不语。只是看着素挽。
素挽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正要相问,李沧溟却是把之前自己给的那匹白绢又送还到了素挽的面前。这一下,素挽是彻底的急了,道:“为什么没有递出去?难道……难道你去的时候,就已经……”
她说着,心都揪了起来,本来压低的声音,陡然就升了起来,李沧溟见素挽这副模样,生怕她太生气着急,只得说道:“你放心吧,他没事。”见素挽重新安坐了下去,但仍是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你没把这个给他,那怎么会……”
她是真的不懂,无论如何,李安全是没有理由放过罗青。“难道皇上没有去?”她一时间只觉得全无思绪。
李沧溟叹了口气道:“你不用猜了。皇上去了,也的确如你所说,要置他于死地。但是我还没来得及把这个交给他,木华黎就把他给带走了。”
听到是木华黎,素挽松了一口气,有木华黎坐镇,李安全还是有可能会买木华黎这个面子的。素挽脸上带着笑意道:“他去了就好。有他在,皇上总不好太驳他的面子。”
“那倒未必。”李沧溟看了素挽一眼,“皇上一开始,没打算卖木华黎这个面子的。是木华黎亮出了此人的身份,皇上才不得不放人。就算木华黎不去,恐怕皇上也不敢动他。”
李沧溟始终没有把目光从素挽身上挪开,素挽感觉到他试探的目光,不禁好奇起来,“状元爷自进来,就开始打量我。是有什么问题吗?你说他的身份,是什么?”
李沧溟道:“你是真的不知道?”见素挽一脸疑惑,倒不像是跟自己打哑谜。
素挽沉吟片刻,忽然间想到之前在驿站时,曾问过罗青姓名,“是了,他有个蒙古名字,叫别古台。”
李沧溟道:“你都知道他的名字,你当真不知他是谁?!”
素挽见李沧溟这架势,分明是很严肃的。素挽回想起自己在驿馆时,罗青对她的说话,“他说父亲是蒙古人,母亲是契丹人,他因幼时两个哥哥争家产,所以才离开草原,直到十年前……”她复述着罗青的话,却突然不说了。当时她只是一心关心她的大师兄,并没有对他的这番话详细想。什么家庭因为兄长争夺家产,竟然需要远避家乡,隐姓埋名上十年?而当时的她对于罗青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的小女孩,他若刻意隐瞒身份,又岂会对一个陌生人真的就吐露身份呢?
李沧溟道:“兄弟争家产,还真的是呢。不过在木华黎的口中,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草原。而且他的名字也不是叫别古台,更准确地应该是叫别勒古台。哦,对了,他一个兄弟,名字叫做别克帖儿,另一个则更是赫赫有名,名叫铁木真!”
“什么?!”素挽一听,当即吓了一跳。这的确是她所料不及的。虽然她之前也想过,以木华黎在蒙古的身份地位,罗青能够和他称兄道弟,那其背景应该也不浅。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是成吉思汗的弟弟。素挽对蒙古形势也略知一二。但蒙古王族贵族错综复杂,若说是与成吉思汗同一母所出的四个兄弟,她倒是知道,可若是他的异母弟,她倒是知道的不多,并不记得有一个叫做别古台的。再加上去年铁木真称成吉思汗时,分封自己的兄弟子侄,也并没有听说哪一个亲王名叫别古台。
“而且,和你说的还有一样不同,按照木华黎的说法,这位别勒古台从未离开过草原。更不是你口中所谓的罗青了。”李沧溟道,“这事情还真是有趣了。本以为是罗门的人,因为躲避罗门中的倾轧而藏身于军队之中。可现在摇身一变成了成吉思汗的亲弟,蒙古大王。你还让我大费周章的去救他?”
素挽看向李沧溟,神情对自己有几分犹疑。素挽说道:“状元爷,你不必这样看着我。我若真是知道他的身份,就不会这样来找你了。”
李沧溟看素挽这神情,倒像是真的震惊,再细想她方才说的话,也觉得十分有道理。诚如素挽所说,她若是真的知道那人身份,是这样一位来头甚大的蒙古大王。她也就不会那么着急,还傻乎乎地跑来找自己了。
只是李沧溟始终无法收起疑心,只是有所保留地说道,“但愿是我多心了吧。只是,此事实在是太过蹊跷。由不得我不怀疑。”李沧溟介绍道:“这位别勒古台,倒是有些名声。他本是成吉思汗的异母弟,早年别克帖儿和铁木真争权不合,他还年幼,别克帖儿被铁木真谋杀后,听说别勒古台就投靠了铁木真。之前虽然没有听说什么战绩,但几年前,倒是打了几场漂亮仗。你若是去蒙古,就知道这位别古台大将,为人忠厚,勇武过人,近年来深受成吉思汗器重,虽说他不是月伦太后所出,去年分封时,成吉思汗还是额外恩赐了他一千五百户。”他说着,又看向素挽,“可是,这样一位蒙古大王,不好端端地留在蒙古,却偷偷跑到夏国来,偏偏还藏身于东征的军营之中。这一行为,岂不是十分蹊跷?木华黎说,他随性散漫,就是怕人找到他,所以才会藏身夏军之中。可,这样的理由,怕是三岁的孩童,也不会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