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哥道:“怎么没大碍?陈公子,我们小爷说得轻巧,这疼起来是要命的但凡他能忍住,也不用点了哑穴和全身穴位死捱了。要不我们大龙头能急成那样?你看看可怎么能给他治好了?”
陈湘点点头,道:“我尽力而为。”就问我怎么中的毒,毒药是什么名字,发作起来有哪些症状。我脸一红,道:“我说了你可别怪我我这两年,在外头惹上些情孽纠缠不是我有意去惹人家,是别人,”
陈湘微微一笑,道:“高大俊朗的顾大侠只想救死扶伤,结果别人要以身相报?!”
“哎哟,要不你是江南第一才子呢就是这么回事!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你一句话就说明白了。他怕我离开他,就给我下了这个毒,一开始浑身酸软无力,我以为他就是废去了我的武功软禁着我后来大师哥把我救出来,一个来月之后就开始心口疼,一天疼两次,最初只疼一炷香功夫,耽搁了两个月,现在一次得疼两刻钟了。”
陈湘听我说完,皱眉道:“这也是个痴人,留不住的,终究是留不住,用这等恶毒的法子,就是留住了人,只怕也留不住心伤人害己,何苦来哉!你大师哥带你又出洋,是不是去找这人要解药了?怎么还是没解呢?你又使性子了?”
我苦笑:“当着我大师哥,我敢使什么性子?他自己多行不义,死于兵乱了我们只好回来,还好又碰上了你。”
陈湘道:“碰上我也未必好到哪儿去,我只能答应尽力,那么多名医都没办法,我也不敢说就能治。”
“没关系,你慢慢治,你治一辈子,我跟着你一辈子。”
正说着话,就听院子里有声音,我腾身站起:“我大师哥来了。”回头向陈湘道:“我大师哥性子严厉些,人很好的,你”陈湘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我有分寸。”
说着话大师哥已进了门,我抢过去施礼,道:“大师哥,这就是陈湘。他会针灸,”
我正不知怎么介绍陈湘才能让大师哥接纳他,陈湘已从我身后转出来,向大师哥拜了下去。
大师哥闪身避开,道:“陈公子是京城上差,学政大人眼前红人,周某一介草民,受不起这等大礼。”
陈湘道:“陈湘当初落难,幸蒙周盟主搭救,才留得性命!大恩不敢言谢,盟主是前辈,还请上坐,容陈湘行礼。”
大师哥看了我一眼,声色也平和多了,进来坐下道:“当初是风儿死活要救你,你要谢,谢他吧。”
陈湘仍是向他拜了一拜,道:“是,峋风跟我说了,多蒙周盟主仗义疏财,再造之恩,陈湘不敢忘了。”
我过去扶起陈湘,他这样屈身从人,我拉住他的手深深一握,以示感激,道:“大师哥,陈湘会针灸,方才大师哥没过来,多亏他为我施针解穴。我正跟他说我中毒的事,看他能不能有办法。”
大师哥道:“陈公子素有才名,原来还能医毒?”这件事也太凑巧,难怪大师哥不信。
陈湘道:“不敢说一定能医,但峋风跟我过命的交情,我一定会尽力。”
他言语诚恳,大师哥和他对视半晌,见他眼神清清朗朗,点点头道:“好,那就有劳你只要能治好风儿的病,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当晚陈湘就留下,大家一起吃晚饭互道这两年的经历,原来新皇登基,启用一班新贵,薛奕升了工部侍郎,钱茂卿在刑部混得也不错,特别关照陈湘,将他推荐到学政杨大人门下作师爷以他的才华,很快成了杨大人的左右手。他也就是吃亏在曾被逐出家族、背了个“德行有亏”的案底,不能再考功名;其实宾主相得,杨大人对他青眼有加,可谓言听计从。
我见了陈湘,已是胸怀大畅,听说他又学有所用,更是代他喜欢,要了酒来为他庆贺。陈湘本来就不爱说话,在大师哥跟前更是谦下恭敬,并不张扬;大师哥虽不苟言笑,见他坦荡知礼,对他也不再那么冷淡了。
周五哥本来给我要的就是双人间,估计是为了方便照顾我。现下陈湘来了,当然我们两个一起住。吃完饭再洗完澡天就不早了,我借着酒兴,又问他我在南洋买的东西他收到没有,拉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絮叨,直过了三更天才睡。
第二天当然就起晚了,我刚洗漱完便觉心口突突乱跳,加上大师哥和周五哥一起进来,吓了陈湘一跳。我怕他看见害怕,挥手赶他道:“你出去。”依旧自己封了穴道,躺下硬捱。
我自己只能封住哑穴、左臂和双腿的穴道,这阵子捱痛捱得也有了经验,即使右手能动,我也是抓着床板或大师哥的手,不再乱抓乱动。陈湘头一次看我心痛发作,一开始吓得退了一步,后来看我痛楚难当的神情,上前握住我的手道:“峋风!”
我紧紧攥住他的手,隐隐听得他跟大师哥说话,说的什么我已无心辨别。剧烈的疼痛中模模糊糊眼前有金光一闪,所有疼痛和感觉一下子中断。
再次恢复意识时疼痛已过去。我睁开眼睛,正看见大师哥喜不自胜的神色“我也试过点他黑甜睡穴,可还是会疼醒过来。没想到你这法子倒管用。”陈湘接口道:“这也是权宜之计,根本治标不治本!我也不知道他这毒怎么解,不过先让他觉不出疼来罢了。”
就听大师哥道:道:“能让他觉不出疼就是大功一件了,这两个月,可苦了他了对了,我们去海外求医,得了几本医经,我们也看不大懂,我给你拿过来,你看看对治他的病有没有好处。”说完转身出去。
陈湘看我醒来,向我一笑,道:“不疼了吧?”我扯着他过来,伸臂揽住他的腰紧紧抱住,陈湘一挣不脱,低声道:“周五哥还在呢,你放开我。”我从他身侧望过去,正看见周五哥悄悄出门;不过想起大师哥随时可能进来,不敢太放肆,只好放开他,指指自己的嘴。
陈湘才想起我穴道还都封着,拿起金针先给我解开哑穴,我看他左手背上一片青紫,拉过来道:“这是怎么了?”陈湘看了我一眼,道:“你还说?让你掐的!”我“啊”了一声,想起方才心痛发作时曾握住他的手,我疼起来下手没轻没重,竟是捏伤了他,禁不住拉住他手连连摩挲。
门声一响,陈湘手一抽转过身去,大师哥已进得门来,把大智上人那三本医经递给他道:“小陈大人,你看,就是这个,看看能不能帮上忙?”陈湘能治我的毒,大师哥对他的态度立即就不一样了。
陈湘双手接过,道:“盟主,我跟峋风是好兄弟,您别这么客气,还是叫我名字吧。”大师哥一愣,我接口道:“他的字是“竹声”,大师哥也直接叫他竹声好了,”才要说璐王爷当年都是这么叫他,后来想起一提璐王未免又惹陈湘伤心,改口道:“他比我还小一岁呢。您张口“大人”闭口“大人”的,他受不起。”
大师哥道:“这个,有谮了,竹声,那你也别叫我周盟主了,跟着风儿,叫我一声大师哥吧。”陈湘应一声“是”。这一下把我乐得不叫“大哥”叫“大师哥”,大师哥终于默认了他跟我的关系了。
陈湘还要当值,匆匆吃了两口饭进城,我问清学政大人驻跸之处,告诉他我今天便进城,找离他最近的客栈住下,好方便他过来。
细问大师哥我才知道,陈湘是看我痛不可当,便以金针截穴之法其实就是把我扎昏过去,让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度过这两刻钟。以前用过麻沸散、大师哥也点过我睡穴,都挡不住这剧痛,没想到陈湘小小年纪、竟能以针灸术截穴止痛大师哥最看不过的就是我这一天两次剧痛钻心,如今至少不那么难受了,至于解毒的法子,来日方长,让陈湘慢慢钻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