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已经插好吸管的柠檬茶,于旦把手里的漫画书按照原位置放回书柜。
霍海怡从阳台拎出一只中等尺寸的行李箱,“茶几下边有零食,于教练你休息一会儿,看漫画看电视都可以,我去衣帽间打包几件衣服。”
“不休了,我帮你收拾行李。”于旦嗦着柠檬茶跟在小霍身后,又突然停住脚步:“莽撞了,女士的衣帽间是不是和闺房一样,属于非请勿入那种?”
“请进。”霍海怡笑着拉开房间门,“这里基本都是正装,颜色全是灰灰黑黑,很闷的。”
“这间房可以直接用来做病患疗愈室了。”于旦看着正前方,置物架上放着几十个名牌包,或裸着,或裹着防尘袋,几乎占据了整整一面墙。
“嗯?”
“包治百病嘛。”
霍海怡挑了几件衬衫和西裤,装进行李箱里,“哈哈,数量是有些夸张,大部分都是我哥送的。”
于旦弯腰,凑近去看饰品台上摆放的全家福。
虽然是家人合照,但霍仁义和财经访谈里的配图没有太大差别,不苟言笑的严肃大佬模样,而霍听涛则是笑容拘谨,臊眉搭眼,眼神里透着温顺。
刚才于旦在基隆大厦等女友下楼时刷了一会儿微博,霍听涛明晃晃地挂在即时热搜上,他带着一众网红参加音乐节,被网友拍了高清照。
妹子们挤在他身前卖力热舞,而霍听涛抱着胳膊,表情不善地斜睨眼球,一副“除了我,在座各位都是垃圾”的轻视神态。
微博热搜里的狂妄小霍总,和全家福里的恭顺霍家长子,呈现的精神面貌简直判若两人。
“你的眉眼长得更像叔叔,你哥长得像阿姨。”
“是吧,小时候我和我哥梳一样的发型,就是那种短短的板凳头,他斯斯文文的像女孩,我反而像个胖小子。”整理好通勤服装的霍海怡站起身,顺着于旦的视线看向全家福。
看着照片里与自己并肩而立的霍听涛,她下定决心般呼出一口气,拿起手机对于旦微笑:“我眼睛不太舒服,去卫生间摘掉隐形眼镜,顺便收拾一些洗漱用品,你随便转转其他屋子吧。”
打开水龙头,伴着哗哗水声,霍海怡拨出电话。
嘟,嘟,嘟。
嘟声比正常的等待音要长半拍,每个嘟声之间的间隔也更长。
这种特殊的等待音,只有被拨打方人在境外才会出现,霍海怡的心跳变快了。
电话终于接通了,霍海怡急声道:“哥,你在哪?”
电话那端很闹腾,音乐声混着嘈杂的人声,霍听涛嘶声吼道:“海怡你大点儿声。”
霍海怡提高了音量,那边儿仍是大喊着听不清,她索性挂断电话,发了文字微信过去。
回复来得很快,鉴表大师:我在泰国,带电竞团队来音乐节放松一下,上午逛珠宝展,给妈和你买了礼物。
霍听涛又发来一张图片,两条坠着硕大宝石的项链。
入赘冰窖的霍海怡无力地坐到梳妆椅上,怔怔地看着照片中流光溢彩的深蓝宝石。
舅舅的第一任太太名叫程菲,除了死亡地点在瑞典,其他状况与在苏梅岛丧生的薛琳琳一模一样。那起事故的报案人也是秦友,连报警的说辞也一致——酒后溺亡,但警方随后就在程菲尸体上发现了勒痕。
秦友前后两任太太,以相同的死法离世,任谁也很难相信这会是巧合或意外。
霍海怡站起身,用手捧着冷水扑到脸上,脑海里两种声音此起彼伏。
“哥哥虽然人在泰国,又未必一定会去苏梅岛,别胡思乱想了。”
“程菲死的时候他在瑞典,这次他又在泰国,真的会这么凑巧吗。”
微信提示音打断了霍海怡的颅内辩论赛,她拿毛巾揩了把脸,拿起电话查看。
鉴表大师:人呢,怎么没动静了,不喜欢项链?
霍海怡咬着嘴唇打字,哥,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诚实回答我。
鉴表大师:小鼻涕虫干嘛这么严肃,你不会是要问豆豆怀没怀我的龙种吧,别听微博那帮傻逼娱乐号造谣,我跟她都分手好几周了。
“舅妈在苏梅岛别墅出事了,这件事与你无关,对吧?”
发完这条微信,霍海怡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她的情绪太紧绷了,紧绷到不愿听见微信的提示音。
霍海怡的勇气,在发出那个艰难的问题时已经尽数耗光了,此刻她心里只有恐惧,恐惧即将收到的回答,恐惧霍听涛的回答是她难以承受的那一个。
于旦的声音在卫生间门外响起:“小霍你没事儿吧?”
霍海怡打开门,不太自然地挤出一丝笑容。
“没事就好,我听着水声响个不停,有点儿不放心,怕你是低血糖之类的晕在里边了。”于旦解释后,指着自己眼睛问道:“舒服些了吗?要不咱们去医院看看吧,是不是有炎症啊。”
心乱如麻的霍海怡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连连摇头:“没事儿,就是隐形眼镜上沾了点儿碎屑,摘下来立刻缓解了。”
“那你今天先戴框架眼镜吧,让眼睛休息休息。”于旦又婆妈又细心地叮嘱道。
“好呀。”霍海怡关掉水龙头,拿起手机,又随手抓了几瓶护肤品放到洗漱包里。
………
民宿一楼,陈自力捧着手机嘴巴大张,连着发出两声卧槽。
第一个槽是二声调,第二个槽则是四声调,
翁大能坐在他旁边摘豆角,笑道:“华语真是博大精深,你这短短四个字,充分表现出了从困惑不服到惊讶蒙圈的情绪转折。怎么了,俩王四个二憋在家里了?”
“霍海怡她舅上热搜了…”话说到一半,陈自力的电话连震了两下。
翁大能把最后一根豆角摘净,伸了个大懒腰:“你不是说那个小霍总常年住在热搜上嘛,带他舅舅上一回热搜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旦旦可真是护妻狂魔,封嘴令来得够及时的。”陈自力看过微信后哼哼道,转头向翁大能传达,“一会儿见着小霍,别提她家里人哈,更别提她舅。”
“噢。”翁大能端着不锈钢盆站起身,“但你还没讲完呢,她舅干了什么大事,能让你抑扬顿挫的卧槽。”
八卦小能手陈自力贼兮兮地跟在老翁身后,压低声音说道:“霍海怡她舅,三年前死了一任老婆,这几天又死了一个。
这回她舅碰见硬茬子了,死者家属把事儿直接在微博上捅开了,还说接下来要全程直播去泰国求真相的过程。”
翁大能惊讶道:“求真相?人是霍律师她舅杀的?”
陈自力把声音压得更低:“上个舅妈的案子是在瑞典开的庭,霍家请了一堆大律师打赢了刑事官司,他舅当庭无罪释放,但是被判了两百万美金的赔偿,你懂了吧?”
翁大能老实地摇摇头:“不懂。”
陈自力耐心解释:“这么高的赔偿金额,就说明她舅被指控杀妻,虽然在刑事上罪名不成立,但民诉方面以高额赔偿做出了变相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