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她来的主要目的,亦或者,更深层的目的,是想看看皇甫瑞谦。
皇甫瑞谦听后,脸色没有明显的起伏变化,只是看着她,静静的说了声:“多谢。”
他真的要时间,好好理理,自己喜欢的,到底是不是眼前这个女人。
霜子见他不复初来时的热情,也不以为意。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叮嘱玉莹保守秘密,谁也不能说,包括皇甫瑞谦在内,便叫上清水,急切匆匆去找叙笙去了。
叙笙仍旧一个人住在那个小院子里,忙忙碌碌的晒草药,见霜子在门口,警觉的朝里面望了一眼,随即擦擦手出来开门。
霜子急着将上次秋叶偷出来抄写的那张药方给他。叙笙凝神看了许久,摇着头道:“我可能经验不够,看不出是有什么问题,像是一张给女人补气血的方子,你看这里面红枣、益母草等,都是用于调养经血的。”
霜子想了一会儿,问道:“若是产后虚弱的产妇吃了,会怎么样?”
叙笙又拿着方子端详了一会儿,才到:“应该是大补,可是最多流鼻血,上火,没什么特别之处。”
“不可能!”霜子斩钉截铁,若是只是一张寻常的补药方子,苏嬷嬷何故藏起来,看的时候也小心翼翼呢。
叙笙见她很是笃定,一时吃不准,便说道:“不然我查点医药古籍,过两日你再来吧。”
霜子急切的拉着他的手:“不然你现在去查吧,今儿个这方子要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怕我晚上都睡不着了。”
无限接近真相的时候,是人最为激动的时候。别说两日,两柱香的时间,只怕她都等不了。
叙笙犹豫了一下。霜子的手又紧紧捏住他的手腕,便心里一软,答应着。进屋去了。
霜子抬脚想跟,却被叙笙挥手。做了一个阻拦的姿势:“有些东西是师父留下来的,不能给外人看。”
霜子抬眼看了一下院子中间晾着的衣裳,小声对清水吩咐了几句,清水先是狠狠一愣,接着茫然的答应着,慢慢走出院门去了。
霜子百无聊赖的坐在外面的凳子上,托着腮帮子。她希望结果是意料的那样。却又隐约不愿意面对。
好一会儿,叙笙才出来,摇着头说道:“这张方子,的确是看不出来什么特殊之处。”
霜子不伸手去接药方。却是紧紧盯着叙笙的眼睛,看着他有些闪躲,大冷的天气,额头硬是冒出一点冷汗。就在叙笙想打破尴尬,开口说话时。霜子却突然伸手接过药方,收好放进怀中:“既然如此,那就不劳烦你了,我下次进宫,再找个高明的大夫看看。”
叙笙闻言一愣。随后说道:“你这张药方,是从何处得来的。”
霜子见他终究有些急了,笑着道:“一个朋友给我的,她那里,还有药方的原版,上面的字迹比这个清楚,想来我抄的有些不对的地方,所以你看不出来。下次把原版拿过去,宫里的御医们,肯定看得出来,特别是那些老御医。”
叙笙一下子慌了,有些紧张,手足无措的道:“真的没什么特别之处,还是别麻烦了。”
霜子愈发笃定,抬脚欲走,叙笙从后面跟上来,劝道:“你就卖我一个人情,这个药方,别让别人见到了。”
霜子闻言一愣,却又马上释然,笑着说道:“你我相交一场,也多次救过我,本该答应你的,却因为此事,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又很是为难……”
叙笙拉着霜子的手,突然屈膝就要往地上跪去,霜子见他动了真格的,急忙使劲扶住他,正要开口答应他,却听后面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男儿膝下有黄金,叙笙,你不必求她,老朽出来就是了。”
叙笙急忙冲霜子身后使劲喊了一声:“师父……”接着呐呐道:“你这是何必呢。”
从屋内走出来的,正是叙笙的师父,陈太医。先前他因为霜子的逼问,不得已远走他乡,却不料因为故土难舍,又悄悄的回来了。
陈太医并不恼,反而走上前扶起叙笙,对着霜子道:“既然你想知道究竟,我便告诉你。跟我进来吧。”
叙笙突然一把从后面拉住霜子,几下就将她衣袖里的药方扯出来,伸手撕个稀巴烂,对陈太医道:“师父,我现在回屋收拾东西,咱们一起走,她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爱问谁问谁去。只要找不到人,她永远也问不出什么来。”
陈太医满是欣慰的看着他,凝神沉思半响,终于摇摇头,指着不远处缓缓走来的清水:“老朽内心不安啊。”
霜子知道清水的苦情戏奏效了。
方才叙笙遮遮掩掩,霜子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待看见院子里晾着老者的衣裳时,心里的怀疑更甚,便让清水绕到屋后面去,瞧瞧看是不是陈太医回来了。
果不然,清水看见是陈太医,隔着后面的窗户便哭开了,陈太医不忍心,还是出来了。
叙笙一见那方子,便知道是自己师傅的手笔。陈太医上次被霜子逼问时,将事实曾经告诉过叙笙,因此叙笙紧张,借故要进屋查典籍,去请教师傅去了。
陈太医起初是让叙笙将霜子赶走,却在叙笙出门与霜子纠缠时,看见了窗户外面的清水。
一切尘封的往事,就此揭开。
药方已经被叙笙撕碎了,陈太医却一味一味的将里面的药名背出来,连剂量都说的分毫不差。
清水红肿着眼睛,静静的坐在一边,霜子抬眼看看叙笙,他眼中满是愤怒,似乎对自己利用清水,逼迫陈太医不满。
霜子很是愧疚,可是对真相的渴望远远超过了叙笙的怨恨,她只能硬着头皮,听着陈太医长长的一声叹息。
“这张方子,凝聚了老夫毕生的心血,只可惜,它虽然是一张好方子,却是用来害人的呀。”陈太医痛心疾首,说着脸涨的通红,似乎有些得意,却又很是悔恨。
清水听到这里,借口道:“陈太医,您不必自责,虽然您害了人,却也救了人。只要清水活着,永远感激您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陈医师颓然无力的冲她挥挥手,声音有些嘶哑着:“你不必感谢我,要知道,你的母亲,正是为它所害。”
“老夫虽然不是直接下手的人,却也是帮凶,手上,也沾了几条人命。”陈太医低着头,不敢看清水。
清水闻言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难以置信,却又由不得她不相信。
“你的母亲,被灵妃娘娘,叫进宫煎药。你还记得吗?”陈太医颤抖着声音问道。
清水迟疑着点点头。
“傻孩子,那不是煎药,是试药啊。”陈太医的脚下,一滴泪水慢慢滴在土里:“那药,便是老夫不断琢磨出来的。”
清水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也仍旧是接受不了这样*裸的打击,好好的救命恩人,居然是杀母真凶。只能错愕的张大了嘴,转头面向霜子:“他……他说什么?”
霜子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只是冲清水摇了摇头,随后紧紧用手抓住她的手,暗示她平静一些。
陈太医接着说道:“皇后娘娘怀孕了,灵妃娘娘不愿意她平安生下来,因为有巫师说了,皇后这一胎,是龙胎,是真龙天子。庆王不成器,楚王却聪明伶俐,灵妃娘娘还盼着楚王当太子呢,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惊慌,计划,便开始了。”
灵妃娘娘招来日日给她请平安脉的陈太医,告诉他自己的打算,问他世间上,到底有没有吃了,能让产妇大出血,却又看不出来的补药。
陈太医告诉她,世间上没有这种药。灵妃娘娘便冷笑着道:“你医术精湛,那便好好配一副吧。”
陈太医那时候并不知道她要毒害的是皇后与小皇子,还以为用来惩治偷情的宫女,灵妃娘娘也是这么说,便卯足了劲儿每日钻研。
不多时,药便配好了,灵妃娘娘让一个宫女喝了,宫女月事迟迟不干净,却没有大碍,只是脸色苍白,浑身无力。
陈太医又遵命进行了改进,不断找宫女试药,却因为药力不够,并没有闹出人命,也因此没有被人察觉。
灵妃娘娘却等不及了,皇后临盆在即,眼看要生了,再不动手,就迟了。便让小小年纪的皇甫北楚去撞皇后的肚子。
八个多月的胎儿,自然是不会撞掉的,却也让皇后动了胎气,提前生产。灵妃娘娘买通了皇后身边的夏嬷嬷,在皇后难产,气血虚弱时,给皇后喝了这种补药,有太医在房间内,却未能看出端倪,因此皇后便喝了。
却出现了大出血的症状,生下来的孩子也因为不足月,又被这药所毒,不到一个月,便夭折了。
所有人都以为是自然发生的,却不料,早就搀着人做的手脚。
清水听到这里,抽噎着问道:“既然如此,您为何又说害了我母亲,为何又要离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