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无忧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摇头微笑道:“没事儿,爹,您喝酒。”
说完,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相爷酒过半巡,墨少卿也吃饱了。
“爹爹,姐姐,困……”他揉了揉朦胧的睡眼,头猛然一点,很快就打起瞌睡来了。
墨无忧:“……”
心里也是挺佩服的。
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啊!特别是像他这样活得像个三岁小孩的,更不知道什么叫做愁了,每天只管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就好。
忽然之间,她觉得墨少卿若能一直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也是挺好的。
要是他的脑子变正常了,需要面对正常的人生,担负起正常的责任,那时他还会觉得快乐吗?
为他治疗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此刻她已经有点犹豫了。
毕竟他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还是身处于尔虞我诈的相府,若成为众矢之的,除非足够强大和优秀,不然难免落个不好的下场。
“带少爷回去沐浴更衣,早些睡觉吧。”墨无忧吩咐道。
“是。”小灯笼领命,牵着墨少卿的手准备离去。
墨少卿却坐着不动,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喃喃道:“我要和姐姐一起睡。”
“……”相爷嘴角微抽,轻叱道,“你已经这么大了,怎还能与姐姐同睡?快些回自己的房间睡去!”
墨少卿虽然只有三小孩童的智力,可实际年龄已经十二岁。
若经常与她同睡一屋,传出去确实不妥!
毕竟这关乎一个女孩子的名节问题!
更何况她还是即将入宫为后的人,更不能有任何差池和流言蜚语。
墨少卿打小就有点怕相爷,被他一叱呵,顿时吓得缩了缩脖子,一屁股滑下软榻,乖乖地跟小灯笼回去了。
屋里只剩下他们父女俩。
她坐在墨少卿方才坐的位置上,又为相爷斟了几杯酒。
一坛酒已经喝得快见底了,相爷的眼神也已经飘忽不定,看起来已有七八分醉。
墨无忧瞧着时机成熟了,又努力地挤出一滴泪珠。
相爷盯着眼前那张熟悉而楚楚动人的容颜,不由晃了晃神,深情地唤了声:“月儿……”
墨无忧蓦然一怔,相爷的这个反应已然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原以为会费很多口舌,甚至套很多话,才能听到她想要的答案,没想到酒醉状态的相爷竟然主动提到了这个“月儿”!
“月儿是谁?”墨无忧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相爷像是自知失言了般,连忙晃了晃脑袋,头脑清醒了些。
待看清眼前之人是墨无忧,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目光闪烁不定,轻咳一声:“什么月儿?爹是说,今晚的月亮好圆。”
说罢,俩人同时望向窗外。
“……”
只见夜色漆黑如墨,连颗星星都看不到,哪来的月亮?
更何况现在还是月初呢!
说谎也麻烦编个靠谱点的借口好伐?!
“咳咳,夜已深,爹先回去了。”相爷又轻咳两声,拂衣准备起身。
“爹。”墨无忧急促道,“我想娘了。”
“……”相爷的动作蓦地一顿,抬眸惭愧地看着她,“爹平时忙于朝政,没有太多时间陪伴你们,你怪爹吗?”
墨无忧知道他误解了她的意思,轻轻摇头道:“爹心系天下,那是爹的责任和使命,无忧不怪爹,我只是……有点想娘了……”
相爷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轻叹气道:“你们娘亲去得早,让你们打小就没有享受娘亲的爱和呵护。”
“爹,我娘……是个怎样的人?”墨无忧忧伤地说,“我已经不太记得娘的样子了……”
“你娘……”相爷的目光似乎停留在很远的地方,脑海里一会儿出现南宫皓月的绝世容颜,一会儿出现正室夫人孟氏的苦楚模样,心中怅然若失。
沉思片刻,才缓缓说道:“你娘是个很温柔贤惠善良之人。”
“……”凡是用这些生硬的词眼来形容一个女人的,多半不是真爱。
只是不知他说的是“月儿”,还是孟氏。
她继续试探道:“我娘的小名是不是叫月儿?”
闻言,相爷的身子猛然一顿,眉头微蹙。
“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他们都说我像月儿。”墨无忧一脸天真无邪地说。
“……”相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语气也陡然变得严肃起来,“都是哪些人这么说?”
“将军府的老太君,赫连大将军等人。”墨无忧如实答道。
其实她知道祖母窦氏也这么觉得。
“在缥缈城时,你遇到赫连大将军了?”相爷虽然极力表现出淡定的模样,可霍然放亮的目光却出卖了他的真实内心世界。
看来他对大将军很介意啊!
不然也不会单单说他,而不说其他人!
该不会……
他们仨曾经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吧?
思及此,她内心的八卦之火忽然熊熊燃烧了起来。
“嗯,清明节大将军回缥缈城祭祖,我便在将军府见着他了。”墨无忧眨了眨眼睛,“爹,有什么问题吗?”
“他有没有问你什么奇怪的问题?”相爷又拿起酒杯想喝,可杯中已经没酒了。
“酒已经喝光了,喝点醒酒茶吧。”
见他点头同意,她便吩咐下人去准备。
“他就问了一些很正常的问题,比如我家乡何处,父母是谁。”
“你是如何作答的?”
“考虑到我们曾经退了将军府的婚,为了自身安全着想,我一开始说了个假身份糊弄他,没想到他后来竟然查到了我的真实身份,我也只好承认了。”
相爷心中一紧:“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后,他没有为难你?”
这正是他担心,也是最疑惑的地方。
身为多年政敌,以及单方面知情的情敌,他实在太了解赫连靖!
依他的性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而今,他竟然会轻易地放过墨无忧,且没有继续追究此事,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难道……他想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大将军可能并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所以也没有就此事为难我。”顿了顿,墨无忧带着私心,试探性地说,“他还不计前嫌地说,要为离渊公子重新向相府提亲呢!爹,你会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