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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渊回到家的时候,饭菜刚好上桌,沈独带来的两只竹鸡成了饭桌上的美味。
宋渊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细瘦的背影。
与妻女打过招呼,宋渊对沈独道:“沈贤侄。”
他眼中没有任何不屑和鄙夷,是以这一声贤侄叫的真心实意。
久违的称呼,让沈独心头微暖,他起身行礼,神色间也多了些郑重:“拜见宋大人。”
“既然娶了我的女儿,总该称我一声岳父吧。”宋渊面带笑意,眼底却聚着浅浅的忧虑,一闪而过,“难不成是觉得小女配不上你?”
“沈独从未如此想过。宋小姐出身名门,秀外慧中,是沈独配不上她。”沈独道,“承蒙大人不弃,愿将掌中明珠许与我为妻,沈独喜不自胜。”
花言巧语,宋瑜瑾翻了个白眼,她可没看出来他哪里“喜”了。
态度不错,宋渊心中点头,对沈独又满意了几分,示意管家沏茶:“沈将军和沈夫人故去多年,你们成亲时未能叩拜高堂,现下我与夫人代受你二人叩首敬茶之礼,你可愿意?”
“老爷……”谢瑛容讶异不已。
宋瑜瑾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却没有开口阻止。
沈独心房一颤,宋渊此举,无异于承认他宋家女婿的身份,他当真不惧遭人耻笑,不怕成为笑柄吗?
“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将瑜瑾嫁给你,终归心有不愿,但此事已无更改,我只望你能好好待她。今天我就越俎代庖,代沈将军训诫几句。”宋渊拍了拍沈独的肩。
“为人夫者,要能为妻子遮风挡雨,你们小两口今后的路不好走,但我希望你能够有担当,懂是非,莫要因为外面的那些纷扰,伤害了我的女儿。”
“爹……”宋瑜瑾已经红了眼眶。
“小婿明白。”沈独认真道。
他总算明白为何父亲生前会对宋渊有“君子端方”的评价了,他的坦荡,他的坚卓,的确令人心悦诚服。
管家送上两盏热茶,跪拜过后,二人各执一盏跪立在宋渊夫妇面前。
“夫人可还有什么要嘱托的?”宋渊偏过头问道。
谢瑛容眼中带泪,低眉浅笑:“一切都听老爷的。”
宋瑜瑾心头发酸,同时又生出无比的庆幸——幸好她回来了,幸好她还有机会承欢膝下。
“好了好了,快吃饭吧,饭菜都凉了。”喝过茶后,谢瑛容把人拉了起来。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饭后,谢瑛容拉着宋瑜瑾到房里说话,沈独则跟着宋渊去了书房。
宋渊的书房临水而建,三面环水,布置得十分雅致,也很简单。沈独跟在他身后,没有合上门,甚至还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宋渊见他如此,叹了口气。
“大人为何叹息?”没了外人,沈独又改了口。
“那你又为何做此举?”宋渊问。
沈独笑笑:“天气燥热,开窗通风。”
宋渊摇头:“你不必瞒我了,这点眼色我还是有的。”神色微黯,宋渊又问:“这些年你一直是这么过的?”他猜出沈独身边有人监视,进而也想到这宋府里,恐怕也有不少眼线。
“毕竟沈家犯下大错,皇上对我多有忌惮也是应该的。”说起沈家,沈独眼中划过隐痛。
“可我看你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宋渊洞若观火,一进门就发现这小子死气沉沉的外表下,是一团蠢蠢欲动的岩浆。
沈独抬起头,目光灼灼:“大人也认为沈家是那等不忠不义之徒吗?”
“若真是如此,我怎会容你站在这里。”宋渊年少中举,少时打马过长街,正值沈将军凯旋,万人空巷,隔着人海,他远远看见马背上比他大不了几岁的青年,目光冷峻,犹如一把利剑,森冷的杀意几乎要刺伤他的眼睛。
至今他还记得铁血森森的银甲军队,气势凛然,浩浩荡荡,无数百姓为他们欢呼雀跃,而那些士兵在欢呼声里沉默地前行,只有眼底的坚毅不曾改变。
那样赤诚的军队,怎么会生出不臣之心呢?
“你可有查到些什么?”宋渊从书桌上抽出一张宣纸,“写一份保证书。”
沈独从善如流,提笔就写,低声道:“出事之前,父亲和孟家走得很近,除此之外别无他获。”
“也难怪,这件事情从发生到结束都太过突然,连皇上都对此讳莫如深,你受人掣肘,查不到什么的。”
“大人是否知道些什么?”沈独目露期待。
“你叫我什么?”宋渊眯了眯眼睛,把手里的茶盏砸在沈独身边,“我可不希望我女儿嫁给一个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人。”
“岳父恕罪,是小婿失言了。”沈独赶紧赔罪。
“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查下去了,无论沈家是否蒙冤,皇上都不会为你平反的,说不定等到太子继位你才有洗刷冤屈的一日。”为沈家平反就意味着他做错了,身为帝王,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做错。
况且赵敬光的话里已经表现出了对沈独的不容之意,沈独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沈独没有接话,他只是把自己写好的保证书放到宋渊面前。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宋渊也没有勉强,聊了几句就让人走了。
回去的时候,谢瑛容准备了许多东西给他们,吃的穿的用的,没一样落下,几乎要塞满了那辆破破烂烂的马车。
听夏红着眼睛抱着宋瑜瑾的手舍不得她走,嚷嚷着要跟去服侍她,好不容易劝住了,宋瑜瑾坐上马车和父母挥别。
直到马车转过街角,宋瑜瑾才收回视线,爬到车辕上,和沈独并排坐在一起。
“好舍不得我爹娘。”宋瑜瑾靠在门边,抱着膝盖,陷入愁绪之中。
沈独张了张嘴,终于没说出让她回家的话,只是道:“我可以经常陪你回来看望他们。”
宋瑜瑾歪着头看了他一会,直到沈独生出一股不自在,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的时候,宋瑜瑾开口了。
“你和我爹聊了些什么?”
“没什么,就是关于沈家的事情。”沈独赶着马车,把书房里的事说了个大概。
从她爹的话里,不难听出这件事真的有问题,再联想起前世宋家的下场,宋瑜瑾隐隐抓住了什么,但就是隔着一层纱一样,总也看不分明。
“我爹说的没错,现在就算你查出了真相,也没有办法为沈家洗刷冤屈的。”
上位者多自负,更别说万人之上的皇帝,天下至尊,他要是为沈家平反,不就等于在打自己的脸吗。
沈独垂着眼睛不说话,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心情不好。
宋瑜瑾想了想:“我见过太子,他十分谦逊宽和,为人也很正派,将来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君主,要是你非做不可,可以找他帮忙。”
“太子如今的处境,又能帮我多少。”沈独心知肚明,皇后式微,太子又优柔寡断,难保不是玉贵妃和她几个儿子的对手。
“若是玉贵妃生下的皇子继位,你恐怕更没有机会了。”
“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沈独中断了这个话题。
“那位贾郎中,是不是你的人啊?”宋瑜瑾凑近了问。
温热的气息吐在耳边,耳廓上传来一股痒意,好似隔靴搔痒,让他想伸出手去好好挠一挠。
沈独不着痕迹地偏了偏头:“我只是恰好认识他而已。”
“你说的这个恰好也太巧了吧。”宋瑜锦可不信,沈独为了防备皇帝的眼线,在她娘面前装可怜让她把下人赶走,还能不被在后宅浸淫数十年的母亲发现,可见是只道行高深的狐狸,轻易信不得。
“我说的可是实话。”沈独一脸无辜。
“呸,狐狸精!”宋瑜瑾笑着白了他一眼,掀开帘子扭身进了马车。
“那你就是那只老虎。”沈独的声音隔着帘子传进来,不知不觉打散了宋瑜瑾心底的阴霾,“还是一只母老虎。”
“等回去了,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真的母老虎!”
沈独和宋瑜锦不知道,就在他们回御马监的路上,一张薄薄的宣纸被送到了赵敬光的手中。
赵敬光看着那张写满了对宋瑜瑾如何如何的保证书,意味不明地笑笑。
“主子,要不要……”
赵敬光摆手:“这才是宋渊的性子,要是他真的为了逢迎而我冷待沈独,我才真的要怀疑有什么猫腻。”
“这么多年他一点都没变啊。”赵敬光感慨,当年他为争夺皇位,与几位兄弟争斗不休,纷纷试图拉拢这个年轻有为的状元郎,可惜他谁的帐也不买,秉持自我,卓尔不群。
等他登位之后,赵敬光才发现宋渊的好。
他既不像曾经的拥立者居功图报,也不像反对派总是处处为难,交代给他的事一丝不苟地做好,让他放心得很,所以才起了扶持的念头。
“皇上,太子求见。”
门外传来了通报声,暗卫迅速退下,赵明义推门而入:“父皇,关于七弟坠马一事,儿臣特来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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