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还不是最匪夷所思的。最匪夷所思的是,皇上说他是故人,但这位别勒古台却不肯承认。就连木华黎也说,皇上认错了人。如果我没猜错,皇上口中的故人,应该就是你所写的罗青吧。想来也是,他若承认自己曾经是罗‘门’中人,联想起这些日子罗‘门’纠葛麻烦不断,很难不把他和那些事情联系起来。如今他又藏身于东征军中。不用想也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罗‘门’,金国,这帮‘蒙’古人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李沧溟说道。
素挽面‘色’一变,事情的确变得有些复杂。她正沉‘吟’间,李沧溟过来忽然执了她的手,虽算不得‘玉’骨冰肌,却也是柔桡轻曼。望着眼前这双清澈的双目,纵然有着无限犹疑,李沧溟还是尽量绕过自己的语气终究没有太急促,“素挽,我对你是什么心思,你心知肚明。但你究竟是怎么看待我的?我甘于为你所趋,但我也有我的底线。无论如何是不会做出对不起李家列祖列宗,夏国千千万万百姓的事来。他木华黎和别勒古台筹谋着什么,我还能看出几分。”
素挽这才知道李沧溟这么忿然地找上‘门’是所为何事。
素挽莞尔一笑,反握住他的手道:“你的心思我知道。我之前跟你保证的话也有效。我绝不可能帮着木华黎,帮着‘蒙’古对付夏国。”
“是吗?那你现在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他扫了一眼这房间,神情变得复杂,“我今日才知道,原来皇上已经默认了你的公主身份,甚至把他从前的王府给你住。他是什么意思,我想你比我清楚。你安然在这里住着,难道不是木华黎的安排?想要用和亲联姻的招数,捆绑住皇上,好让他帮着‘蒙’古一起对抗金国?我看,别勒古台藏身在东征军中,也是同样的用意吧?只因你早知道我反对东征,只怕我这一次出征,没能如他们预期那般,和金国‘交’手。而一旦有了和金国修好的机会,那不就坏了‘蒙’古人的大事了?”他把素挽的手从自己的手上使劲地拂去,“你一边傍着皇上,另一边却又想用同样的招数来利用我。我李遵顼纵然再没有出息,纵然再‘迷’恋你,也不至于在这样的大是大非前还接着犯浑。”
“素挽,我也想相信你。但我只怕到最后,我只会被你利用得连骨头渣都没了。今日我来,便是想告诉你,我不会让‘蒙’古人的‘阴’谋得逞的。我劝你趁着皇上还没有来清算,逃出城去。否则,等我……”
不等他说完,素挽就补充道,“否则,等着你告诉皇上我根本不是什么‘蒙’古公主,告诉皇上,这一切不过是木华黎的‘阴’谋诡计,为的就是联夏抗金,‘蒙’古好坐收渔翁之利。到那时候,我肯定就没命了,是吗?”
李沧溟道:“你知道就好。”他脸涨得红红的。说到底,他还是不忍心素挽去死,在他决定要向李安全揭发这一切时,还是选择过来通知素挽。
素挽岂会不知李沧溟的这分心思。她轻叹道:“状元爷的维护之情,素挽很是感‘激’。但素挽不会走。”
“都到这份上了,你还不走?你以为就算我不说,皇上也会毫无察觉?军营里头那么多人都看到了,那些将领会浑然不知?满朝文武会这样心甘情愿?木华黎,堂堂一个‘蒙’古名将,不在‘蒙’古待着,来来回回不停地往大夏跑,本来就让人怀疑了。如今成吉思汗的亲弟却藏在东征军中,已经说不过去了,你这凭空再冒出来一个‘蒙’古公主。你真当满朝文武是傻子,真当皇上是……”他话到嘴边,终究还是把“傻子”两个字给吞了回去。
素挽道:“不错,我这个‘蒙’古公主,的确是经不起推敲。就算状元爷什么都不说,皇上未必就不会在心里头画一个问号。但事情,远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状元爷若是以为告诉皇上我不是‘蒙’古公主,就能阻止皇上联‘蒙’抗金,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素挽悠然坐在那里,眼光深邃得让李沧溟只觉得陌生,却又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句话我可以先放在这里。不信状元爷只管去试试,不论发生什么事,皇上联合‘蒙’古抗金都是唯一选择,你们不论怎么阻挠,也不会更改他的决定。”素挽看向李沧溟,这坚定不移的语气让李沧溟一时说不上话来。
只因李沧溟根本不知道李安全这天下是如何得来的。若不是木华黎的一手安排,‘精’心策划,李安全又如何能够把罔家的大小姐变成罗‘门’所出的皇后?他杀罗萧绾,灭罗‘门’,嫁祸金国,甚至诛杀李纯佑,这所有的一切,木华黎就算不是一手策划,也是了若指掌。李安全若没有本事杀了木华黎,让他永远闭口,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选择和木华黎合作,心甘情愿地为‘蒙’古利用,和‘蒙’古一起抗金。
当然,如今罗青身份败‘露’,李安全恐怕会怀疑木华黎的居心。怀疑他是不是留有一手,不是真心诚意地和自己合作,而是根本存着过河拆桥,一箭双雕的心思,不光是要借夏国之兵攻打金国,更是要扰‘乱’夏国,不战而屈。但虽然怀疑,在如今的形势之下,李安全也绝对不可能和木华黎翻脸,只能徐徐图之。
素挽继续说道:“皇上要联‘蒙’抗金,就需要我这样一个‘蒙’古公主。是为了让‘蒙’古安心,也为了让金国安定。所以他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这个公主,只要木华黎说是,皇上就绝对不会说不是。状元爷若非要在御殿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揭穿我,只会让皇上难堪,最后为难的也只会是状元自己。”
李沧溟见素挽说话‘胸’有成竹,对她说的这些话不由信了几分。但一张脸却是越涨越红,“照你的意思,我明知道木华黎的‘阴’谋,却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为所‘欲’为,把我大夏的基业就这样任由他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