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离五更上朝时,南宫汐尚在梦中。
辰时过了,南宫汐懒洋洋爬起身,就着大床,盘膝打坐,调息运气。
她深吸一口气,吐出……奇怪!丹田真气仿佛沉淀凝固了似的,竟然调不动半分。
南宫汐大惊,尝试数次,不得不失望放弃。
百般不解,不由恐慌……她获得徐离的内力,恢复武功,前后不过一个来月,凭空的,又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难道是练功时哪里出了岔子?
南宫汐正自皱眉苦思,徐离散朝回来了。
“汐儿,怎么了?”徐离一眼便看出南宫汐的不对劲。
“我……”南宫汐抬眸看着徐离,举起手,欲言又止。
徐离在床边坐下,握住南宫汐的手腕,手指轻搭脉门,检查脉象,良久不语。
南宫汐忍不住了,“玺,我突然运行不了内力了,可是内力明明还在……”
徐离抚抚她的发,在白净的额头印下一个轻吻,温柔微笑:“先起来洗漱吃早膳,待会儿再让江别为你细细诊断。”
“我没了武功了!你还笑?”南宫汐不满地嘟起小嘴。
“汐儿的内力还在,只是暂时不能动用,这也是为了保护你的身子,保护……”
徐离不说了。
南宫汐听得迷糊,“什么意思?”
“来人——”徐离转头唤人。
小紫小绿一众侍女鱼贯而入,无声而轻捷地侍候南宫汐起床、梳洗。
南宫汐有什么话也只得压在肚子里。
梳洗完毕,膳食也已经摆好,于是,夫妻俩移驾用膳。
用完所谓的早膳,时已近午,在曲折回廊里踱一会儿步,消了食,再回寝宫,可以午睡了。
辰时才醒,午时刚过,南宫汐又打起了呵欠,她懒懒地倚在床上,想着要问徐离一个究竟,江别来了。江别此来,自然是因为她的突发“怪症”。因此,南宫汐乖乖当病人,任由江别神医望闻问切。
江别诊察完了,面上并无特别表情。
徐离把江别送出寝宫,在外面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进来。
南宫汐已经迫不及待了,“玺,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快告诉我——”
徐离上了床,搂南宫汐入怀,柔声道:“没事,汐儿身子很好。”
“我的武功又没了,哪里很好了?”南宫汐枕着徐离的手臂,睁大眼睛,既不解又不甘。
“别着急,会好的。”徐离从她的眉梢一路吻到嘴角,安抚她躁动的情绪。
南宫汐情绪平稳了,疑虑却未消,仍缠着徐离要答案,“玺,快些告诉我吧!”
“汐儿,如果要你在武功与我们的孩子之间选一个,你会选什么?”徐离轻声问。
当然是……
“孩子!”南宫汐清晰回答。
“汐儿,你总是问夫君为什么爱你……这样的你,夫君怎能不爱?”徐离吻上她的唇,温柔而热切。
良久,喘不过气了,她才被放开。
“可是……”南宫汐紧蹙眉头,思虑重重……不能动用内力,她再练不了武功,徐离的功力也无法提高……
“不须忧心为夫。”他的手指抚过她的黑发,划过她的黛眉,“汐儿,你的头发眉毛长得真好看,我们生个女儿,让她的头发眉毛都像你。”
南宫汐忍俊不禁,捧住徐离的脸,凝视他黑得发蓝的眼眸,“眼睛呢,像你好不好?”
徐离的眼睛,是世上最美丽的眼睛。
“好。”他微笑,“嘴巴要像汐儿。”
“鼻子嘛……”她捏捏他高挺的鼻梁。唔,女孩儿鼻子长得太高太直,会不会气势太过凌厉?如果是儿子呢……有些犹豫了哦。
“也像汐儿好了,等将来我们再有儿子,再让他像为夫吧。”徐离说。
怎么聊着聊着,竟然煞有介事地谈起儿女的面貌来了?未免……操之过急,期盼太切了吧?
南宫汐抿着嘴,手指轻刮徐离的鼻子,“想当爹又想得痴了?就算……哪有那么快的!”
夫妻圆房,左右不过一个月,要说有喜信,她还感觉不到半分,为徐离生儿育女……唔,其实很令人期待。
他握住她的手指,有些神往,还有些得意,“为夫算算,怀胎十月……现在是六月,明年三月,我们便可以做爹娘了。”
“什么嘛?”她揉揉他的鬓发,“有那么快吗?除非……”
咦?他的表情……有些可疑哦?心,莫名其妙乱跳起来,难道说……她已经……
徐离笑睇她骤然呆滞的模样,勾勾她的鼻尖,“傻孩子,我们就要做爹娘了,高兴不高兴?”
高兴!只是……也太快了吧?
“为什么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南宫汐觉得不可思议。父亲南宫起再娶时,她已经是半大不小的丫头,记得继母两度怀孕,次次吐个天昏地暗,她印象深刻得很哪。
他轻抚她平坦的小腹,“胎儿方着床,汐儿自然还未有感觉,不过……”
“不过什么?”
“运行《灵霄心法》真气,必须经脉悉数畅通,汐儿有了身孕,脉象变化,丹田之气受阻,因此内力调动不了,这也是为了胎儿安然孕育,保护汐儿身子不受伤损。”
“原来是这个道理……”南宫汐总算明白了。
唉!《灵霄心法》这门武功也太古怪了吧!
不过,怀上孩子的喜悦还是远远胜过动用不了武功的遗憾。她有了他的孩子……他们的孩子!
难怪徐离刚才那种神情!
喜悦不由溢满心窝!
突然想起,他说:若她有了身孕,便回东都。
飞扬的情绪立刻低落下去。
他明显察觉她瞬息之间的变化,关切地问:“汐儿,怎么了?”
她抓住他的手,有些急切,带着恳求:“玺,我不回东都,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他轻柔梳理她的发,温柔而坚决,“汐儿,休息一会儿,天黑前我们要出城,今夜,夫君送你回东都。”
南宫汐急了,“不——”
“乖,听话。”
“不要!玺,我现在没了武功,你还让我走?”她说着,委屈不已,几乎掉下泪来。
徐离抱紧她,一遍遍亲吻,“汐儿,汐儿,如果可以,夫君不会让你离开!汐儿,皇兄与西狄交战半年,劳而无功,父皇忧虑战争旷日持久会对大乾不利,决定易帅,命我接替太子皇兄,三日后,夫君便要出发上前线了……”
“我跟你一起去。”
“汐儿,西狄铁骑勇猛彪悍,此战必定艰苦卓绝。夫君不要你受那辗转颠沛、餐风宿露、危在旦夕之苦。在家好生等待夫君,战事结束,我一定安然回来见你。”
“玺,我宁可跟你受苦,也不要日日提心吊胆!”
“我会尽快结束战事,尽早回来!”
“总之,你就是不让我去!对不对?好罢!不去就不去!我不去就是了!”她赌气道。
他低声笑,“宝宝,宝宝,你生气了?”
“对!”她干脆地喊。
“汐儿,为了你,还有我们的女儿,我会倍加小心谨慎!我一定毫发无损回来见你和女儿!汐儿,相信我!”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女儿?”她白他一眼,“我偏要生儿子!”
他笑得宽容,“只要是汐儿生的,什么都好,夫君都爱。”
“就知道哄人!”她哼哼,想要气——哪里还能气得起来。
“在东都好好等我,好好孕育我们的女儿,好吗?”
她叹口气,“好啦——都听你的!我回去东都等你!玺——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回来,你保证!”
“我保证!”他执起她的手,吻吻手背,表情凝重,“汐儿,有一件事为夫必须告诉你,洛依依——是雨霖铃的女儿!”
“洛姑娘是雨霖铃的女儿?”南宫汐大出意外。
“为夫也是才知道。汐儿,洛依依接近你,用意不简单。你心思单纯,要小心为是。”
“我一直觉得洛姑娘是性情中人,她……不像是那种人。”
“人不可貌相。汐儿,夫君西征,其实放心不下你。你回去东都,不可随意出门,亦不可随意见外客,尤其洛依依段昔非东方清泉等人,他们是雨霖铃的儿女、徒弟,我与雨霖铃结下仇怨,你是我的妻子,他们或者会迁怒,凡事谨慎些总是好的。”
“嗯——”南宫汐轻声应了,突然想起雨霖铃端午劫持乾安帝一案,于是问:“玺,洛姑娘的师父……洛姑娘的娘怎样了?”
“死了。”
“死了?”南宫汐一怔。
“雨霖铃劫持父皇当日,父皇便下了死令。”
“洛姑娘知道吗?”
“东方清泉侥幸逃脱,想来都告诉他们了。”
昔日的姐妹、朋友,到如今全成了仇敌与陌路。
南宫汐一声轻叹,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