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要探望的云婆婆已经年过五旬,独住在山边一座荒芜佛庙旁的稻草房里,云婆婆上了年纪,生活诸多不便。平时,紫箩经常会带上清葵一起去看望云婆婆,带上一些省下的吃食或是山里采的野菜送给她。
在清葵的记忆里,云婆婆是位和蔼慈祥的老人,为人温厚,待她如亲孙女,是除紫箩爹和大哥外,对她最好的人。
现下,村里闹了贼,云婆婆一个人住在离村子略远的庙宇边,加之有些日子没去看望,正好拿上两根大白萝卜,去看看她老人家。
有紫箩带路,很顺利的就到了云婆婆家里。云婆婆住的稻草房有些年头了,久未修葺,打扫的却很干净。
云婆婆平日里没有什么大爱好,就喜欢烧香拜佛,村里的这座佛庙已经有几十个年头了,里面的佛像都已经掉漆了,庙旧地陋,也不是本村人盖的,几乎没什么人来。只有杨铁匠的妻子朱氏和大婶金燕偶尔会来,她们都是心善念佛之人,能跟云婆婆做个伴儿。
到了云婆婆家里,云婆婆热情的招待了她们,陋房只点一支油烛,每次她们来,云婆婆都会拿出亲手做的紫薯糍粑给她们吃。云婆婆的手艺很好,做的糍粑又甜又香,很好吃。
云婆婆待清葵非常亲切,清葵能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爱怜,那种真切的疼爱和关怀,比对亲孙女还好。尤其当云婆婆看到清葵恍若变了一个人的聪明表现,高兴的仿佛连皱纹都变少了。
清葵也喜欢云婆婆,待她好的人,她必不会对她差。不过她发现了一点奇怪的地方,云婆婆的右手腕上有块很大的疮疤,疮疤很深,绝对是有些年头了,一个年迈妇人,不拿刀枪,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伤疤落下。
清葵虽没有问,心里却存了个疑问。而且她还发现,云婆婆眼神里除了慈爱,还有落寞,她总喜欢摸着清葵的头发,用很轻的声音说,“葵儿长大了,只剩六个月了,快了,很快了。。”
清葵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她对自己的身世是一知半解,冥冥中,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幸运的是,云婆婆住的地方也列入了巡逻守夜的范围,安全暂时得到保障了。但不妙的是,这几气温下降,靠山近,寒气很重,云婆婆不小心感染了风寒,又犯了咳疾,急需药物治疗。
可是清泉村并没有大夫,平日里村民患了什么病,只要不严重,就请擅长砍柴的二伯过去看看,清家二伯经常上山,接触的草药多了,慢慢琢磨出了点药理。但若是真的生了什么大病,就要赶去几十公里外的村镇上求助了。
一般情况下,村民们都能靠自己累积的经验,从山上采摘药草治病。
但村里没有大夫,毕竟是件很不妥的事情,万一得了什么急症,可就麻烦了。
好在云婆婆家里屯了一些草本药,暂时能控制咳嗽,但药没多少了,急缺一味金银花藤。金银花藤长在山里面,山路陡峭,不是云婆婆一个老人能摘的到的。
清葵和紫箩都不忍云婆婆生病难受,她们决定第二天上山采药去。
看完了云婆婆,还要回家洗桑叶包糖块,快要离开云婆婆家的时候,清葵幸运的发现了一株长在云婆婆家稻草房附近的一根野生甘蔗。
这根甘蔗长得很好,叶长条粗,应该是鸟衔落下的种子或者是过路的人不小心落下的种子长成的。
清葵拔掉了这根甘蔗,扛回了家里。回到家,清展不在家,前半夜他要去村子里面巡逻,旁边住着几户邻居,现在还不是很晚,贼应该不会闯入。
为了以防万一,紫箩把鸡赶进鸡笼,又拿了稻草掩好。
两人协同着一起做好了家务活,又双双进了厨房,紫箩继续清洗白天没有洗完的桑叶,清葵则拿了干辣椒和醋和糖,把剩下的白萝卜切成一段段,做成酸辣萝卜。
今天做的酸辣西瓜皮吃完就没有西瓜能做了,但是萝卜还很多,酸辣萝卜,味道也不逊于其它的腌制品,多做些过冬吃。
况且,紫箩大哥还有爹,都对她做的酸辣菜称赞不已,她打心眼里高兴,被人认可,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另外她又把摘的葡萄全放进一个瓷罐里,普通隔绝了空气,酿一阵子,到了过年拿出来喝,味道一定很棒。
她们一起忙活着,清葵乐在其中,她瞅了一眼旁边洗桑叶的紫箩,却发现她的表情不太对。
“紫箩,你怎么了,是不是担心云婆婆?”清葵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苏落梅出走紫箩没有什么表现,但她去了一趟云婆婆家,心情不好了。
可紫箩却是摇了摇头,道“我是很担心婆婆,但是婆婆的病吃了药会好的,我现在担心的是村里的事情…”
“村里的事情?你也觉得那贼很可怕,是鬼神变的?傻紫箩,这世上没有鬼怪的,就算有,也不是我们这些肉体凡胎能看得见的。”清葵忍不住笑了笑,看着紫箩说道。
“不是的…小姐,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担心的是腊八节,腊八节已经没几天了,苏二娘一走,也没留下一点钱。每逢腊八,家里都要提前买好做腊八粥的东西,做腊八粥给全村的村民喝。做腊八粥需要好几样材料,其中有两样在村里买不到,要算着时间,去村头的路上等着,在过往的商人那里可以买到。过不了多久,人人都要筹备过年了,商人也不会来了,若是不尽快买,就麻烦了。要是做不成腊八粥,村民们心里肯定有想法。干爹作为村长,每年都为村民尽心尽力的办事,村民为了感谢干爹,送了不少的东西,虽然干爹不收,但是都被苏二娘收下了。做腊八粥给村民喝,是习俗也是礼数,苏二娘这个时候离开,实在是太不巧了。”
紫箩说着,连洗桑叶的精神气儿都没了。
“原来是这样…”清葵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随即又问,“那做腊八粥都需要哪些材料?”
“白米,栗米,桃仁,糖,花生,红枣,桂圆还有松子。除了红枣和松子,其它的都能买到,价格也不是很贵,桂圆和松子就是我说缺的那两样。桂圆能去商人那里买,但是松子太贵了,也难买。八样食材组在一起代表吉祥如意,平安健康,要是少了一样,寓意就不好了。”紫箩犯了愁,心情沮丧。
“别着急,不是还有几天时间吗。”清葵想了想,眸光一亮,振奋的说,“我想到一个好主意,紫箩,我们的糖块不是做好了吗,你再撒上我带回来的桂花,做成桂花糖。明天我去山上找给云婆婆治病的金银花藤和松子,你拿着桂花糖去村里卖,赚到了钱,不就能买做腊八粥的食材了吗。”
清葵的办法,很实用,紫箩听了,心情也好了大半,可是随即她的嘴一撇,摇了摇头,“不行,你不能一个人去。”
听到清葵要只身上山,紫箩又不肯了。
清葵放下手里的东西,摇了摇紫箩的手臂,目光真诚的说“我的好紫箩,没事的,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你放心,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痴傻的笨女娃了,你就相信我吧,好不好。”清葵笑如一抹玄月,嫣然巧笑,无辜中透着清灵,让人不忍拒绝。
紫箩嘱着唇,思索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好吧…那你一定要小心,若是找不到,就马上回来,可不能耽误到晚上。”
“嗯嗯嗯,紫箩最好了。”清葵头如捣蒜,开心的说道。
“唉,现在只能先这么做了,若是买齐了做腊八粥的材料,苏二娘还是不回家,到了腊八节那天,只有我们给村民呈粥的话,也不像话…”紫箩还是有些担忧。
“船到桥头自然直,别想那么多了,先做好当下的事情吧。”清葵的心眼单纯,她不想参入许多复杂的事情,管好眼前的事情才最重要。
“恩,也不知道干爹和大哥能不能捉到那个偷粮食的贼…”协商好后,清葵又继续搅拌着碗里的萝卜,紫箩洗着桑叶,稍稍放下心。
“不好说,不过这贼应该没那么大胆,听到动静应该就躲起来了吧。”清葵对捉贼的事情不是很上心,做贼的不一定坏,良民也有坏人,也许她的心思跟别人就是不太一样吧。
“啊!
正说着,紫箩突然大叫一声,惊怕的发抖,一手扔出了正在洗的桑叶。
“怎么了???”清葵赶紧走了过来。
“虫…有虫子!”紫箩怕的捂住了眼睛。
“噗…”清葵翘起嘴角偷笑,随即蹲下来,把扔出去的叶子捡起来,“是蚕宝宝,紫箩,你别怕,这不是普通的虫子,这是蚕。”清葵抚摸着叶子上正在大吃特吃的白色肥虫,对紫箩说道,她在蛇岛上见过这种蚕,知道它不是害虫。
“不要过来,小姐你坏!”紫箩还是怕的连连后退,“小姐,你怎么都不怕虫子啊。”看着清葵完全不害怕的把蚕拿在手心,紫箩吃惊不已。
“很可怕吗?我觉得它很可爱啊,还会吐丝呢,我们把它养起来好不好?”清葵眼眸闪亮,盯着手里的蚕宝宝。
“要养你养,我不要养啦。”紫箩立即拒绝道,女孩子普遍怕虫,可清葵她不怕,蛇岛上的虫子太多了,无聊的时候还要跟虫子聊天呢。
“好啦好啦,不吓你就是了。”清葵收起蚕,她准备把蚕养大,这蚕养的好了,可是有大用处的。
“恩。”紫箩还是心有余悸,不敢再碰木桶里的桑叶了。
“小姐,你来洗桑叶吧,我把拿回来的甘蔗叶子洗一洗,得赶紧包糖块了,要不然第二天卖不了糖块。”紫箩拿起地上的野生甘蔗,远离了装桑叶的桶。
“好啊,对了紫箩,甘蔗叶子除去后,把甘蔗留下,先别吃,我有用。”清葵安置好了蚕,替换了紫箩,帮她洗桑叶,这甘蔗留下,她另有妙用。
“恩,我知道了。”紫箩剥掉甘蔗上的叶子,一会儿桑叶晾干以后,用桑叶把敲碎的糖块包起来,再用撕成一条条的甘蔗叶子扎紧,明天就能拿去卖了。至于为什么不用稻草条子或是其它东西来扎紧,很简单,因为村民觉得,甘蔗很甜,用它的叶子包扎糖块,糖块会更甜。
农村里的风俗都很讲究,封建迷信自是不稀奇,至于用桑叶包糖块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可能就是桑叶比较嫩,包糖块也好看。
清葵协助紫箩包了大半个晚上的糖块,总算是包好了,明天就能拿去卖了,她特地在包好的叶子上也撒了几朵桂花,名副其实的桂花糖,相信会卖个好价钱的。
等赚到了钱,就能买腊八粥的食材了,等明天太阳一出来,清葵就要上山找松子和金银花藤了,所以今晚,她要好好的睡一觉,争取明天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