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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姗只略打理微乱的发髻,便裹着丰软密实的狐裘,由碧草扶着前往暖阁,崔妈妈已在暖阁候着,正由夏枝相陪,自打夏枝和夏桂分别成婚后,南姗便将丹霞和碧草升为大丫鬟,已成为妇人的夏桂和夏枝,渐渐往管事妈妈的道路上转型。

崔妈妈腰上系着一根白色的孝带子,见南姗裹得密不透风的走进来,忙上前给南姗行礼问安:“老奴见过王妃,给王妃请安。”

南姗看了夏枝一眼,温声道:“夏枝,快将崔妈妈搀起来。”然后,由碧草扶着坐进又铺好的温暖被褥中。

崔妈妈谢恩起身后,先道:“王妃诞下小公子还没几天,正该好好休养调理,本不应登门叨扰王妃,不过,实在是此事非同小可……”

南姗接过碧草递来的白玉暖手炉,平声道:“妈妈坐下说话吧,前两日,大嫂嫂和四嫂嫂过来这里,还说老夫人只是身子虚弱,并无大碍,怎么才短短两天就……”

“郡主和四少夫人说得原也不错,只是后头又出了些变故……”崔妈妈在椅子中坐好,一点点详尽道来:“毅七爷被大老爷一顿狠打后,当夜就发了高热,烧得全身滚烫,人事不省,服了大夫开得去热药,总也不见起色,第二天晚上就没熬过去……”

听至此处,南姗轻轻‘啊’了一声,微惊道:“毅哥儿已没了两日了?!”

崔妈妈轻叹着点点头,接着道:“毅七爷是老夫人的心头肉,要是知道他没了,还不得……是以,府里上上下下均封口,不得在老夫人跟前提及此事,可是,老夫人何等宠爱毅七爷,自打从晕厥中醒来,一天十来趟地使人去看毅七爷,因事先都有交代,好歹也糊弄了一天,今天早上,老夫人感觉身子好些了,便想亲自去看毅七爷,各位夫人纷纷苦劝,老夫人却执意要去,苦劝不下之后,便只能据实相告了……”

“老夫人自不相信毅七爷没了,一定要去看个究竟,这一看,就出大事了,御医说老夫人年事已高,经不得乍悲乍喜的刺激,他也回天乏术……”崔妈妈顿了一下,才又缓缓着说:“今天还是如小姐的三朝回门日呢,却出了这样的事……”

南姗沉默良久,才轻轻问了一句:“那我爹呢,他还好么?”

……

因南姗离出月子还早得很,更兼现下正是寒冬时节,便是南姗想回南家一趟,萧清淮也绝对不会准许,是以该南姗应尽的礼数,均由萧清淮前往南府代劳,十日之后,南老夫人的棺椁风风光光下葬。

“你家老夫人生前从没疼过你,你怎么这幅神气?”萧清淮望着近来一直比较寡言少语的妻子,温声问了一句,想了一想,又道:“你还在月子里,心情不好,不利于调养身子,乖乖的,别再想烦心的事,事情都已经办完了。”

南姗的表情有些惘然,微蹙了秀眉:“也没怎么心情不好,就是有点感慨。”

萧清淮掬着南姗的脸颊,轻轻揉了几揉,捏得脸状翻扭了几下,眉眼之色极是温润:“那你再感慨今天最后一天,明天可不许再这样了,嗯?你这些天总是少笑少语的,石头和豆豆都奇怪你怎么了……”

南姗伸手覆住捏自己脸的手掌,低低‘嗯’了一声。

按照萧朝规制,若家中有直系尊长丧亡,作为子孙辈的为官者,子辈需停职守孝三年,孙辈则需停职守孝一年,那些没有官职在身的子孙辈,在规定的孝期内,亦不允许参加科举考试。

是以,南老夫人这一走,南瑾及已入仕途的四子,均上书请辞守丧,萧朝规定官员的致仕之龄为六十岁,南瑾今年已过五十七岁,也就是说,他守丧三年后便到退休之龄,至于其前四子,守孝一年后便可再回岗上班。

搁有些丁忧的官员,守丧完毕后再起复,或许会遇到曲曲折折的磕碰,这个问题对于已入仕途的南家四兄弟,倒不用太过担忧,便是他们自个的老爹不在吏部混了,也有的是可疏通的门路。

最苦逼的其实当属南斐,眼瞅着三年一度的春闱明年开科,他却要因守丧之身……错过这回科考,错过这一回,便要再等上……三年,相较最苦逼的南斐,南梵明年也不能去参考秀才了。

南如在南老夫人过世前,刚巧出嫁为妇,倒免受因要守孝一年、要推迟婚期的变动,最值得一提的是,在南老夫人大办丧仪之时,南毅之妻张氏竟被诊出了……喜脉。

老天爷的这个玩笑,开得实在是……

南家热热闹闹办完丧仪后,便谢绝访客的一府沉寂,南姗心情低落了一阵子,在老公温言宽慰外加儿子的嬉笑逗乐之下,也逐渐驱散了心头阴霾,不过,却时常使人回娘家探望老爹,萧清淮见心爱的妻子心境转好,心中大是放松。

乐乐是个很调皮的孩子,在被束缚的襁褓中,极爱蹬腿跺脚,亲爹抱他,他踹得起劲,亲娘搂他,他依旧蹬得过瘾,就连哥哥们摸他的小脚丫,他也甚是欢腾的跺呀跺。

与此同时,南姗已又一次濒临抓狂的崩溃——她好想好想洗个澡,对此特殊要求,董妈妈寸步不让的坚守阵地,并苦口婆心劝道:“月子里可不敢受凉,尤其还是这么冷的天,很容易落下病根的。”

萧清淮难得一回逆老婆的心愿,也好言道:“好宝贝,你就再忍几天吧,等出了这一个月,你爱怎么洗就怎么洗……”想了一想,又道:“你身上真没什么味儿……”

“可我觉得浑身都痒,从脑门顶到脚底板,都痒得要命……”南姗苦着脸大倒苦水,抱着萧清淮修长的胳膊,摇了又摇:“屋里熏得这么暖和,和春天也没差了,洗浴房再用热水多蒸会儿,我只稍微泡会儿就出来,应当不妨事的吧……”

萧清淮很同情地望着媳妇儿,思索片刻后,又很无情地说道:“乖,还是听老人的话吧,万一日后当真落下哪里疼的病根,那可怎么好,千金难买早知道,万金难买后悔药啊,你若是日后后悔了,我可没地给你寻后悔药去……”

南姗郁闷半晌,最后只能恨声道:“也该让你尝一回大半年不能出门,难受得疼一天,再坐一个月连沐浴都不能的月子,你就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了……”

萧清淮悠悠笑道:“我是挺想体会一下你现在的心情,不过,你能让我怀上孩子么……”

南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心里默默腹诽——若咱俩能交换身体,我也让你好好生一回孩子,想是一回事,话到嘴边也只能是:“好吧,那我再忍忍。”

萧清淮看着老婆垂头丧气的蔫样儿,心里不由泛起一阵涟漪,最爱吃各种美食的一个人,自打怀孕之后,要忌吃那个,又少吃这个,零零总总的时间算下来,就要有一年多,两人成婚五年,老婆起码有三年的时间,都不能肆意口腹之欲,这还只是一方面,不能随意出府游玩,最爱干净却偏偏洗不得身,尤其是生孩子时那种难言的疼痛表情……

不由搂了媳妇娇软的身子,萧清淮低声道:“……姗姗,嗯,咱们已有三个儿子了,他们一个个都还这么小,我们以后少行些夫妻之事,尽量避免你再怀孕。”导致这一切的根源,究其根底,就是妻子一直在怀孕产子,在等候妻子怀孕生产的阶段,他的夜生活也少了许多愉悦。

南姗本正没精打采,闻言,眼睛顿时一亮,追问道:“你说真的?!”

萧清淮好笑地啄啄妻子的脸颊:“我何时骗过你?”

南姗面无表情道:“王爷别的事都没骗过我,就只这一件,你从来就没信守过承诺。”

萧清淮搂着媳妇又瘦下一点的腰身,在她洁白如玉的耳边,轻轻吹着热腾腾的哈气,呼吸滚烫道:“你夜夜与我同床共枕,我又倾慕你这么多年,男女情|事之上,我自然会常常情难自禁,以后不会了……”

南姗被吹得粉面泛红,却小声辩驳道:“就怕你说得比唱的好听,到了那时候,你又耍无赖哄我,你哄我也不是十回八回了……”

萧清淮低低一笑:“那以后换我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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