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邃,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青萝回到王府西苑的朝花阁,看着靠着木柱瞭望月色的,微叹一口,走到阁内将披风拿出,给她披好后道:“王妃,睡吧。”
“他,进去了吗?”她眸色空洞的看着皎洁的月亮,喃喃道。
青萝咬了咬唇,默默垂头锎。
“也罢!夜色这么黑,他也瞧不出来什么端倪,明日事明日在说吧。”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唇角苦涩越发浓郁,心更是隐隐作痛,只刹那间,憋了一晚上的心痛就凝结出淡薄的水光。
仓惶转头,她朝阁内走去。生怕再迟一步,她会忍不住迈开步,后悔的朝清苑小筑赶去。
青萝默默看着她,心疼到无语言表。
她傻了……。
傻的可以,可不傻又有什么办法?
自古男的都是妻四妾,她虽然以前整天嚷嚷着嫁人后,夫君必须视她唯一才行,虽然她偶尔气急了也叫嚣着把所有的女人打出门去,可王爷他日迟早位列大宝,后宫千是必然的。选择了王爷,选择了助他称帝的,就必须面对这个事实。
更何况小姐压根都不傻,摄政王府的后院所有女眷的资料小姐都已经看过,大到朝元老宁氏,小到五官员千金,可以说,每一个进摄政王府的女人,背后都有势力,而且每一个都不容小觑。
北昌国都几年,派系林立,比其他诸国都要错综复杂。历朝历代,后宫都跟前朝息息相关,并非简单的说动就动。更何况宁羽然在王府的地位,今日可见一斑。
所有妃妾都对宁羽然是前呼后拥,与其让王爷忍不住去找她们其中的一个,跟宁羽然温情脉脉,倒不如放任了小姐的小心思。
最起码,那是她亲妹妹,她骗自己的时候理由能充分点,最起码,面对无数陌生视她为敌的女人,这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
怀胎十月,夫君不碰任何女人,谁信呢?
君临天下,夫君遣散后宫,只封一后,谁信呢?
小姐是爱王爷了,所以宁可只守他一颗心,委屈自己的梦……。她是在活活逼自己去接受。
青萝心揪得难受。
可……,该不该告诉她,王爷已经知道屋内不是她的消息呢?
踌躇的站在门口,看着阁内昏黄摇曳的烛火,想起她刚才那句,明日事明日在说吧。暗淡了眸光,陪着走了进去。
***
清苑小筑内。
抓着纳兰迎春的腰带,就连人带被的全部卷起来,临走前看到自己睡了多年的榻,眉心的愤怒丝毫没有散去半分。
抬脚踹起,伴随着木头龟裂的声响。“哗啦!”榻架碎裂,整个上好的黄花梨木榻碎成几块。
他看都不看一眼,只紧绷着周身的线条,提着被褥从房间的后门走了出去。
碧水环绕的清苑小筑隔壁是紫竹横生的墨霖苑,两边一边清幽,一边淡薄。那是常年给皇帝北宫楚留下的御用行宫。
占地亩的两个苑落中间只有一墙之隔,都是属于北苑的范畴,但却守卫其森严,一样的规戒,一样的不允许任何女人出入,没有伺候的丫鬟,所有下人都是精挑细选的亲卫!
北宫晟匆匆走过的时候,守卫都正襟危站,连眼眸都没有转动半分。
北宫楚正在香汤温浴,偌大的白玉石阶水池喷薄着袅袅水雾,映衬着他俊美的脸更加悠远。
想起晟的执着,他懒懒的半靠着玉石池面,有些想不通,到底是怎样的动力能让晟面对如此名利双收的事情竟然会犹豫。
女人?就真有那么大魅力?
正在思,“砰!”一声巨响,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一脚踹开,巨大的铜环发出阵阵嗡响。
夜的凉风灌入,将袅袅热气吹散,北宫楚诧异的看着如发怒的狂狮般走进的晟,嘴巴久久未合。
“你这……。”
诧异的话还没说完,就看着北宫晟将手中的被褥朝他一掷。“接着!”
令喝的口吻,澎湃的怒气让楚一瞬间怔神,没有伸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被褥已经抛入了水中。
“帮我把她处理了!”北宫晟冷眼瞟了记,也没有打捞的打算,丢下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
“嗙!”木门的紧合声再次传来的时候,楚才回神。
看着在水中渐渐沉下去卷起的被褥,他皱紧了眉头,还是没有出手,顿了许久,见被褥里的人没有半分挣扎,水中浮起的气泡越来越少,才不情愿的捞起来。
晟的话什么意思他明白,又是帮收女人。可这墨霖苑是他最清闲躲避纷扰的地方,他也不希望有女人来打破这种规矩。
这让他觉得……很脏!就犹如山水墨画上,非要有人点上一点艳俗的胭脂,败坏了全部兴致!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非得弄到这种地方来做?
他眉峰越锁越紧,放往日可能就帮了,可他实在不想污秽了这个地方。
将被褥抛上岸,并没去管她,而是走到另一边先慢条斯理的擦干身上的水珠,套上了月白色冰丝的内衫,走到另一侧的的软榻上,举过一本书闲淡的看起来。
纳兰迎春是被水呛醒的,醒来后感觉到脸上湿重的布侵的她一口气都喘不上,想要推开周身的束缚却感觉越挣扎越紧。
大脑的急速缺氧让她奔着求生的意志不停的向外挣扎。
北宫楚冷冷的看着池边挣扎的人影,不屑的轻笑,摇了摇头,继续翻阅书卷。
过了一会儿,再转头看去,被褥那边没了半分动静,他依然没管。
又过了一会儿,窗格又吹来一阵凉爽的夜风,他才想起今日似乎跟以前的有什么不一样,以前晟让他帮收女人,都是让下人直接送进宫中,从没亲自送过人。
更何况这墨霖苑的规矩是晟定下的,他不可能平白无故的送个女人过来。
带着好奇,他放下书,赤脚沿着池边走去,掀开浸水后厚重的被褥,里面一张近乎死人般卡白的脸映入眼帘。
他瞳孔微微收缩,将她凌乱潮湿的发丝从面颊上扶开,一张小脸让他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顿了顿,指尖上前探了探鼻息,峰眉皱的正紧。
四扫了下周围清雅的环境,跟一个格格不入的女人,他终究还是伏下身,缓缓吻上了那个唇瓣,做起人工呼吸。
过了会儿,迎春咳咳两下,喷出两口水,清醒过来,近在咫尺的“色]”,不等尖叫出来,她率先一巴掌扇了上去。
“啪!”凌烈的声响在空旷的大殿内格外清脆。
北宫楚被扇懵在地,只刹那间就回想起南通那个曾经甩过自己一巴掌的女人。
愤怒油然而生,一把揪起她的衣襟,却因用力过大,“撕拉”的一下,扯落大半,露出雪白的香肩。
...
迎春甩了甩眼前的水珠,这才看清来人是谁,熟悉的面容,第一次夺走她初吻的男人!她做鬼都记得!
看着他再次的粗暴,她不自觉往后退了半分身,怒吼道:“你想干嘛!”
清冽的嗓音带着满满的警告与愤怒,却没有一丝胆怯。
这让北宫楚怒火横生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打量,但更多的是嘲讽与讥笑。
还真是个贱种!勾]人勾]到自己姐夫身上去了?难怪晟能发那么大怒火!
下午晟还在跟他说,改天找个时间,给纳兰芮雪的妹妹寻个亲事,让他帮留意有没有合适的王孙公。他还在思纳兰芮雪的妹妹是哪个!
没想到这么快就对上号了,更没想到这个女人的野心不小!
但最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居然还敢打自己!
下一瞬间,五指就毫不留情的掐上她纤细的脖。
迎春凝视这面前怒火迸发的高大男人,奋力的想从他手中挣脱。“你,你,个混,混蛋!放,放开我!”
混蛋?北宫楚冷笑,看来这丫头还真是找死不带停歇的?
迎春感觉自己的气息越来越浅,愤怒挣扎中,一只手抓过他的衣襟。
撕拉一下,对方精键的上躯就露了出来,而她精修过的指甲在他胸膛抓出四道鲜红的血印。
微痛袭来,北宫楚垂眸扫了眼胸前的伤痕,怒气更胜,指尖泛白的关节只许在加一点点力气,就能轻易捏断她的脖。
迎春看着眼前如天神般俊逸,又如天神般冷血无情的男人,心寸寸渐凉,可眼神里还是迸出了不服输的倔强。
轻薄她,她扇他有错吗?没杀了他都是客气的!
今天就算死,她也要记住这张让她嫉恨的脸,来生做鬼都不放过他!
北宫楚凝视着她眼底的愤怒倔强与丝毫不曾有过的惊恐,黑眸半眯成一条缝,最终在她无力的翻了两次眼睛,软软闭眼倒在他面前后松了手。
探过鼻息,便站起身,临走前瞟了眼她裸]右肩上赤色梅花状守宫砂,不屑轻哼,走回另一侧。
他下手轻重尚有,并没掐死她。
映着烛火前黄铜立镜的照耀,他清晰的看着自己的右脸上有五道指印,左胸膛上四道血痕。
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被女人这么打过?简直让他郁闷死。
北宫晟!你丫个混蛋就这么坑你哥的?
居然让他收了这疯女人?简直无福消受!
不过想起收这个词,他再次转眸看向池边昏迷中那个玲珑的身影。
想了想,走到另一侧隔间,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瓶药,重新蹲回这个女人身边,扒开瓶塞将药粉倒在她肩膀上。
很快,赤红色的守宫砂褪消无痕。
扫了眼她身上凌乱浸湿的衣裙,他继续很不厚道将她下半截脱了个干干净净,又指尖蘸过自己胸膛流出的血,在她腿下的水渍里融开,色泽不浓,但白玉的地面能看到那么点淡红的色彩也很瞩目了!
做完这一切,他推开另一道门,走向寝宫的深处。
恶趣味吗?他只是嫌女人脏,不想污了自己清净的地方而已。
但那个女人醒来后的表现,他还真想看看!
***
北宫晟走出墨霖苑的时候,整个人心中犹如空了一块般缺失,浑浑噩噩的走回清苑小筑的房间内,漆黑的夜色里,他没有点灯。
只无力的靠坐在中阁的斜榻中,抬手支着额头。
他不想说话,此刻他想说话的人,也没有等着他。
只是那么的静静坐着。
第二次了吧……,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的满腔怒火竟然发不出来,甚至不知道给谁发。
只剩下浑身力气被抽走如飘絮般的无力。
空洞的眼看着阁门的方向……,默默静望。
一宿,未眠。
直到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时候,他终究没有等来他想等的人。
无力起身,他走到了阁外。
守门的近卫立刻站好。
他回头看了眼居住了几年的房间,淡淡吩咐道:“日落之前将它拆了!”
拆了?近卫有些不解,这间房间虽然不大,一共不过四间。但却是四面环湖,王爷喜清静,又不喜欢深宫大院,所以当时夕楠少主修建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心思。
圈了一块小型的湖泊到王府,在湖心修建了这么一座规模不大,但是颇具美感的庭楼。两边通桥,两边泛舟。
修葺的时候废了好大一番功夫,如今拆了是什么意思呢?
一个胆大的近卫不禁问道:“王爷,拆完怎么处理?”
“填湖!”他悠悠说过,走过曲径通幽的玉石桥,又越过一大片玉雪冰兰。走向了清苑小筑另一边与墨霖苑一样的深宫建筑中。
不一会儿,江风就被唤了进去。
江风胆颤的看着深宫大殿中面色冰冷的王爷,挠了挠头,主动跪地承认道:“王妃昨夜跟青萝就寝在明露苑的朝花阁,这会天色好像还没起来。青萝也不让我进苑,我不清楚昨夜发生了些什么。”
说完见王爷并不答话,他好奇抬眸,对上王爷暗青的眼眶不由呼道:“王爷!你一宿没睡啊?”
瞬间,两道冰冷的如剑的寒光就直射向他。
他吓得心咯噔一跳,默默垂头。
北宫晟半靠在躺椅中,听到她安稳入睡的消息后,唇角浮起自嘲的冷笑。
第一次他想不通,第二次他再想不通也该想通了。
淡淡吩咐道:“去给朝花阁添些吃穿用,加派守卫。临近的苑落都空开,西苑的男眷都搬去东苑住!传令下去,任何南苑的人都不准靠近西苑。”
“是!”
江风颔,南苑里全部都是王爷的妃妾,也是王爷从不涉足的地方,为了避免跟那些莺莺燕燕碰面,王爷更是不惜挑了最远最偏的北苑居住。
东西南北四苑除了北苑,都各有千余间房,中间还围着一片硕大的空地,整个王府占地堪比小半个皇宫。
不让南苑的人靠近,言下之意就是想将王妃保护起来了。
顿了顿,他乏力的阖上眼眸,无力道:“还有,即日起,北苑非昭不得入内!”
江风心头身猛然一震,不置信抬头道:“包括……王妃?”
北宫晟心中默默冷笑,她还需要吗?
一句冰冷的“所有人!”吐出的时候,江风心再次颤了颤,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见江风怔愣,他无力淡笑。“行了!出去吧,什么该说不该说,你要弄不懂,我就将你送到军营去!”
江风默默汗颜,送军营以前不算什么惩罚,可现在就是最重的惩罚,埋头到膝盖间,叩了一离开。
江风走了没多久,景辰就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