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不顾薄荷挽留,直接离开。
薄荷气闷地撇了撇唇角,真心想好好解释一下,她和苏幕遮当真没有关系了呀!
这时,苏幕遮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薄荷……”
“你够了!”薄荷猛然转身,微冷的视线落在苏幕遮的身上,“纠缠不放很有意思?”
苏幕遮知晓薄荷心里有气,因此也不在乎她的态度,他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眨巴着眼望她,“薄荷,你别生气了啊。”
俊颜满是悔改之色,长长的睫毛颤着眨啊,胜过千言万语,这无声的控诉让薄荷再次收到,无数道竖起耳朵八卦的同事们的谴责目光。
她十分烦躁,又碍于会所里人来人往,只得按耐住脾气,“我不生气,行啊,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真的?”苏幕遮心神一动,眼神紧跟着亮了亮。
薄荷勾起唇角,“只要你别再来找我。”
“你知道这不可能!”苏幕遮微嗤着断然拒绝,他宁愿薄荷一直生气,也绝不答应。
跟这种人是没法沟通的,薄荷懒得再说下去,直接转身。
“薄荷。”苏幕遮见状,一把抓住薄荷的手腕,俊颜上闪过了一丝不悦,旋即又覆上柔和,“我不会答应你的,以后也会常来,直到你原谅我。”
他的视线在她精致的小脸上凝结,那晦暗阴郁的眼眸中忽而浮现出温柔,“你忘了,你说过要嫁给我。”
薄荷怔住,顿觉被苏幕遮的视线烫了一下,她慌乱无措的蹙眉,心下沉了沉——
她怎么会忘记当初说过的话?
思虑着对策,薄荷的视线一转,遽然冷凝。
苏幕遮下意识的顺着薄荷的视线望去,只见会所的落地窗外,一个妆容打扮皆精致的女人,正不眨眼地望着他们,当她看到自己被发现后,连忙慌乱转身,似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可显然已来不及!
那张脸熟悉到被挫骨扬灰,薄荷也认得出来。
薄荷甩开苏幕遮的手,像沾到了脏东西似的在工装上擦拭,“带小三儿来认错?当真是别致新奇的认错方式呢!”
“薄荷你相信我一次。”苏幕遮蹙眉解释,“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来。”
苏幕遮的话,薄荷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再相信,她甚至恶意满满的猜测,是不是他在程氏没有了位置,所以才能每天这么悠闲的来会所只为堵她?
得到喘息空间的薄荷眼见苏幕遮的精力被俞侬侬分去了大半,连忙转身,苏幕遮来不及阻拦,只得眼睁睁看着薄荷的身影,消失在会所第二进的院子之中。
苏幕遮蹙起眉,眉目间蓦地笼罩起一股子阴郁,瞧着俞侬侬畏手畏脚的样子,心里的火气似乎再也压抑不住,他抿着唇角,一抹明显的不悦闪过。
其实,他早就知道俞侬侬对他的心思,因为俞侬侬压根不屑掩饰,若不是公司发生了意外……
苏幕遮作为程家大少,对这种女人向来是敬谢不敏,当初俞侬侬身为薄荷的闺蜜,不管他如何回避,都是避不开的,他还记得薄荷问过,为什么对俞侬侬这么冷淡,那时没有其他心思的他,只有苦笑,要怎么对薄荷说,她的闺蜜对她的男朋友有所企图?
但他没想到,那次意外,直接将他们送作了一团。
那天,苏幕遮刚换好了衣服要去找薄荷,家里的门铃就响了,出现在门外的女人赫然是俞侬侬,她说,薄荷不好意思,要她将一份奇妙的礼物交给他。
苏幕遮以为薄荷是打算给他个惊喜的,那会他的心里亦有几分期待,也就没怀疑的接过了东西。
俞侬侬娇媚的表示口渴,想进来喘口气喝点水,这个理由让他找不到拒绝的借口,只能放了人进来。
如果……后面的事情,苏幕遮可以预料,他发誓就算被薄荷埋怨,也绝不小看了俞侬侬。
他拿着纸杯为俞侬侬倒水的时候,忽然被她抱住,她不再隐忍爱慕的跟他告白,说自大学时期就倾心于他,还问他能不能给她一个机会。
苏幕遮骄傲自信,便想也不想的甩开了俞侬侬,冷声告诉她,他这辈子只要薄荷!
跌倒在地的俞侬侬崩溃了,哭着质问他,薄荷到底哪里好,为什么薄荷可以,她就不可以,她说俞家并不比薄家差,而且比薄家有权势,能给予他事业上的帮助……
当时,苏幕遮并不言语,因为在他心中,俞侬侬和薄荷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换句话说,不是因为俞侬侬哪里不好,而是薄荷对苏幕遮来说,就是最好的。
但,后来他们是怎么搞在一起的?
苏幕遮记不清了,在他的印象中,他打开了房门让俞侬侬滚蛋,可不知为何,脑海里的画面忽而就变成了薄荷抱着他的手臂边儿摇晃,边儿嘟着嘴儿撒娇。
那刻,苏幕遮迷茫的感官中只剩下了薄荷嘟着的嘴儿,难以言喻的所求在他心里涌动,无法克制内心的情况下,他俯首……
他可以用生命发誓,他记得自己抱的人是薄荷,跟他蜜战不休的也是薄荷,可被一盆冷水泼醒后,他拥抱的女人竟变成了俞侬侬,而薄荷竟然站在他的牀前冷眼旁观。
那对那突如其来的状况,苏幕遮内心慌乱的不知所措,想解释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心想着干脆错上加错,认下全天下男人都有可能犯的错,于是他看着薄荷委屈愤怒的离开,无力阻拦。
那时,苏幕遮绝对想不到,那样的一幕,将成为纠缠他一生的噩梦。
他曾无数次去追逐,不是追赶不及,就是追上去后,薄荷的脸变成了俞侬侬的脸,然后他整个人都惊醒了,自此一晚无眠。
俞侬侬看到苏幕遮大步踏出会所,连忙收拾了心情,露出笑意的迎上去,“老公,我今天做了你喜欢的糖醋排骨。”
说着,她将手里的保温盒递给苏幕遮。
苏幕遮再次蹙眉,想到了最近对公司的掌控,俞家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俞侬侬的讨好已经不能让苏幕遮为之改观丝毫,对于这个虚伪做作的女人,他打心眼里感到厌恶!
啪嗒!
他微微抬手,将出现在眼前的米色保温盒打翻在地,旋即冷着脸瞥了瞥俞侬侬,“最近改了口味,我喜欢这里的私房菜。”
“对不起,我不知道……”眼泪直接浮现在眼眶中,打转儿,俞侬侬努力保持浅笑,“我只是看你最近太累了,想做点你喜欢的东西给你。”
强忍泪意要哭不哭,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绿茶女人,最能勾动男人心底柔软的那块地儿,可这些人里面,绝对不包含苏幕遮,他和程珈澜一样,完全继承了程家骨血里的寡情,再者,俞侬侬当真太恶心了,让他不愿直视。
俞侬侬看着苏幕遮大步离开,眼眶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她缓缓地蹲下——
掉落在地的糖醋排骨,即便沾染了些灰尘,也依旧色泽鲜亮,冒着氤氲的同时还能嗅到勾人的糖醋香味儿,无论是卖相还是味道,都堪比多数私房菜馆,大厨的手艺。
这份糖醋排骨,是俞侬侬费了无数心血,烧制了无数次才成功的,现在沾了灰,再也不能放入口中了。
她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当初苏幕遮再好都是薄荷的男朋友,她是怎样的头脑一热,做出这种抢闺蜜男朋友的事儿?
抢来也不是自己的,苏幕遮对她如何,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但她愿意,所以卑微的讨好他,不敢有丝毫惹他不悦的行为,可最终的结果,却还是这样的让她难堪。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失去薄荷这样的朋友,值得吗?
俞侬侬好似听到了来自内心的谴责,她心若死灰的垂着头,沉默到冥顽不灵。
半晌后,回过神,她无声无息的去捡被苏幕遮弃若敝屣的糖醋排骨,眼泪又一次爬满了小脸,滴落在地面上,晕开了一抹浓重的痕迹。
她知道抢薄荷的男朋友是错的,也知道苏幕遮从来都不爱她,对她更没有丝毫尊重!
可是……
俞侬侬将糖醋排骨收到饭盒之中,沉吟半晌,心下蓦地,闪过了一个极其疯狂的念头。
她,是真的爱着苏幕遮!
等薄荷回到帝景豪庭时,程珈澜还没有回来,临近晚上七点,她拉住了准备在餐厅帮她安排晚餐的女仆,请她将晚餐送到了房间里,她并不喜欢那个开阔宽敞的有些过分的餐厅。
女仆送来的晚餐,毫无疑问都经过了精心的准备,但感觉极其疲倦,胃口不太好的薄荷,只强迫自己用下那一小碗的银耳莲子汤,而剩下的食物,则请女仆撤了下去。
饭后半个小时,薄荷沐浴后,直接窝到了露台上秋千似的藤椅里。
晚风习习,颇为凉爽。
她舒服的眯着眼,像慵懒的小猫儿,拿起手机连接了别墅的WIFI,开始在网络上浏览房屋出租的消息。因为母亲的手术很顺利,又得到了最好的照顾,身子复原较快,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出院。
这首当其冲的,就是要解决住宿问题,她们先前所住的地方虽还不错,却到底人员杂乱。再加上程珈澜明里暗里的干涉,大概不会有人再冲到她们住的地方要债了,所以租一间房子,是件势在必行的事儿。
但,薄荷觉得就算母亲出院,她没法时刻陪同。
程珈澜这个男人,会在晚上放过她吗?
可是如果她每天晚上都不见踪影,不要很久,母亲就会怀疑察觉到不对劲。
还有苏幕遮,他几乎每天都守在她工作的会所,一再的解释祈求她的原谅,如果说没有心软是假的,要不是今天她看见了落地窗外神色惶然的俞侬侬,恐怕就真的点头原谅他了。
不过,原谅又能代表什么?反正他们都回不去了。
哎。
思虑至此,驱逐掉这些烦心事儿,薄荷深深地叹了口气,像要将长久的憋屈吐出去似的。
“为什么叹气,乖女孩?”
“啊——”
突兀响起的男声吓得薄荷忍不住尖叫,待看清来人是程珈澜后,她遽然悬起的心脏蓦地放下,又紧缩了下。
程珈澜不悦地抿唇,沉下俊颜,一言不发地瞭着薄荷,原本还不错的好心情快速消失殆尽。
他是猫吗,她每次见到他,就跟老鼠见到了猫,恨不得直接消失?
显然,程珈澜从未考虑过,五年后手段更雷厉风行的他,于二十多岁被保护在象牙塔里的她来说,是有多么大的震撼。
薄荷斜躺在藤椅里不愿起身,心下却暗呼不好,她虽然傻了点迟钝点,但是此时,也能察觉到程珈澜周身散发的气息是何种危险。
出于弱势小动物的本能,薄荷立刻起身,踩着延伸到露台的烟灰色地毯,识趣道:“我帮你放洗澡水,好不好?”
最后的好不好三个字,又软又柔又荡漾,荡的人心里颤颤的。
说完,她刚想贴着墙壁,避开他溜掉,就听他说:“一起去。”
程珈澜才不会给薄荷逃跑的机会,他抬起手臂,拦住了薄荷的去路,望着她饱含了指控色泽的眸子,浅浅的勾起了唇角,笑意中流露着势在必得之意。
他想体贴,也给她留下几分余地,可这并不能改变她对他的看法,那么又何必委屈自己,想要就要,他绝不当苦行僧!
人常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薄荷粗鄙的说,扯蛋!
可是也只有这种话才能略微的表达,她心中千分之一二的愤懑。
爆发,薄荷前面尝试过,结果——除了悲催还有什么?
沉默,她最近简直乖巧的无法言喻有没有?
最后还不是直接被程珈澜抗在肩膀上扔到了浴池里,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对此,薄荷连反抗的力气都没了,不是她学乖了,而是程珈澜压根就没给她留下一丝力气!
呵,别说骨头了,连头发丝都剩不下!
模模糊糊中,薄荷觉得不对劲啊,之前她明明就听人说过,这事儿多了伤身伤神,可问题是怎么就没有在程珈澜的身上体现出来,莫非他用了某种药物?
这个作死的想法,是薄荷昏沉的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若是程珈澜知道了,在薄荷心里,他就是个嗑药的男人,他的脸色一定非常精彩。还好薄荷没把这话问出口,所以在她睡过去后,他便不满足的撇了撇唇角,草草结束。
抱着失去意识的薄荷去浴室清洗,于程珈澜来说,又是个新的挑战。
自那日从公司分开后,他因为工作去了国外待了许多日,那些日子里,他的身边不是没有女人,但往日新鲜的玩意到底不如他的薄荷,缺少了精神的发泄,他宁愿兴致缺缺,也不爱将就。
本想回来后,好好疼爱这个已经属于自己的女人,可薄荷眼底,因为他而产生的惧意,让程珈澜忍不住的又放过了她。
今晚,好不容易扔下工作,又吃到了心仪已久的正餐,怎么能做出让他半饥半饱这样煞风景的事儿!
程珈澜勾着唇角,在心里找好了说服自己的理由,再次将睡得正香的薄荷,拆卸了干净。
翌日,睡了个懒觉才醒来的薄荷,仍是觉得不好过,整个人犹如被车子碾压了数遍,又被人一片片的重新组装了似的。
“醒了?起来吃饭。”
正巧,程珈澜从浴室出来,瞧见了薄荷已经穿上他扔在*边的唯一衣服。
那是他的一件白色衬衣,料子轻薄又微微透明,穿在她的身上,将她衬得越发娇小玲珑,可却遮掩不住她奥凸的曲线。
见状,那深邃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暗光。
“好。”薄荷没有异议,尽管觉得特别累,也不愿意继续睡下去。
然而没过一会儿,薄荷就有点后悔,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让你丫的嘴贱,咋不说自己很累需要休息?
洗漱后,薄荷下楼穿过长廊,来到了餐厅,长桌的一头,程珈澜正坐在靠着落地窗的那边,往考好的吐司上涂抹果酱,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动作,可偏偏他做出来,优雅如舞台上弹奏钢琴的王子,迷人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察觉到灼人的目光落在手上,程珈澜动作一顿,轻挑眉梢,仰起头睨她,“看着我就饱了?”
“程先生——”女仆端着咖啡和蛋糕,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插话,“我记得,有个词叫秀色可餐。”
那一刻,薄荷的小脸蓦地溢满绯色,她羞窘的恨不能找地缝直接钻进去——
啊啊啊!怎么又被程珈澜迷惑了,就是再美,也是带着毒的罂粟,嚼不得!
虽然不时要被程珈澜灼人的视线看的手忙脚乱一番,但总的来说这顿饭,薄荷吃的还是很欢乐。除却本身就饿了,早餐的美味程度也不容忽视。
“待会你去收拾下,跟我出去一趟。”
拿着刀叉奋斗的薄荷顿住了动作,抬眼瞥他,“我?”
“想让我带着别的女人?”
“去哪儿,远不?”薄荷下意识地忽略了那句别的女人,一连问了程珈澜两个问题,试图将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
“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
“我没护照。”薄荷直白的提出了自己的困难,希望程珈澜打消让她陪伴的念头。
程珈澜似笑非笑地瞥了瞥薄荷,“跟我一起,还用你担心这些?”
好吧好吧,如果连护照这样的小问题都需要薄荷担心,那程珈澜恐怕会很心塞。
“那顾禾宴交代我的事情怎么办?”
“回来继续。”
程珈澜的语气那般的理所当然,仿若他是凌驾众人之上的主,所有人都要以他的命令为尊,偏偏薄荷平日里的脾气很乖巧,但有时候也有点反骨叛逆,比如此刻。
睨着神色冷漠的程珈澜,薄荷心气不服,微扬着下巴,拒绝道:“我不去!”
答应顾禾宴的事情只是薄荷的借口,但也得让程珈澜瞧瞧她的态度,说白了,她一点也不想单独跟程珈澜搅合在一起,准没好事儿!
这会,薄荷还不知道,她差点就一语成谶。
“你真的不改变你的主意?”
薄荷的拒绝令程珈澜感到不舒服,这是他第一次想带一个女人出国玩耍却遭到拒绝,尤其这趟出行,还是经过他特意安排的。
他的轻笑浅语,都充斥着一股子危险的味道,逼得薄荷当然……当然改变了主意。
在顾禾宴和程珈澜之间犹豫了半晌,该如何选择,薄荷还是很清楚的,尤其是程珈澜那一副‘你敢不去我就绑着你去’的姿态。
所幸的是,因为昨天俞侬侬的那一出,她跟苏幕遮之间的事儿除了被同事们八卦,又传出了另外一个版本,苏幕遮从深情不悔的好男人,瞬间变成了忘恩负义的渣男!
听了不少八卦的恬姐,在薄荷说要请假的时候,以为她还在因为苏幕遮而心情不好,便很痛快的给了她假期,还很贴心的嘱咐她,即使多休息几天,也没关系。
对此,薄荷表示哭笑不得。
尽管请假顺利,但薄荷依旧不给程珈澜好脸色,谁被人逼迫着做了自己不愿意的事儿,心情能美妙到哪里?
清晨,在机场等候多时的苏珊,看到绷着脸将不情愿表露无疑的薄荷时,原本因为可以与程珈澜一起出门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尽管她死死克制,但妆容精致的小脸上仍浮现出一丝扭曲狰狞,如果不是她还有智商,简直想把薄荷这样不识好歹的女人胖揍一顿——让你丫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偌大的机场上,停着一辆银白色的私人豪华飞机。
之前无比憋屈的薄荷总算不那么难受了,怪不得程珈澜从来没担心过她的护照问题。
薄家破产前,薄荷的生活无疑是富裕的,但富裕跟富贵却隔着一道无法填平的沟壑,虽然是一字之差,但真正的差距却是天差地远。
上了飞机,程珈澜便埋首在一堆文件之中,连带着秘书苏珊也跟着忙的不可开交。
薄荷闷坐了会,终于待不住了,终究是个孩子,从没坐过私人飞机的她,心里也存着好奇。
薄荷悄悄地瞥了程珈澜一眼,见他压根没有时间搭理自己,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开始了兴致勃勃的探索。
这架属于程珈澜的空客A380无疑是豪华舒适的,它是飞机史上最昂贵的飞机,也是最大的。它配备了两个级别和大量的居住空间,一套房和娱乐室。只要准备充足,十天半月不踏出飞机一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一点也不夸张。
对此,薄荷倒是又一次的感受到了程珈澜的奢侈。
就在薄荷对着舱壁上毕加索真品名画啧啧有声时,飞机的机身倏尔开始剧烈颤抖起来,如果不是她反应灵敏用手臂撑着舱壁,怕要真枪实弹的撞上去了!
发生了什么事儿?
薄荷眉头一跳,心底有些不安,直觉可能遇上了不太好的事情,但这可是私人飞机,根本不能遇上劫机,她乱七八糟的想着,好在机身的颤抖虽一直持续,但并未加重!
她才扶着舱壁站直了身体,准备直接去机舱找程珈澜,这时候,还是跟他在一起,更有安全感。
可是,没等她走几步,一波巨大的震动忽然袭来!
砰!
猛烈的震动中,薄荷的身子被那股子巨大的力道连带着撞上了舱壁,头部狠狠地撞了一下子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捂着脑袋闷哼出声,痛,太特么痛了!
然而,下一秒,薄荷的*就似卡在了喉咙之中,她瞪大杏眸望向窗外,眸子里满满的惊恐。
原本穿梭在云层中的飞机,不知何时陷入了黑厚的乌云之中,尽管此刻是青天白日,但是飞机中的昏暗却将太多线索埋藏了起来,让薄荷无法观察到更多情况,不过她还是清晰的看到了乌云层中的一丝闪烁,那是……那是雷电!
淡淡的电光熠熠闪烁,却让人无端的心生恐慌。
薄荷的心脏蓦地提到了嗓子边儿,很想找个人问一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显然,无人会回答她这个问题。
飞机持续穿梭在乌云层中,震动也越发的明显强烈,薄荷尽力的抓住一切她能抓住的东西,即便如此,她的身子还是经不住飞机震动的来回摇晃,好些次,都突兀地撞到了桌角,舱壁。
撞地忽轻忽重,薄荷却丝毫顾不上疼,未经过多大磨难的她,早已被吓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哐当!
又一次巨响砰然,这次薄荷没有撞到,而是她所在房间的房门,被人用力撞开了!
下意识地抬起头,一丝光亮从被撞开的房门那流泻过来,站在门口的人正是程珈澜,他的俊颜上那种无力掩饰的焦虑,直接让她看呆了。
薄荷从未想过,会在如此危机之时,见到如天神般降临的程珈澜,她眼睁睁看着他脚步踉跄的步步而来,然后张开了双臂,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直到被那钢铁般的双臂箍着,薄荷才恍惚着回过神,只听他沉声道:“幸好,你没事儿!”
闻声,程珈澜像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脏的话语,让薄荷怔了怔,之前因为他高压手段遗留在心底的阴影,也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第一次,她不想挣扎,也不想推开程珈澜,她选择乖乖地待在他的怀抱。
苏珊紧跟着脚步趔趄的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丽的画卷。
她觉得眼睛似乎被刺痛了,一股子热意涌动着喷薄,她微微的垂下眼帘,努力的吞咽着喉咙里的苦涩,保持着语速的平稳,快速说:“程总,情况很糟,还请您尽快做决定。”
程珈澜回过神来,掩起神色中莫名的阴郁,淡淡地吩咐,“先回座位上,系好安全带,用氧气面罩进行呼吸,你通知飞机上的服务人员,将所有的娱乐系统关闭,等待飞出云层。”
薄荷听完这话,手指不仅紧紧地攥住了程珈澜的衣衫,虽然不是第一次乘坐飞机,但她总觉得程珈澜的这番吩咐里潜藏着至关重要的暗示,听说,为了避免骚乱,关闭娱乐系统只会在特殊的情况下进行。
“不怕,不怕啊。”
尽管薄荷的紧张并没有说出口,可她的指甲却不由自主的深入了他的皮肉,程珈澜感受着她的惧意,第一次选择了比较温和的方式来安慰她,他轻轻地拍着薄荷的肩膀,想要她放松一些。
此时,无论薄荷多么迟钝,也无法如程珈澜所愿,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随之,所有的灯光紧跟着关闭,整个机舱内,顿时陷入了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
倏地,又一个差点把飞机掀翻的震动来临。
“呜——”薄荷被吓得忍不住呜咽了一声,整个人拼命往程珈澜的怀里蜷缩。
程珈澜一手紧紧地揽住恨不能整个人融入他身体的薄荷,与此同时,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做过固定处理的桌子,以此稳住他和薄荷两个人的身形。
至于秘书苏珊就没那么好运了,她站的位置本来就没有可以借力的东西,尽管距离房门不远,但是房门也跟着飞机的晃动而来回晃动,她根本无法借此固定自己的身体。
她紧紧地咬住下唇,忍住了喉咙里即将脱口的,跟薄荷一样的尖叫。
薄荷怕,作为女人的她也怕啊,但又能怎么办,没有人借她怀抱一用呐!
即便这些年坐飞机于苏珊来说,跟吃饭喝水一般常见,但这样与众不同的惊人情况,她也是第一次遇见。
苏珊努力望向薄荷所在的地方,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人拽开,换自己待在那温暖有力的怀抱里,可惜她不敢,就算敢,以现在的状况,她也很难走过去。
飞机的震动一个劲儿的加强,三人中唯一保持冷静从容的程珈澜,透过一旁的窗户,看着飞机几次与雷电擦肩而过,便忍不住缓缓地蹙起了眉。
这时候,也顾不上追究起飞之前,机长到底有没有看天气预报这样的事儿了,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很清楚,别看现在还安然无恙,但这么继续下去,一旦有雷电劈在飞机上,恐怕情况就不乐观了。
这个念头在程珈澜的脑海中堪堪一转,就有另外一道焦虑的声音响起,“程少!”
这个声音,程珈澜很熟悉,正是这辆飞机的两个驾驶员其中的一位,他抬头望去,只见来人紧紧地扒着墙壁,以极快又担忧的语气道:“机长正在尝试重新控制飞机,若是不成功,我们只能选择跳机!”
话音一落,无论是薄荷还是苏珊,都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没想到情况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苏珊更是冲口而出的责备道:“难道在此之前,你们都没有接到任何消息?”
“对不起,苏珊小姐,我们确实没接到任何消息。”
这次风暴出现的太过巧合,飞机刚开始经过时,雷云才堪堪形成,雷电能量还十分弱小,他和另外一位驾驶员商量后也征求了机长的意见,一致认为不会有什么事儿,于是决定继续前行,然而等他们发现不对劲时,整个飞机都陷进去了,尽管他们把能想到的办法都用尽了,还是无法重现控制飞机,只能无力的任由飞机被雷电牵引撕扯着,缓缓地*。
刚才所谓的重新尝试,不过是一种委婉的说辞。
事已至此,责怪什么的都迟了,不跳机的话,只能等死。
所以,程珈澜紧紧地抱了一下薄荷,当机立断决定,“准备跳机。”
在程珈澜的帮助下,薄荷很快就把降落伞穿好了。
这时,机舱的门打开,一股子猛烈的飓风几乎要把人吹风,再加上始终震动不停的飞机,别说让薄荷直接跳下去,就是走到机舱口,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刺激的挑战。
薄荷紧紧地攥着座椅的椅背,无论程珈澜怎么游说,始终不敢前进一步。
“过来!”
“不,我不要……”薄荷怯怯摇头,她真的不敢跳,让她跳下去,她宁愿相信下一秒奇迹出现。
他岂会任由薄荷找死?
程珈澜紧蹙眉头,故意让自己忽略薄荷惨白到毫无血色的小脸,用力的残忍的掰开了她的手指,大力将她拉扯到机舱门口,冷声命令:“跳,跳下去!”
薄荷仍是摇头,在程珈澜的命令下,小心翼翼地低头,一瞧脚下几乎遮掩了陆地的云层,顿时腿软的差点摔下去,那种头晕脑眩的感觉,立时倾袭而来!
她……她好像才发现,她恐高!
薄荷快哭出来了,怎么办嘤嘤嘤?
跳伞,看似只那般轻轻一跃,但对于从未有过这样经历的人来说,压根就是比死都可怕的事儿!
程珈澜心知薄荷害怕,当然这实属正常,但此刻根本没有时间让她慢慢适应了,他忍耐着心下的焦躁,故意绷起俊颜,气势十足的厉声威胁:“给我跳下去!否则我立刻让医院帮你母亲办理出院手续!”
“你怎么可以这样卑鄙!”薄荷哽咽着失声,看了看程珈澜不容质疑的俊颜,心里的气蓦地不打一处来,他总算是摸到了她的软肋,就会用她的母亲来威胁她,当真不是个男人。
显然,薄荷忘记了,现在程珈澜就算想用手机联系医院,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这时候,她早把这样的常识抛之脑后了。
薄荷又用委屈可怜的小眼神瞥了瞥程珈澜,见他面上明显露出一丝不耐,只得咬了咬牙,发狠道:“跳就跳!”
说着,她缓缓地放开了手,向前踏出一步。
飞机之下,原本高不可攀的连绵山峦,几乎变得不可见,唯有满是阴翳的氤氲蔓延,连带着层层乌云也透着些许诡异。
这一看,才鼓起的勇气瞬间就如被扎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
“我怕……”薄荷忍耐着生硬飓风的刺痛,微微扭头,祈求地睨着程珈澜,她真的不敢跳。
那样的害怕到几乎要哭出来的小模样,让程珈澜冷硬的心软了软,他在心下悄无声息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抓住了薄荷因为害怕,早已冰凉到毫无温度的小手,淡淡道:“我和你一起,跳下去。”
跳伞的时候,两个人一起跳的并非没有,但就安全方面来说,肯定要比一个人来的安全,这样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人在半空中的碰撞。
紧紧地攥住了程珈澜的手,薄荷才觉得心里的恐惧少了些,她心知这是程珈澜最后的温柔,于是用力地点了点头,“好!”
“准备——”
身后的降落伞呈现出被打开的样子。
“一、二……”
程珈澜最后一次检视了两个人的降落伞,确认不会出现在半空中打不开这样的悲剧,之后,最后一个数字从他的口中吐出,带着逼人心脏高悬的威压,“三……”
薄荷的小脸又白了三分,被程珈澜攥在掌心里的小手布满了涔涔汗珠。
话音刚落的那瞬间,程珈澜用最坚定的力道,带着薄荷从飞机上纵身跃下!
“啊啊啊啊——”
那一瞬间,薄荷的尖叫声响彻半空。
苏珊满眼嫉妒的看着程珈澜和薄荷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视线内,她真恨不得跟程珈澜一起跳下去,哪怕摔个粉身碎骨也绝不畏惧。
“苏小姐,该我们了。”
空姐帮着苏珊调好了降落伞,示意她可以跳下去了。
苏珊的小脸也终于彻底染上了惨白,要知道,现在飞机上只剩下六个人了,除了她之外,两个空姐、两名驾驶员和一名机长,在跳伞一途,都是有着丰富经验的!
如果问薄荷,第一次跳伞是什么感觉?
她定会回答,这是一项增强心理素质再好不过的锻炼!
在半空中的时候,程珈澜一直紧紧地抱住薄荷没有松开,所以他跟薄荷并未分散开来,着陆的时候总算是顺利的,但到底免不了磕磕碰碰,薄荷的脚踝直接扭得又高又肿,两条小腿也被树枝划了几道细碎的小口子。
严重到不至于,但行动却被彻底影响。
薄荷垂下眼帘,望着半蹲在她面前,沉着脸,眉目间蕴着严厉的程珈澜,糯糯道:“我也不想的,好疼……”
咳,如果不是快要到地面的时候,因劫后余生的兴奋,作死的挣开了程珈澜的手,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
程珈澜蓦地收回了手,看都不看薄荷,甚至没留下一句交代,就直接转身离开。
“别,别走……”薄荷努力挪动着步子,试图跟上程珈澜,“程珈澜,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然而,她的呼唤并没有什么卵用。
甚至无法动摇程珈澜离开的决心,反倒是,让他越走越快。
一息之间,程珈澜的身影就被枝繁叶茂的树木完全的掩去了。
薄荷环顾着这次降落的地点——
这个位置不明的森林,树木高大,枝叶繁盛,枝桠接踵间,将所有的阳光几乎都吞没了。
她绝望蹲在地上,没有任何方法解决眼前的困境,她和程珈澜的手机,早在跳伞的过程中就掉了。除此之外,她现在只觉得浑身都疼,尤其是腿脚上的伤口。在这偌大的原始森林中,别说寻找出路,就是移动一下,都十分的苦难。
薄荷满心沮丧的随手摘了两朵不知名的花草,想要用撕扯花瓣来发泄下心中的抑郁,然而这一扯不要紧,却见一团东西忽然从草丛里窜了出来!
“啊——”薄荷惊得尖叫,过于的惊骇下,她急忙将手中的花草扔掉,却因忘记了还受伤的腿,没等挪动几步,就扑哧一下趴在了地上,溅起的尘土,直接为她的小脸,蒙了一层黄土。
这时,猛然跳出来的那个小东西映入了薄荷的眼帘,她才发现那是一只灰色的小兔子,应该是她摘花的时候,扯动了草丛,惊扰了躲在草丛中休息的小兔子。
也许,是察觉到薄荷太怂,没有丝毫伤害它的能力,小兔子跑到半截,竟然又返回来,围绕着薄荷转悠了两圈,之后,才慢慢地消失在另一片草丛中。
她这是被兔子鄙视了吧?
薄荷十分确定,她被鄙视了,最重要的是,鄙视她的,竟然是一只兔子!
想到自己今天被迫请假,近乎是被压着,上了飞机,又遭遇飞机惊魂,最后跳了个几乎让人心脏罢工的降落伞,还被扔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再加上,她还没有手机,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道怎么离开。
薄荷越想越觉得委屈,越是委屈就越要想,最后实在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呜呜,程珈澜太过分了……”
不远处,一道身影慢慢的接近,好不容易弄了点水回来,又带了敷伤口的草药回来,程珈澜就听到了薄荷这一连串连哭带骂的委屈音儿,顿时有种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的感觉,他哭笑不得的上前,轻轻踢了踢薄荷的屁股。
“给我滚开!”
薄荷觉得又是那只胆大妄为的兔子正在欺负自个儿,她手臂一挥,哭声越发委屈,“就连你这小东西都敢欺负我!咯,呜……小心我让程珈澜把你弄成烤兔子!”
程珈澜不知道薄荷跟一只兔子之间不能说的秘密,却也因这话猜测到了几分,他越发哭笑不得,心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于是他加大力度,再次踢了踢薄荷的屁股,顺带着厉喝一声,“不许哭了!”
“嗝——”薄荷被程珈澜的突兀出声吓住,忍不住打了个嗝,连哭都忘了,过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慢慢地转头,看向站在她身边,一张俊颜凝重到阴翳的程珈澜,心里却蓦地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在这鬼地方还能遇到抢劫呢!
紧紧地悬着的心脏蓦地落下,薄荷的娇娇脾气也跟着起来了,她睨了程珈澜一眼,嫌弃的哼哼道:“我还以为你畏罪潜逃了呢!”
畏罪潜逃?
程珈澜的俊颜凝重的快要滴出墨水儿,“薄小姐如此殷切的希望我畏罪潜逃?那我逃了。”
说罢,他就打算转身。
“不许!我不许!”这一刻,薄荷的身手异常的矫健,她整个人,犹如小野猫飞扑向主人,直接扑过去,死死地抱住了程珈澜的大腿,“程珈澜……不,程少,程总,你还缺不缺腿部挂件啊?”
此时,程珈澜的内心是崩溃的,对于薄荷这会的卖萌不要脸,他竟无言以对,
如果他想离开,别说一个薄荷,就是一百个薄荷压成堆,于他来说也无用……不过,看她那张被泪水弄的一团花,又脏兮兮的小脸,他还是别跟她计较了吧。
深邃狭长的眸里闪过一丝笑意,程珈澜故作没好气的说,“还不放手,坐好咯,乖乖地!”
薄荷仰着头,虎斑猫似的小脸上满是迟疑,大半天,直到程珈澜忍不住想发火了,她才呲牙咧嘴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至于形象?还是去程珈澜的别墅里找呗,这次出门,她忘记带了呢!
程珈澜把盛着水的巨大树叶递给了薄荷,本打算让她喝一点,剩下的水用来清洗伤口,谁知道她竟然一口气就把水喝光了!
程珈澜瞥了瞥恋恋不舍,恨不得把树叶舔几遍的薄荷,顿觉无语又好笑,出门一趟,她的心理年龄是不是又小了几岁,这行为明明是小朋友才会有的好不好?
薄荷满脸可惜的放下树叶,顿时捕捉到程珈澜眸中的似笑非笑,被他看的小脸一红,她弱弱的解释:“我渴了……水好少哦……都不够你的了……”
还记得他呢,真是太有良心了!
“嗯。”
这会,程珈澜直接勾起了笑容,薄荷见状,忍不住解释更多,“水本来就不多!”
树叶再大,盛的水能有几口,再加上她饭后习惯喝水,可因为程珈澜不容拒绝的将她押上了飞机,导致她压根没找到机会灌饱自己。
但想到她把程珈澜辛苦弄来的水都喝了,薄荷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
不过,遭遇飞机惊魂,跳伞逃生,再加上她那么努力拼命的哭,所以多喝点水……
也是很正常的好不啦?
“没错。”程珈澜颇为给面子,点头赞同。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程珈澜没有责怪薄荷,可她就偏偏觉得很尴尬。
在薄荷垂着头,努力寻找哪里有地缝可以钻一下时,没等她找到,怀里就被塞了一把草。
“嗯?”这是干嘛用的,薄荷满眼疑惑地睨着程珈澜。
轻挑眉梢,程珈澜懒得回答薄荷的问题,只是吩咐她拿好了,敢丢了就使劲儿抽她,然后弯下腰,将略有些单薄的她抱了起来。
这次,薄荷再没问去哪里,反正刚才程珈澜已经收下她当腿部挂件了。总之,刚才那种被遗留在这荒无人烟的森林里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了。
程珈澜抱着薄荷,不一会就来到了流水清澈的小溪边,他行走间格外平稳,在他怀抱里几乎要睡着的薄荷蓦地看到这一幕,霎时睁大了杏眸,兴奋的拍了拍程珈澜的手臂,催促道:“哎,水……快,快点,我们过去!”
“……”突然有种把怀里的小姑娘扔下去的冲动肿么破?
程珈澜沉默着垂下眼帘,望着一脸理所当然的薄荷,内心很想提醒她,到底知不知道再跟谁讲话呢,可到底,没舍得责备她。
自从他以雷厉风行的强硬手段,将她留在身边后,薄荷的小脸上就失去了自然的笑容,而且每次只要他靠近她,她就会情不自禁的颤栗,尽管她拼命掩饰,但从她那双滚圆的杏眸里流露出的情绪,又怎么瞒得过人精似的他?
此时,那一抹令人心神剧动的笑容,又回到了她的小脸上。
“喂!你在想什么,别发呆了!”
看到波光粼粼的清澈小溪后,薄荷明显觉得自己更加口渴,还觉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立刻跳进小溪里,痛快的洗个澡。
刚才,她除了着陆时在地上滚了两圈减少冲击,还被那只可恶的兔子吓得整个人扑在了地上!
“为什么还不走啊?”她转过头,疑惑的研究着程珈澜,那一抹疑惑的光泽太盛,几乎灼伤了他,“难道是不行了?”
说出口,就觉得这话似乎有点歧义,薄荷发誓,她想说的是,难道是没有力气,走不动了?毕竟抱着体重九十多斤的她走了这么远的路,也是蛮拼的。
可这话,听在程珈澜的耳中,无疑是最严重的挑衅——
是男人就不会说不行,尤其这话还是他的女人说出来的!
程珈澜沉了沉俊颜,眯起深邃狭长的眸,危险的视线划过她虎斑猫似的小脸,“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的。”
薄荷眼见程珈澜的脸色刹那间阴郁如乌云,这才后知后觉的回想起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混账话!
不过,她还有点小小的冤枉呢,刚才她绝对是表达自己的关心好不好啦!
显然,薄荷的良苦用心,并没有被程珈澜感受,理解。
于是,她狗腿不要脸的连声回答:“是是是,程总行不行,我最清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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