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着她的话,她的表情动作也跟着同样的夸张,只希望程珈澜不要将她的无心之言记在心底,她可是真真的受不了他的小心眼爱记仇!
对此狗腿行为,程珈澜连眉头都吝啬挑起,只是抱着薄荷,踏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了小溪边,然后将她轻轻地放在了一旁的石头上坐好,才重新在附近找了个大叔叶装好水,示意她尽管放开了喝!
薄荷才不跟程珈澜客气,她接过树叶,捏着树叶的一角往嘴里送,一口气喝光了水,就这么来回三次,感觉到身体里流失的水分被补回个七七八八后,她才有余力抬起眼,透过树叶的缝隙,观察程珈澜。
只见程珈澜先将被枝桠刮的不成样子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随手扔到了薄荷的怀里,又脱下了一件裹体的白色衬衣……
见状,薄荷的小脸顿时惨白,是被程珈澜这种不要脸的行为,吓坏的。
她不安的揣测,他是想……
不是吧……
且不说她先前失言,就现在所处的状况来说,也不适合程珈澜发泄他旺盛的精力!
他们只是暂时安全,可到底身处在陌生又诡谲的原始森林之中。
薄荷胡思乱想时,程珈澜已经撕扯掉衬衣的衣袖,又在溪水里反复的仔细清洗过,才踱步来到她的身边,看着满脸纠结的小姑娘,很轻易的,就从那张单纯不懂掩饰的小脸上,捕捉到了她心里的所有想法。
他发誓,他绝对没有薄荷想象中那般*。
程珈澜弯了弯唇角,忍不住屈起手指,在薄荷的小脑袋上重重一敲,“打什么坏主意呢?”
薄荷捂着自个儿被敲疼的脑袋,满眼委屈的偷睨着程珈澜,却不敢辩解,谁让她方才口无遮拦了呢!
程珈澜在薄荷的身前蹲下,手指捏着她的牛仔裤边缘,小心翼翼的向上挽着,渐渐露出的修长小腿上,布满了细密的,一道道的狰狞伤口。
见状,他的视线蓦地一紧,这样的伤口对于经历丰富的他来说当然不值一提,就连她腿上那道看起来最狰狞、血腥的伤口,其实也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然而,当这些伤痕出现在薄荷的腿上时,不知道为什么,程珈澜只觉得心脏像被猫抓了一下子,瞬间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嘶——”薄荷的视线触及程珈澜阴翳的神情,小心脏跟着紧缩了下,本不想发出声音的,然而传来的疼痛,还是让她无法克制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时间久了,伤口中流出的鲜血与布料黏在了一起,掀起布料时就会扯动伤口,但他必须这么做。
程珈澜给薄荷清洗伤口的动作微微一顿,仍旧没有移开视线,却用极其淡漠的语气道:“忍着。”
“嗯……”薄荷懂事儿的点了点头,用坚定的声音表示,她会忍着。
如果薄荷知道接下来要经历的疼痛,一定不会那么干脆的点头。
他继续手里的动作,虽然有些疼,薄荷却可以忍耐,可因为细碎的伤口实在太多,程珈澜最终改变了简单的掀起裤腿上药的想法。
程珈澜以不容薄荷反抗的强势态度,拉开了她裤子的拉链!
想把裤子脱下来,于此时的薄荷来讲,不亚于经历一场酷刑。小一点的擦伤她忍了,咬着牙坚持下就好了,但是轮到下半部分,那连裤子都被划破,鲜血侵染了大半个裤腿的伤口时,就不那么容易了。
“疼,我疼……”
程珈澜不过轻微用力,薄荷就疼的忍不住嗷了一嗓子。
“别叫,再忍忍。”
“不,疼死了……”当粗粝的布料被扯动时,才凝固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瞬间跟着冒出来,最让薄荷无法忍受的,是那种皮肉被一点点扯下来的感觉,已经绝对不能用一个疼字,来形容了。
薄荷的杏眸里含着委屈的泪,死死地抓住程珈澜的手,她可怜地望着他,“不要管它了,就这样好不好?”
程珈澜必须承认,眼中带泪的薄荷,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很能勾动他的心绪,但如她所言的放着不管,那是绝对没戏的!
这么一个不算严重,甚至才跟严重挂了一点点小边儿的伤口,在正常的情况下是绝对不用担心的,可他们身处在什么都没有的原始森林,问题就严重了,一个处理不当,就会引起各种的后遗症!
微微蹙眉,程珈澜坚定的拉开了薄荷的小手,垂下眼帘,无视了她要哭不哭的可怜小模样,斩钉截铁道:“不行!或者……”
“嗯?”薄荷杏眸一亮,心想着能逃过一劫了,连忙追问他,“或者什么呀?”
程珈澜眯了眯眼,视线在薄荷满含期待的小脸上转了一圈,最终被她催促的目光打动,勾起唇角,淡淡道:“或者,你别要这条腿了。”
“怎么可能这么严重?”薄荷睁大眼,用略带怀疑的目光,死死地瞪着程珈澜,她是对这些护理急救措施一无所知,但也不相信,这样的伤口会严重到截肢。
“你不信?尽管尝试。”程珈澜轻声一嗤,一副‘随便你,反正与我无关’的欠揍表情。
“你……”
怎么说他们也是共患难的关系,他这么没有同情心真的好么?
薄荷正要抗议,话音儿还未脱口而出,顿觉腿上遽然传来剧烈的疼痛,她啊的一声惨叫出来!
“啊啊,疼,程珈澜,你谋杀啊!”
这一声突兀的尖叫刺耳至极,好在此刻他们身处深山老林,否则定会有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凶杀案!
程珈澜似笑非笑地瞥了薄荷一眼。
他是在她将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之时,蓦地抓住了时机,手上一用力,原本跟伤口纠缠不舍的裤子就被彻底扯了下来!
“你怎么能这样?”薄荷疼的两眼泪汪汪,一双小手不断的啪啪拍打着程珈澜的后背,“你知不知道……”
很疼的……这三个字在程珈澜扫来的视线中,自动消声。
薄荷抿了抿唇,安静下来,程珈澜见状,开始进行下一步。
半晌后,他重新回到了小溪边,将柔软布料做成的白色手帕再次清洗干净,才开始给薄荷擦拭伤口上的尘土。
尽管程珈澜的动作十分轻柔,可猛地被水刺激到的伤口,只会更加疼痛,不会带去任何缓解。
薄荷努力地咬着牙齿,一边忍耐,一边儿祈祷程珈澜尽快结束这种惨虐的暴行。
当然,尽快结束是没戏了,谁让她身上的伤口那么多?
当程珈澜企图将薄荷扒个一干二净,清理她身上其他部位的伤口时,疼痛中又掺杂着难堪羞愤的薄荷,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只见她一巴掌,狠狠地拍开了程珈澜的手,又用力的将毫无防备的程珈澜推倒在地,自己一扭身趴在还算平整的石块上,再次哽咽哭泣,指控的话语也紧跟着响起,“坏人!你是坏人!你欺负我!”
程珈澜蓦地感到无与伦比的头疼,真是好心被当驴肝肺,可偏偏他还得忍着!
薄荷不领情,但他却不能让她继续任性下去!
所以,在经历了一阵兵荒马乱后,薄荷最终还是拗不过程珈澜,只得服帖。
程珈澜慢慢的帮薄荷清洗了伤口,将之前的那些草药嚼碎,仔细的帮她敷好。
对此,薄荷很心塞,只想说一句话——好恶心啊!
只要想到这些草药,都是程珈澜咀嚼过的,薄荷顿时浑身不自在起来,只觉得一股子酥麻由脚底蔓延到小腿,她眨了眨眼,一脸嫌弃的瞪着那些草药,都是他的口水,有没有?
见状,程珈澜的俊颜蓦地一沉,“你擦掉试试。”
她想这么做的话,他发誓,绝不阻拦!
心思被看穿,薄荷顿时老实了,她是很想,可那些草药的效果简直立竿见影,很快,药泥覆盖的伤口处,就传来了凉丝丝的清爽感,就连先前那撕裂的疼痛,也减轻了些许。
她想了想,耸耸肩,算了吧,口水就口水,又不是没亲过……
这会子,程珈澜正熟练的帮薄荷包扎伤口,用的绷带正是那件被他撕成长条的衬衣,他的动作又轻又柔,没将她弄痛的,把她腿上那最长最深的伤口缠了起来。
莫名的感动瞬间涌入心头,想到方才她不礼貌的尖叫咒骂,还有那不客气的巴掌,顿觉小脸发烫,她低了低头,极小声的抱歉道:“程珈澜,我错了,谢谢你。”
“得了吧。”程珈澜的语气不紧不慢,充斥了几分懒得计较,但绝对与友好无关。
任谁被那样对待后,还能心平气和?
“我错了,不是故意的。”薄荷目不转睛地盯着程珈澜深邃狭长的眸,极力解释,“是因为太疼了……”
程珈澜敛着情绪,用嘲弄轻哂的目光瞥了薄荷一眼,让她未说完的话语尽数消失在肚腹中。
薄荷接收到程珈澜不带情绪的一眼,顿时懊恼又沮丧。
罢了!
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跟他解释,反正,她遭遇这一切的起因,还不是因为程珈澜?
如此一想,薄荷顿时心安理得,当然,她之所以不想浪费力气的原因是——她饿了!
恰好,肚子里传来了咕咕的叫声,薄荷摸了摸,更觉心塞,她冷着小脸建议道:“程珈澜,中午了哎,咱们要不要找点吃的呀?”
“哦,去吧。”程珈澜眼底浮过笑意,很大度的同意了薄荷的提议。
这、这就完了?薄荷顿时傻眼。
薄荷不能说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富裕的生活跟疼爱她的母亲,让她鲜少有机会下厨,即使在外单住的时候,也多半是在家里蹭饭的,所以她的厨艺只停留在把米丢到锅里,加上水,开始煮的程度。
苦恼的蹙眉,薄荷想起先前,被程珈澜抱着一路前行时,看到的色泽斑斓的水果,小嘴里顿时分泌出唾液,可是想到毒蘑菇的故事,她就歇了找水果吃的心思,也不知道有没有毒,她可不敢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至于那些个兔子、野鸡、鱼之类的活物,虽不少,可要抓到,却难于登天!
程珈澜注意到薄荷小脸上的纠结,忍着笑意决定视而不见,当他把西装外套扔给薄荷遮挡外泄风景后,就直接倚在了另外一块大石头上,尽管并无多少疲惫,还是决定休息会,养养精神。
“你就这样睡了?”薄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然而程珈澜非但没有回应,反闭上了双眼。
如果他面前放着一块牌子,上面一定写着——
沉睡中,有事勿扰!
心知程珈澜绝不可能在这危险的森林中熟睡过去,但薄荷却没有任何办法获得他的回应,谁让她之前那般恩将仇报来着,真是作死哟!
薄荷忍着饥饿,又将视线移到了小溪之中,清澈的溪水映出一片成群结队的鱼儿,一尾尾悠哉无比的游来游去,一点都不担心会被人抓住烤了吃。
不过,薄荷根本不需要为这些鱼儿担忧,就算她完好无缺,想要空手抓鱼,都绝无可能,更何况现在她等同病人。
她又移了视线,不时能瞧见路过的动物,但只能咽口水,眼馋就够了。
泄气啊泄气,薄荷除了拼命的安慰自己,不饿,就不饿,除此,别无他法。
一旦无视了肚子里翻天覆地的馋虫,将视线彻底转移,倒感觉这片森林的空气和景色真好,薄荷学着程珈澜的样子,仰面躺下,不眨眼地瞧着头顶上遮天蔽日的连绵枝桠,轻易就观察到不少枝繁叶茂的大树上,都存在着鸟窝的痕迹。
杏眸微转,薄荷盯着鸟窝努力的思虑,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了——
烤鸟蛋的味道好像不错。
等薄荷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很陌生,映入眼帘的不是绿到发乌的连绵枝叶,而是一个山洞的洞顶。
这哪里啊?
难道程珈澜把她扔在这儿,自己跑路咯?
她脑海中连续闪过了两个念头。
他一定是跑路了,但是还算他有点良心,在跑路之前,鉴于他们有过深入交流,才把她送到这个山洞的!
不过……什么东西味道这么好哟?
思路一转,诱人的香味儿竟让薄荷小吃货,忽视了身上作妖的伤口,和她肿胀的脚踝,颇为利索的爬了起来,然后小心地扶着山洞的石壁,一瘸一拐的往香味儿的发源地而去。
洞外有一大片空地,空地的深处才是无边无际的森林,像个天然的屏障。
程珈澜害怕引起火灾,早已将掉落在地的枝桠枯叶,清理到了一旁,他只穿着长裤,背对着洞口,少了上衣的遮掩后,紧致又优美的背脊便毫无保留的暴露在薄荷眼底。当然,她并不关注他的男色,而是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程珈澜面前简单的支架上,上面有着她最渴求的食物。
“你在忙什么?”薄荷故作疑惑的走过来,以轻松的语气跟程珈澜打招呼。
程珈澜目不转睛地盯着支架上的烤鱼,连一个招呼都不跟薄荷打,只见他拿了一种薄荷压根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泛着油光的鱼身上均匀涂抹,之后便以不紧不慢的速度翻动,直到诱人的香味儿再度蔓延在空气之中。
薄荷眨了眨眼,盯着烤鱼很确定的想,此刻,就算程珈澜摆出疾言厉色的表情赶她,她也不会走。
更何况程珈澜只是不搭理薄荷。
所以,薄荷心安理得的学着程珈澜的模样,坐了下来,灼灼的视线盯着泛起油光,不断飘香的烤鱼,那副嘴馋的模样,犹如第一次见到这般美食的饕餮。
咕咕咕!
无需置疑,这是薄荷肚子里传来的叫声。
她一再二再而三的吞咽着口水,脑海里天马行空的想,这么香的烤鱼,味道一定好好的!
虽然,薄荷并不确定,这条看起来并不大的烤鱼,有没有她的份儿。
如果她现在动手硬抢,能不能抢过程珈澜?
薄荷微微蹙眉,很确定,要从程珈澜手中夺食,简直难上加难,可是,她真的好饿嘤嘤嘤!
也许,是薄荷想的太努力,以至于眼前出现了幻觉,不然,眼前怎么出现了一条油光闪烁,香味儿蔓延的烤鱼?
“你不饿?那我自己吃。”程珈澜略带调侃的声音落下,串在坚硬枝桠上的烤鱼也跟着挪移开,直到此刻,薄荷才反应过来,刚才那绝对不是幻觉,程珈澜是真的要把烤鱼给她吃。
“我要!”薄荷回过神,立刻伸手,极其神速的抢夺过来,并且不嫌烫的,一口就咬了上去,像做标记的小狗。
看着薄荷欠抽的行为,程珈澜眼角微微抽搐,若不是他的放任,她哪能那么轻易把烤鱼抢走?
“现在这么积极主动,希望你以后在牀上,也是如此……”他缓缓地,从容不迫的,补充了一句。
第一口鱼肉酥软细腻,闻着味道好,吃在嘴里的味道更好。
“……”看在这么美味的烤鱼份上,她不跟他计较,当然,也可能是没胆儿计较。
小脸胀红的薄荷总算懂的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并没有反驳程珈澜,但心下却忍不住吐槽,这男人到底会不会说话,不好好说话还不如闭嘴!
接下来,薄荷仔细贯彻吃吃吃这个方针,狼吞虎咽的一连干掉了二条烤鱼,又毫不客气的喝了程珈澜递来的水,才觉得自个儿总算是活过来了。
她摸着肚皮舒服的长长吐了一口气,心想,真是从来都不知道吃饱,也是这么幸福奢侈的。
薄荷小心翼翼的伸直双腿,撑着手臂,放在身子两侧作为支撑——
尔后微微眯着眼,望着那个即使坐在地上,用手抓着烤鱼,举手投足间也依旧优雅的如同参加盛宴的程珈澜。
这真是个得天独厚的男人。
这么沉吟着,先前被薄荷忽略的一些东西,也慢慢的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他们被迫降落在这个不知名的原始森林中实属倒霉,但于程珈澜来说,却如同吃饭喝水那般熟悉,并且,他居然找到了草药帮她处理伤口。
现在的男人能把草药和草分得清楚,又能准确无比的分辨出能用的和不能用的,实属凤毛麟角,无比稀少。
而程珈澜可以,还有他帮她包扎腿上的伤口,并不比护士甚至外科医生要差……难不成他每天都在坚持练习这些,以备不时之需?
如果当真如此,那只能说程珈澜的高瞻远瞩实在可怕。
薄荷想了想,懒得理清这些杂乱思绪,随手一抛后,她又找到了新的兴趣所在——
比如,程珈澜到底是怎么抓到那些鱼的?
一想,就这么问了出来。
实在不怪她的好奇心重,而是,这个原始森林中能被当做食物的不少,可要空手抓到,却还有一定难度,绝对不像电视、电影中上演的那般容易。
要真这么容易啊,她早一马当先了,哪里会让自己饿肚子。
程珈澜填饱肚子后,将鱼骨头收起来,瞥了瞥薄荷,明晃晃的嘲笑道:“肯定不是做白日梦来的。”
薄荷眨了眨眼,程珈澜这分明就是在嘲笑她,再说了,她也不是故意睡着的,只是……比较累而已。
程珈澜注意到薄荷的小脸微红,微微地嘟起小嘴儿,像极了正在闹脾气的孩子,不由地,一丝笑意划过那双深邃狭长的眼眸。
薄荷捕捉到那一抹笑意后,顿觉浑身不自在极了,她捡起身旁程珈澜放置的一根类似拐杖的棍子,强撑着身子,挣扎站起来,“我去溪边洗澡,你不许偷看!”
“不可以!”程珈澜抓住薄荷,阻止道:“在离开之前,你就算脏死,也不能洗澡,更不能碰水!”
“为什么?”
薄荷只想用水把自己擦洗干净,让自己变得舒服,至于*外泄更不必担心,现在这个森林里除了她和程珈澜就再无他人,只要程珈澜不偷看,她很安全。
程珈澜并未起身,只微仰着头,迎上薄荷略带疑惑的眼神,淡淡解释:“你想洗澡也可以,但要做好伤口沾水感染的准备。”
“有那么严重?”薄荷对程珈澜的话保持怀疑,虽然她上药的时候叫的凄惨无比,却是因为牛仔裤和皮肉黏在了一起,生生扯下裤子才会剧痛无比,而她也存着其他的小心思,想让他对她更好一点。等她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后,伤口尽管还传来持续不断的疼痛,却没让她不能忍耐。加之,她感觉自己现在的精神状态前所未有的好,更坚定了要去洗干净的心思,便道:“我会小心的。”
程珈澜深深地睨了薄荷半晌,抿了抿唇角,终于做出了让步,他直接放开她的手,冷漠道:“随你。”
他冷漠的态度让薄荷心存不安,但清澈小溪的*却无比巨大,终究,她点了点头,承诺道:“我一定小心。”
说罢,见程珈澜不置可否,迟疑了一会,还是决定去把自己洗干净。
有了程珈澜的提醒,或者说警告,薄荷在擦洗的时候格外注意,加上终究身处荒郊野外,在进行了简单清洗后,就小心翼翼的穿好了衣服。
然而,不管薄荷如何小心,到了深夜之后,她的体温便不断升高,与她相拥而眠的程珈澜很快察觉到。
他迅速睁开眼,深邃狭长的眸里无一丝睡意。
伸手,摸了摸薄荷的额头,那烫手的触觉让他暗叫糟糕——
果然是发烧了!
“薄荷,醒醒!”程珈澜用手,轻轻拍打着薄荷的小脸,一声比一声高的,急切的唤她,“快醒来!”
对于这道焦急担忧的呼唤,薄荷注定是听不到的。
这是哪儿啊?
薄荷满眼迷茫地看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心下忍不住诧异,她怎么到了这个地方的?
可惜无人回答她。
薄荷尝试着向前走了几步,只见周围的白雾如影随形的跟着,那团团的白色叫她压根无法看清脚下的路。
忽而,眼前的白雾慢慢地稀薄,出现在不远方的是苏幕遮,“薄荷,你过来啊,我等你很久了。”
“苏幕遮?”薄荷小脸上流露着三分惊喜,心下却更诧异,她实在没想到苏幕遮会出现在这里,再加上他不断的冲她招手,声声呼唤着她,她便不再犹豫的冲着他过去。
但,就在薄荷距离苏幕遮越来越近的时候,俞侬侬突然出现,她高傲地挽着苏幕遮的手,小脑袋亲昵的依偎在苏幕遮的肩膀上,冲着满脸怔忪的她,得意笑道:“苏幕遮早就不爱你了,死心吧。”
说罢,挽着苏幕遮离开。
“苏幕遮……”薄荷急了,她不想一个人留在这个鬼地方,故而大声的唤着苏幕遮的名字,可任由她喊破嗓子,苏幕遮始终不曾回头。
“叶叶,不要哭了。”又一道温柔慈爱的声音响起,“你答应过爸爸,要坚强的啊。”
薄荷瞪大眼,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熟悉脸庞,顿时怔住,喊道:“爸——”
旋即,一股不可自抑的狂喜涌动而来,彻底压倒内心的怀疑,“爸,你怎么来了呀?”
她明明记得爸爸还有几年的牢狱之灾!
薄爸爸只是望着薄荷微笑,并不再开口,而薄荷也不在乎,她奔过去紧紧地抱住了爸爸的手臂,一声声的撒娇,“爸,爸爸……”
梦境外,程珈澜紧紧地蹙眉,脸色沉郁不已,望着下方,搂住他手臂,却不断的叫着其他男人名字的薄荷。
苏幕遮……
呵,好,他的好大哥,当真阴魂不散!
爸爸……
这次,程珈澜的脸色更是沾染阴霾,真是……
他努力控制呼吸,缓缓地弯起唇角,笑意狰狞又扭曲。
真是好样的!
薄荷并不知道身边的程珈澜几乎快抓狂,她只是紧紧地依偎在爸爸的怀里,搂着他的手臂不撒手,“爸,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离开?她竟然还想离开!
可是她知道吗?
离开,不离开,什么时候离开,这些都不是她能说了算的,哪怕是在梦中说着胡话,他也不许!
“薄荷!”程珈澜抑制着内心的愤怒,突然爆喝道:“给我睁开眼!”
耳边乍响的声音,终于传进了薄荷的脑海中,紧跟着被她搂住的爸爸的身形开始涣散,模糊。
薄荷急切之中,再度收紧手臂,忙问:“爸,你要去哪里,别丢下我一个人!”
可任凭她如何挽留,薄爸爸的身影还是渐渐消失了……
薄荷委屈无措,为什么啊,为什么都要离开,为什么不带着她一起走?
“睁眼!”程珈澜的话语中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他的大手紧紧地抓住薄荷的肩膀,赋予她生疼的感觉,她不高兴的蹙眉,心想到底谁这么无礼,这么讨厌?
她满脸愤怒,倏尔回头——
映入程珈澜眼中的却是薄荷因为高烧,烧的通红的小脸。
在他不懈的呼唤下,终于,紧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还好清醒了,没烧成傻子。
庆幸的念头刚在程珈澜的脑海中闪过,高高悬着的心脏还没放回原处,就听薄荷茫然无辜的问道:“你是谁?”
程珈澜从没想过,此刻的薄荷跟五年前的她重复到了一起,而他会经历两次这样的事件。
他微微一怔,敛起眸中危险的光芒,轻柔的诱哄,“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再说一遍好不好?”
不知道为什么,薄荷直觉到一股子凛然寒意笼罩了她,冻的她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她真的不认识他,也被她硬生生地收了回来。
薄荷努力瞪大杏眸,待挡在眼前的白雾渐渐消散后,才看清眼前那俊美又阴郁的脸庞,“程珈澜!”
程珈澜勾起唇角,抬手抚摸着薄荷的小脸,皮肤罕见的光滑、细腻,却仍有些烫手。
“乖女孩,好在回魂了,你该感到庆幸……”
薄荷缩了缩肩膀,不敢搭话,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方才发生过什么。她只知道,当她努力地挣开眼睛时,总有一层厚厚白雾拦住她,连带着耳孔也被堵住,无论什么声音,她都听不真切。
程珈澜注意到薄荷的精神恍惚,不由蹙眉:“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去洗澡。”
或许不洗澡也会发烧,但绝对不会这么厉害,她那满身的伤口,不经专业处理的时候,是最容易发炎的。
再加上,薄荷的身体素质很差,所以一烧,就越发不可收拾。
“程珈澜,都是我的错。”浑身沾满汗水,又疲倦的薄荷,漫不经心地晃了晃脑袋,表示她错了,她也没有想到,竟真的应了程珈澜的话,明明都已经很小心的不让伤口沾到水了。不过事已至此,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程珈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本打算放着薄荷不管,好给她个不听话的教训,可看到薄荷这般难受的小模样,到底是狠不下心。
他眯了眯眼,咬牙,用最凶狠的语气命令道:“不许再睡了,听到了吗?否则,你就留在这儿吧!”
她留在这里,而他离开?
那不行!
只留下她一个人可不行,她在这里肯定过不了多久,就被饿死了。
此刻,求生的意志支撑着薄荷努力点头,尽管这个动作几乎耗尽她所有力气。
见状,程珈澜将唯一御寒的西装盖在薄荷身上,确定四周不会漏风后,便起身离开山洞。
一开始,薄荷碍于程珈澜的命令,拼命地瞪着双眼硬撑,但到底是身子不舒服,她并没能坚持下来,双眸时不时会闭上,不知多久后又会倏尔睁开。
但睁着眼睛的时间,越发短了,闭着的时间越发长,所以薄荷没能清醒的等着程珈澜回来。
程珈澜回来后,看着薄荷再次陷入昏睡,没有丝毫意外。
借着用来照面的火把,程珈澜清楚的看到薄荷睡得并不安稳,一张小脸紧皱,紧闭的双眸不停地转儿,显然又一次陷入了噩梦之中。
“薄荷。”程珈澜伸手,轻轻地推着薄荷的肩膀,她并未醒来,只开阖着已经泛起白皮的嘴唇,无意识地呢喃,“水……我要水……”
程珈澜将火把立在墙壁边缘,自己扶着薄荷,让她靠近他的怀里,端起先前用干枯木桩做的简易木碗,将好不容易烧开,又温凉了会的水,喂进薄荷的小嘴里面。
但,薄荷虽然一直叫着水,意识却处于模糊状态,她已经无法好好的吞咽。
无奈之下,程珈澜只得用手,捏开了薄荷的牙关,然后以嘴对着嘴的姿势,为她喝水。
察觉口中传来的甘甜,昏迷中的薄荷立刻凭借本能,努力吸吮,显然想要更多的甘甜。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主动。
蓦然间,程珈澜深邃狭长又如墨的眼眸中,霎时燃起了一团灼火。
终究要顾虑着薄荷的身子状况,他这次规矩到不能再规矩,除了亲密喂水外,再无其他。
等薄荷喝够,程珈澜重新将人放回草堆上,将浸泡过溪水的手帕放在了薄荷的额头上,然后掀开西装,褪下了她的衣服,这里没有酒精,他只能用沾水的手帕擦拭她的腋下、肘部、膝后大动脉等地方,以此给她降温。
这晚,程珈澜不断往返于落脚的山洞和小溪之间。
这晚,薄荷陷入昏睡不曾清醒,更不知嫩豆腐被碰了又碰。
这晚,程珈澜发誓再不做这样照顾人的活儿,他快吐血了,不是累的,而是憋的。
这一晚,薄荷睡了个勉强不错的觉,除了睡梦中,有个赶也赶不走的苍蝇在不断骚扰她。
当她从睡梦中睁开眼的时候,她正被程珈澜紧锁在怀中,当她试图动动自己被压得发麻的身子时,没等她纠正下睡姿,身后的他就再度收紧手臂,一条腿也跟着压过来,不知有意无意地,倒是准确的避开了她的伤口。
薄荷愣了大半天,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她与她紧密相贴,如此说来……
她缓缓地低下头,果不其然看到了想象中的那一幕。
一个词可以很好的形容此刻他们的状况,那就是——坦诚相见。
轰!
薄荷顿觉自己的头皮发麻,如果她的记忆里没有出错,昨晚她发烧来着,而他竟然如此……
连病号也不放过!
想到昨晚病重间竟被欺负,薄荷顿时将心底的那点儿感动抛到脑后。
“程珈澜!”她微微用力,摇晃着程珈澜的手臂,“松手!我要起来了!”
程珈澜的体力之好,是同龄人包括比他更年轻的男人也不能相比的,但他再厉害,也是个人。
昨天,薄荷在石头上睡着后,程珈澜除了抱着她找到安身的山洞,又找了足够的食物。除此之外,竟还找到了个破旧、但用来烧水不成问题的军用水壶。
加之薄荷昨晚发起高烧,为了怕她烧傻了,他就来来回回用浸了溪水的手帕擦拭她的身子,帮她退烧。
但发高烧,具体的症状不是只有发热,有时还会发冷。
所以,昨晚,程珈澜认命地帮薄荷退烧,又帮她暖牀。
等薄荷的情况稳定后,天色已蒙蒙亮起,程珈澜松了一口气,这才抱着叫冷的小娇娇躺下。
但是!
他辛苦一晚上,不仅连一点好处没捞到,还刚睡着就被吵醒!
程珈澜理所当然的发火了,连眼睛都没睁开,便低声斥责,“再吵办了你!”
对于昨夜,薄荷因为发烧意识不清,在她的脑海中是没有程珈澜忙前忙后帮她退烧的记忆,所以对此斥责,她一点也不买账!
她努力挣扎,想让自己从这尴尬无奈的境地中脱身。
“哎……”程珈澜微睁开眼,无奈感慨道:“小东西,太顽皮了!”
薄荷噘着嘴,推了推非但不肯离开,还过分到将整个人的重量一起覆来的程珈澜,咕哝道:“你也一样啊……”
还未吐槽完,她就闭了嘴,他无声的行动说明了一件事——
比起不要脸,薄荷和程珈澜的段数差太多!
“早知道这样你就安静了……”
程珈澜的话语中透着笑意和浓浓地鼻音,让薄荷简直无言以对。
他没有一直压制薄荷,确定她的老实后,就翻了身,尽管如此,手臂还是紧紧地桎梏着薄荷的腰身,不肯放手。
尽管他们已深入交流过多次,但这么清醒的面对,还真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身后,持续传来炙热的温度,他的心口微微起伏,让彼此触感越发明显。
程珈澜的气息简直无孔不入,充斥笼罩在薄荷的周身。
她僵着身子,不自在的紧。
她不由去想,这一定是程珈澜为了折腾她,想出来的新招数,明知她不习惯,很难受,还如此坚持,不是故意的,又是啥?
此刻,薄荷压根没记起来,程珈澜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应她的要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