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助餐厅里面暖和极了,和外面冰天雪地的温度几乎天壤之别,伊莎贝拉满足叹息着,要了一杯苏打水,坐回座位的时候眼角却忍不住时不时的瞥向角落。
“噢,”格林德沃无趣地说,“那个小子又来挑战忍耐极限了吗?”
角落里的五个“人”正在哈哈大笑,爱德华、贾斯帕和埃美特整个头发都是潮的,显然刚刚进行了一场雪中的游戏。爱丽丝和罗莎莉歪向一边,笑着躲开了埃美特像狗一样甩着脑袋的水珠。
“我觉得他看上去眼圈不那么黑了,”伊莎贝拉小声试探,“阿不思,他看上去好像也不那么危险?”
格林德沃嗤笑一声。
“当然啦,”他优雅地用叉子插在面包中央,盯着银光闪闪不断晃动的叉柄和横尸两半的面包残躯,口吻嘲讽,“她和你的学生多像啊。既然听闻你曾经能雇佣狼人和半巨人来授课,显然也不会在意她和那个小子的事儿。况且——‘他看上去好像也不那么危险?’嗯?”
伊莎贝拉涨红了脸。
“我看不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威胁性能超过你,”阿不思平淡地反击,“你似乎忘了自己,盖勒特。”
金发的吸血鬼之王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生物课的时候伊莎贝拉和爱德华坐在了一起,因为格林德沃看上去对杀死爱德华情有独钟。
班纳先生布置了这节课的任务,分辨洋葱根尖细胞的分裂间期。爱德华坐的离伊莎贝拉远远的,就差没掉到桌子外面去了,却还在友好而谨慎的试图和女孩聊天。
“他们在聊你,”格林德沃撑着头说,目不转睛地看着正摆弄显微镜的阿不思,语气听上去竟然带着跃跃欲试,“要我来教你吗?”
“不,”巫师瞥了他一眼,拿起了旁边的玻璃片,淡淡地说,“我只希望你能保持安静。”
他细长灵活的手指像熟知已久一样,准确而富有美感的调整着显微镜的物镜,神情专注,赤褐色的头发松松垮垮地披在他肩上,几乎让人移不开眼睛。
“中期,我想。”阿不思喃喃自语,像对待他的炼金术实验似的又伸手翻开教课书仔细对照着。
“不打算给我看看?”前黑魔王挑眉插言。
没等阿不思说话,他修长冰冷的手就悄无声息地按住了玻璃片,紧接着,阿不思的背后就多出了一个人,胸膛冰冷的像是刚从雪堆里爬出来,所幸他只看了一眼就松开了环顾着他的、满是寒意的手。
“显然我仍旧没能抓到你的错处,不管是魔法实验还是麻瓜实验。”格林德沃似乎满含遗憾地说,转身坐回了原位,重新恢复了那副懒散随意的神情。
阿不思流畅的动作停了两秒,明亮的蓝眼睛带着警告和审视地望着对方,很快,他重新拿起另一块玻璃片,低头再次对照的时候不慎被书页划破了食指。
——几乎是同一秒他抽出了魔杖就是一道石化咒。
“见鬼!”没能及时抽身离开的黑魔王猛地暴怒喊道,金发下英俊的脸庞硬生生扭曲着,手指痉挛似的挣扎了起来:“——阿不思!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准真正的威胁对象!”
与此同时巨型野兽般的咆哮声和仪器相撞的巨大响声同时在整个教室里炸响起来,阿不思来不及思考,动作如闪电般急迅地反手击出一道束缚咒。
他忘了爱德华。
巫师转过身,稳稳踩在玻璃碎片上,在学生们惊恐的尖叫声中平静地低下头,镜片后的眼底情绪冰冷的足以让人胆颤,他的红发被鼓动的魔力打散拂荡了起来,被划破的食指渗出了血珠,顺着他技巧性的动作滑过杖身,接着滴落在了地上——
爱德华眼中几乎绽发出疯狂的光芒。
“我没料想到这个,”阿不思几不可闻地低叹,他抬头环顾着周围狼藉的教室和不知所措的学生们,口吻轻柔却不容置疑,“忘了这些事吧。”
他的话语中像是带了催眠,很快的,惊惶的学生们纷纷失去神智软倒在了地上,就连班纳先生和伊莎贝拉也不例外。
格林德沃终于挣脱了石化咒,他看上去能保持理智已经是个奇迹了。
“爱德华·卡伦,”他缓慢地开口说,“好极了。”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每一个动作都好像是电影里面剪辑出来的,金发熠熠发光,脸庞上少见的毫无笑意,完全转为黑色的眼底酝酿着的风暴足够让任何一个亡命之徒都忍不住退避三舍,爱德华看上去恢复了一部分的理智,他近乎艰难地皱着眉,呼吸在瞬间消隐无踪。
“够了,”阿不思阻止他,“这不全是他的错。”
“是我的错。”格林德沃说,抬脚重重踩在了玻璃上,几乎称得上轻易的——把碎玻璃碾压成粉末,他抬起头,目光从爱德华掠到阿不思的脸庞,语气近乎温柔了。
“……你看,我为什么会让别的吸血鬼在你面前出现呢?”
这不太妙。
阿不思的杖尖不动声色地转向了他。
后者熟视无睹,步履稳健地停在了他面前,苍白中蕴藏着可怕力量的手顺势扣起阿不思的手腕,冰凉的唇印了上去,湿润舌尖轻柔地舔舐着那个细小的伤口。
阿不思手下意识的一抽,却在刹那间敏锐地注意到他低掩的眼眸中似乎有蓝光一闪而过,那种过于熟悉的颜色让他愣住了。
“对不起,”爱德华屏住呼吸艰难地说,他因束缚咒蜷缩在一张实验桌旁边,狼狈极了,竭尽全力不去看阿不思他们,嗓音沙哑,“你的血里面有什么?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也许是力量。”阿不思若有所思地说,指尖传来的仿佛电流窜过的颤栗感让他很难正常思考,他不得不深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盖勒特,”他说,“适可而止。”
动作停住了。
阿不思慢慢抽回手,状似不经意地盯着食指看了一眼,随手丢上去了一个治愈咒。然后他挥了一下魔杖,恢复如初了被砸碎毁坏的仪器和桌椅,玻璃碎片倒飞着恢复了原样,整个教室片刻间就重新变得干净整洁,然后他走到最近的学生面前,俯身一忘皆空了之前发生的一切。
格林德沃看着爱德华。
半响过后,他厌烦地转过身,同样伸手一忘皆空了一个无辜学生。
“对不起,”爱德华终于站起身低声道歉,阿不思已经解开了对他的束缚咒,他看上去很不安,“我真的很抱歉……”
“忘了它吧,”阿不思轻轻松松地揭了过去,魔杖在他手上轻巧挥动着,他谦和地说,“至少你让我发现了一个巨大隐患。”
爱德华回归的第一天,混乱的帷幕终于落下。
暗淡的星辰点缀着在深沉如墨的黑夜帷幕之中,月色意外的明亮,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不远处的森林被拉出影影绰绰的怪异倒影,不怎么稳固的窗户隐蔽的□□着,打破了屋内的静谧。
“你想让我放过他。”格林德沃面无表情地陈述,“在我知道最少一千种方法让他永远消失的情况下。”
他站在窗边,月光照在他身上,过于英俊的侧脸和完全静止的动作让他看上去就像尊完美的大理石雕塑。
“恐怕其中一部分的方法我也略有耳闻,”阿不思移开了目光,微微叹息,“你我都知道并不适宜。”
“你今天错误的判断几乎让自己深入险境,”金发的前魔王加重了语气,目光紧盯着他不放,“阿不思,别告诉我你没发现爱德华动作变慢了。”
“我正等着你的解释。”阿不思告诉他。
格林德沃慢慢皱起眉。
“在这个世界每个吸血鬼都有自己的特殊能力,”他身体逐渐前倾,差不多算是低沉地说,“那个小子是读心术,相当有趣的是对巫师无效,我曾见过各种各样的,预言、力量、速度,甚至治愈。”
阿不思略带诧异地注视着他。
“所以,”他慢慢道,“你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