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中的石太后一听到亲信传来的石凤歌并未怀孕的消息时,就把手中的茶盏狠命摔在地上,大吼道:“竖子,胆敢哄骗我!”
石太后摔了茶盏仍不足以泄愤,随手又将桌上的一应物品尽数扔在地上,而后长出一口气,才慢慢做了下来,双手紧握着搭在膝头,柔声问道:“如今有几个太医说石凤歌曾是有孕,因服了药才落胎的?”
石太后身旁的宫人连忙颤声回道:“太医院近半数都说石凤歌曾经有孕。”
石太后咬牙笑道:“好,很好。先是假孕诱我上钩,拿住证据,又来指鹿为马,我往日里还当真小看了那废物。然后呢?他是要治哀家的罪么?杀,所有说石凤歌有孕的太医都要想办法杀了,我看谁还助纣为虐,诬陷哀家!”
明循的子嗣是被石太后害去了不少,石太后这一次也当真对石风歌用了落胎的药,但也着实没有害成,石太后怎能甘愿白担这个污名?
而明循处则把说石风歌没有身孕的人当做石太后的同党,气愤之下先砍了几个太医的脑袋,石太后亦不甘示弱,立即处置了几个声称石凤歌曾有身孕的太医。这个时候,石凤歌有没有怀有身孕已经不再重要,这些太医要选得是忠于哪一边。由太医院起,宫中各部都牵扯进这场纷争,乃至浣衣局都有几个宫女受了这场风波被牵连。
明循与石太后都自觉委屈都动了真怒,原本残留的面子已荡然无存,宫女太监与太医的命折了近百人后,明循终于将箭头对准了石太后,责问石太后残害皇家子嗣之过,将石太后囚禁在太和殿中。贤王明律则立即带着一众臣子跪在皇宫南门,质问明循何为孝道。
明循与明律这时都没有必胜的把握,一时间就僵持住了,宫里宫外的局势紧绷得如一根张满的弓弦。
石青瑜靠在榻上,一边听着云珠说了闵清又安排了什么人进到宫中,一边闭眼饮尽了一大碗汤药。这汤药是给石青瑜调理身子用的,石青瑜上辈子被人下多了避孕的药物,以至无法生育孩子。如今石青瑜虽然不确定她将来有没有个机会生育自己的孩子,但必须要先将身体调理好,让她受孕的机会大一些,生产的时候也能更安全一些。
虽然徐太医自尽了,但他留下的方子还是很好用的,石青瑜这一月葵水来时,小腹的冷感已经减轻不少,不再疼痛难忍,手脚亦不再如之前那样冰凉。
徐太医是妇科圣手,是个医术极高的太医。但石青瑜不得不让徐太医死,不仅仅是要借他的命来让明循与石太后正式对立起来,也是因为石青瑜从来就没打算长用徐太医。因为徐太医是被她石青瑜逼迫才为她做事,徐太医并非诚心要忠于她,这类人一旦她要挟他们的东西消失,那他们就会成为反咬她一口的猛虎。
如徐太医这类受她胁迫的人,可用他做事但不能养作亲信。如云珠这样旁人送到她身边的人,自是更加不能信任。石青瑜真正能够长用的亲信,是那些与她目标相近利益相同,主动奉她为主的人,而这些人所求的必须只她石青瑜能够给予,这才牢靠。
所以趁此乱局,虽闵清送了些人到宫中,石青瑜也趁机自己养了一些人。与简单的依靠着闵清相比,石青瑜更喜欢把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
汤药极苦,即便是石青瑜再喝过这一大碗汤药之后,也微微皱了眉头。云珠立即奉上一杯清水,石青瑜从来不再吃过汤药后服用蜜饯,只饮一些清水,化去苦味。
石青瑜慢慢饮着,眯眼看着殿门的方向,她在等着,等夹在明循与石太后中间的石勇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如今士族族不愿插手皇家夺位之事,甚至他们更愿意看到明循与明律斗得两败俱伤,让最后的胜的那个人牢牢的被他们四大士族所掌控。
明循与明律用来争斗的资源实在有限,他们虽然彼此僵持不下,但却没有必胜的把握。而如今手里握有兵权的石勇就成为了两人争夺的关键,如今石勇也应该在被双方逼迫着做出决定。这两日石勇带着何氏也出入了数次皇宫,但就只去看了石凤歌,石青瑜料想石勇还是选了明循与石凤歌,也应该会选择的明循与石凤歌。
而石青瑜做这一切最想要达成的目的,就是石勇彻底与石太后、明律彻底决裂,站在明循与石凤歌一边。只要石勇与石太后、明律决裂,那再等石凤歌一死,石勇为了能拢住明循,能再去得到更大的利益,就只能来依傍她这个从来没被石勇放在眼里的女儿了。
石青瑜只想到这一处,就觉得心里一阵畅快。比上辈子看到石勇的尸首时,还要畅快一些。原来与杀了仇敌相比,把仇敌一点点逼着与她同盟,让人心里会更加痛快。
石青瑜饮尽了清水,就见有个宫女垂首进入石青瑜的宫殿,对石青瑜行礼之后,对石青瑜低声说道:“娘娘,太后因残害皇嗣,被禁于太和殿内了。”
石青瑜这些日子把她殿内的人更换了许多,只留了两个明循与石太后安插在她身边的人,她身边的若是没有石太后与明循的人,他们就不会心安,还要往她身边安插人。与其让石太后与明循再费尽力气安排新人,或是再拉拢她身边的人,还不如就这些她石青瑜所知道的旧人留在她身边的好,最起码能让彼此都省些力气。但石青瑜虽然留了两个明循与石太后的人在了身边,但该她们知道的她们才能知道,轮不到她们知道的她们半点儿也无法探的。
听了那宫女的话,石青瑜笑着问道:“那贤王呢?”
那宫女躬身回道:“贤王已经不再跪于皇宫南门,现回府自省。”
石青瑜点了下头,笑着说道:“甚好。”
看来石勇最终还是站在了明循一边,不然石太后不会认罪,明律不会回府。这一次交锋,算是明循赢了,石太后与明律则是自退了一步。但石太后这一步退的必然很不甘愿,让石太后带着这种不甘愿的心思禁于太和殿也好,这样将来石太后与贤王明律在蛰伏一段时日后所爆发出的力量就越大。
石太后这罪认得十分不甘愿,但如今赢了这一场,又得了石勇支持的明循心中也不舒爽,他只一踏入凤栖宫就想起他与石风歌还未出世的孩子,一见到石凤歌就愧疚的不敢去与她说话。自石凤歌入宫,明循就一直于心中许下诺言,发誓要好好护着石凤歌,不让石凤歌受到一丝损伤。
所以明循才留着石青瑜,希望石太后去对付石青瑜,不要来害了石凤歌。但石凤歌这一孕还是引来了石太后的注意,让石太后对石凤歌下了狠手。如今石太后虽然被囚在太和殿内,但明循知道他关不了石太后多久,因为他即使有石勇的协助,但想要彻底打败石太后与明律却非一日之功。明循不能急着对了明律折上他所有的势力,最后即便打败了明律,他也会成为士族的傀儡皇帝。而明律之所以最后退了一步,也是对士族势力有所顾忌。
在没击败明律之前,明循觉得他不能让石凤歌太过惹眼,有心去冷着石凤歌一段日子去疼宠了旁人一段时日,让旁人不要再只盯着石凤歌。但想着若是这么做就让石凤歌受了委屈,他又不忍心。且若是冷落了石凤歌,不是寒了才站在他一边的石勇的心?
明循的国事尚未理清,在对于石凤歌又犹豫得不知该如何处理。在为难焦灼之际,明循还是去了石青瑜那边,因为石青瑜身为皇后又是石家的女儿,且石青瑜对石凤歌流露出的关切之心,都让明循觉得如今的石青瑜既能保护了石凤歌,又能稳住了石家势力。
可石凤歌如今在她母亲何氏那里知道如今的局势,知道她家已与明律和石太后决裂,也知道了石太后害她的事。虽然石凤歌并不大在意这一胎,也不需用这一胎来向明循邀宠,但石凤歌之前受得痛却让她委屈万分。石凤歌就倒在床上哭了许久会,才对何氏哭着问道:“母亲,律哥哥必然不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不然他不让石太后来害我的。”
石凤歌的美貌多来自于她的母亲何氏,即便何氏已三十出头,但因养得好,容貌未有多大变化,神态中自有一份纯真可爱的样子,模样神态还似个十八九岁姑娘家,没有一丝少妇的样子,与石凤歌更像是一对姐妹。
听了石凤歌的哭诉,何氏也跟着拭泪,过了一会儿才柔声安慰石凤歌:“你父亲让你不要多想了,如今你只有皇上了,不要再想那些人。再说贤王也不是个多好的人,你那日从宫中出来,我就着人去探过贤王的意思,他竟然消了要娶你的意思。这事儿又不是你的错,都是皇上对你用情过深,他竟然瞬间就变了心意……”
石凤歌抬头看了眼何氏,咬了下嘴唇,她心中一凉,觉得万分伤心。她在进宫前的最后一刻,还期盼这她的律哥哥能够领兵入宫把她夺了过去,没想到她才失了身子,明律竟然就舍弃了她。石凤歌就消了之前存着的帮着明律在明循那处探听消息的心思,转而石凤歌就眯了下眼睛,对何氏说道:“那我要当皇后!”
何氏微微笑着,轻柔说道:“皇后迟早是你的,你何必着急?石青瑜那个贱、人之女不过是个摆件儿,皇上这会儿对着她好些,也不过是为了让她给你挡箭。说起来……”
何氏说着压低了声音:“说起来皇上的耐心比你的父亲还要差些,你父亲当时准备除了那个贱、人之时,那贱、人还再的拿了银子给你父亲铺前程呢。若是皇上能稍微收敛些,今日被石太后害的就是石青瑜了。你不要急在一时,也收敛些性子,你与皇上才是长久的夫妻,不急在这一朝一夕,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反正我不会让石青瑜她生出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