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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已出口,老爷子也就没继续反对。

料江酩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两人这才分开。

江酩开车回去,纪寻则被妈妈按在桌前吃晚餐。

一家人都等着他回来一起吃。

妈妈炖了鱼头汤,原本是很香的,可纪寻喝了没几口,那股恶心劲又要卷土重来。

他这才想起自己该吃医生另开的药了。

可在家人面前,他也不愿意表现出不适,免得让他们担心自己。

便快速的把碗里剩余的饭扒进嘴里,草草了事后,说:“我吃饱了。”他故意抓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嫌弃的说:“我今天出了好多汗,先上楼洗个澡。爷爷你们慢慢吃。”

说完,便溜回了楼上,把母亲“好歹把汤喝完”的话抛在脑后。

纪寻一回卧室,便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从包里翻出江酩规整好的药,按着医生建议的药量吃了。

水刚喝完,江酩的信息就跳了出来:【这个点该吃药了。】

纪寻拿过手机,哒哒哒的回过去:【吃了。】

【还有不舒服吗?】

【没有了,你放心。】

【嗯,明早我来接你】

【明天会下雨,记得带伞。】

【好,下雨会降温,你要多穿点。】

【嗯,好(亲亲)】

江酩立即发了一个回亲的表情包。

纪寻觉得可爱,便偷了这个表情包,而后,才发了个从妈妈那里加过来的表情:(晚安)

他吃完药,抱着奶球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觉得好些。

纪妈妈这时候敲门进来,把楼下的鱼汤又给他端上来了。

“妈妈特意给你熬的。你才喝两口可不行。”

“......”纪寻心里苦,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股恶心劲又要被激上来。

“妈,我真的吃饱了。”

他不能在母亲面前表现出不适来,若是被追问了,中暑的事情就瞒不下去了。

“可你才吃了一小碗饭。”纪妈妈不解极了,纪寻回家后,她才重新进了厨房,每日换着花样给宝贝儿子做营养餐,都不舍得假手他人。

纪寻从小便爱吃她做的菜,胃口好的时候,吃上两大碗饭都是可能的。

今晚这个表现确实反常了些。

纪妈妈不等纪寻回答,自己先猜出了八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没有,妈,我就是坐动车坐累了,没什么胃口。”

“真的?”

“当然!”纪寻连忙肯定的回答道。

纪妈妈勉强信了,顺手也摸了摸奶球毛绒绒的后背,与纪寻说:“江酩看着对你还是很上心的,可惜,这人一看就没谈过恋爱,初次约会,约你去爬山,还跑去一个飞机都不通的小城市去,这不是折腾我宝贝儿子吗?”

纪寻自然维护着某只糙汉a:“他真的是第一次谈恋爱嘛。而且我们本来约好了,要去看星星和日出的,这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没去成嘛。”

他说着,看了一眼窗外,果然已经开始飘毛毛雨了。

“你爸爸当年也没什么经验,可他用的办法可浪漫多了。”纪妈妈笑着提起了自己年轻时的那点浪漫小事,她到底是站在儿子这边的,便给他出主意道:“你爷爷也就是心疼你,你才出院多久啊?就跑那么远的地方去折腾。下次让你爸爸给江酩指点指点,约会不要那么硬核,就两个人找个氛围好点的餐厅,吃吃饭聊聊天,看看夜景,就好了,结婚之前为什么要有谈恋爱这个环节?不就是为了给两个人了解彼此的空间和时间吗?怎么了解彼此啊?沟通最重要。两个人坐下来掏心窝子的聊一聊,比那些花里胡哨累人又不实用的点子强多了。”

纪寻知道,妈妈口中“花里胡哨累人又不实用的点子”等同于“爬山野营”。

“妈,其实不怎么累的。”纪寻说:“我上山是自己爬的,下山是江酩背下来的。”

纪妈妈一听急了:“怎...怎么要背下来?你真的不舒服啊?!”

“没有没有,我闹着要他背的。”纪少爷极力夸着江酩的好:“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江酩是个体贴的好a,而且他很尊重我的意见的,我根本不会受委屈。”

纪妈妈脸上的着急这才散了去,只道:“你自己觉得好就好。”

她站起身,顺便把鱼汤端起来:“不想喝就不喝了,妈妈明天再给你煮。宝贝早点休息。”

“嗯,妈妈晚安!”

那鱼汤味道很鲜,纪寻不想喝,奶球却馋得喵喵叫。

纪少爷把小猫抱怀里,跟它讲道理:“鱼汤太油了,你喝了会拉肚子的,爸爸下次专门煮条鱼给你吃,好不好?”

奶球当然也听不懂,它就是馋嘴馋得喵喵叫。

纪寻这回可没惯着小猫,等奶球馋够了,就把它抱进小窝里睡觉了。

他自己也躺到床上,那药使人犯困的副作用慢慢显了出来,没一会儿,他就枕着雨声睡着了。

外头风雨大作,电闪雷鸣,到了后半夜,雨势变大,在地上积起小水流。

放在床边的电话响了四次后,才把被窝里的人吵醒。

纪寻迷迷糊糊的,眼睛都没睁开,抓过手机,随便按了挂断。

几乎立刻,电话又夺命似的打进来。

纪少爷烦躁的起身,抓过手机接起来,不耐烦的问:“哪位?!”

“纪寻,小樵被催债的人打进了医院,你现在就赶过来!”

纪寻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个医院的座机号码。

江樵以及与江樵有关的人都已经被他拉黑了。

这个号码虽然打进来了,打电话的那一方却也是纪寻拉黑的对象之一。

江樵的母亲,赵晴。

那个不待见他的江伯母,此刻在电话那头哀求着:“你必须来一趟,小樵都进急诊了,医生说伤得很重,我现在没有钱了,纪寻,你过来帮我们交一下医药费!”

纪寻没什么困意了,女人聒噪的声音传入他耳朵里,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连睡觉的心情都没了。

“我跟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这些事我不想管。”他还算冷静的回答着。

“没钱小樵连医院都住不了!他腿都被打折了!你不管我们,你是想看着小樵因为没钱治病死在医院里吗?!”赵晴在那头咄咄逼人。

纪寻心中忽然就涌起一团火,他替江酩死去的母亲质问道:“这种见死不救的事情,你做的不是最顺手吗?!你有今天,就是报应!”

赵晴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又调转了话头,态度也软了下来:“当伯母求你了行不行?!你看在,我们一家三口都救过你一命的份上!”

纪寻呼吸都滞了滞,他整个人迅速阴沉下来,嘶哑的质问道:“我这六年还得还不够吗?!!你们就是想拖死我才甘心吗?!”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纪寻并不指望这种人会心虚。

果然,赵晴很快又拿出一副威胁的口气说:“纪寻,你要明白,当初要是没有我们一家三口,没有我们江樵把你从水里捞出来,你十二岁那年就淹死在湖里了!你多活了这么多年,都得感谢我们!就算江樵把你拖死了,你也只是还了这份恩情而已!你替江樵做多少事都不过分!这都是你该给我们的回报!”

“你要是真见死不救,我就把这通电话打到纪老爷子那边,看看他老人家,经不经得起良心的拷问!”

“我警告你别去烦我爷爷!”纪寻几乎吼着道,在一旁睡觉的奶球都被惊醒了。

“那你就给我带够了钱,立刻来中心医院缴费!小樵要是因为你耽误了治疗时机,我饶不了你!”赵晴厚颜无耻的道:“还有小樵欠的五千万,这些对你来说只是小钱,你也一并替他还了!”

电话这才挂断。

外头传来隆隆的雷声,手机屏幕很快自动熄灭。

纪寻缩成一团的小身板,彻底被黑夜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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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扑灭了黑暗,纪寻从床上下来,拿了一件大衣穿上,而后就要走出卧室,奶球这时咬住了他的裤脚,似乎不愿意让他出门。

他蹲下身摸了摸小猫的后背,而后将它抱至床上,笼进被窝里。

这才放轻脚步,悄悄下楼。

他拿了伞,在凌晨与午夜交汇的时间里,踏着雨水进了车库。

雷声与闪电已经消停,只有雨还在下着,哗啦啦的落在车窗上,又很快被雨刷刮干净。

凌晨的医院依旧灯火通明。

纪寻按着女人给的地址,上了三楼的外科。

到底是深夜,医院没有太多人。

因此赵晴尖锐的声音在走廊里存在感极强。

“你胡说什么?什么叫腿治不好了!你这个庸医胡说什么?!”女人矮小的身板几乎蹿起来,她拽着医生的手臂,反复质问。

纪寻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女人已经完全没了之前的端庄华贵,身上穿的是普通的衣裤,头发凌乱,像是刚跟人厮打过。言行举止也早没了先前刻意端出来的优雅。已然是一个十足十的泼妇了。

很快有护士上前制止女人的动作,医生这才勉强脱身,他理好自己的白大褂,正色道:“他左腿的膝关节被重物砸伤,送医过迟,已经是不可逆的伤害了,以后行动受影响是肯定的。如果你不能接受,可以转院治疗。”

医生似乎对这个女人毫无耐心,话语间也没有夹杂这个行业特有的悲天悯人的语调。

可想而知,在自己来之前,赵晴应该已经在医院闹过一轮了。

显然,她已经耗尽了在场所有医护人员的耐心。

“现在请你去交医药费,否则我们无法为病人安排病床。”护士拉着几乎疯癫的女人,提醒道。

赵晴这才因为没钱的窘迫闭上了嘴,她甩开护士的时候,恰好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纪寻,气焰立刻又嚣张起来:“你以为我们没钱吗?!我的钱来了!”

纪寻在女人靠近自己之前,先走到那个主治医生面前,掏出一张金卡,与他说:“麻烦您,江樵这次医药费从这张卡里扣就好,包括后面的住院用药的所有费用。”

医生接过卡交给护士,打量了这个和疯女人完全不像一路人的omeg,问:“你是病人的?”

“朋友”纪寻毫无感情的回答。

赵晴这时又冲过来,对着医生颐指气使:“给我儿子安排最好的医生和病房!多少钱我们都给得起!”

纪寻只淡淡的道:“你们尽力就行,不用过多理会这个女人的话。”

医生点头,果真不再理会赵晴的无理取闹,转身离开。

女人见对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立时又破口骂了起来。

纪寻被她聒噪的声音吵得头疼。也不想再多管这个人的闲事,也没往急诊室看过一眼,只想要快点离开。

赵晴却又立即拦在他身前,质问道:“你就这么走了?!小樵伤成那样你不去看看?!”

“你要的医药费我已经帮你交好了。”纪寻说:“其他的事情我不想多管,江樵我也不想见,赵晴,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们。以后不管你们是死是活,都不要再来烦我,不然,我就让人把你们赶出这座城市。”

他用冰冷生硬的语调说出这些话,虽然听上去并没有什么威胁作用,可把两个碍事的人赶出这座城,纪家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以前之所以没有做绝,不过是看在那件事的情分上。

现在,纪寻一点情分也不想多讲了。

他今天来,就是做个彻底的了断的。

如果这母子俩还是不识好歹,他不介意选择一些粗暴阴暗的手段。

赵晴还没发话,急诊室忽然响起一阵动静,护士惊呼道:“你怎么起来了?你的腿还不能移动!”

纪寻转身时,便看见江樵扶着门框站在自己面前,鼻青脸肿,一只腿缠着纱布,他也只站了三秒不到,就跟没搭好的积木一样又垮下去。

赵晴连忙冲过去扶,纪寻站在原地,居高临下的冷眼旁观。

“小寻,你...你别走。”在地上垮成一坨的病人恳求道。

纪寻不答,护士要把江樵扶起来,江樵就拼命挣扎着,很快,原先包扎好的左腿又渗出血来。

护士秉着职业道德,开口劝道:“你必须马上回床上躺着,否则伤口撕裂,引起感染发炎,是想截肢吗?”

江樵却置若罔闻,他垮在地上,仰头去迎纪寻的目光,恳求道:“小寻,你,你不要走!”

纪寻后退了一步,将自己与江家母子拉开距离,而后向一旁的护士说:“麻烦把他扶回病床上,他要是闹,医院里应该有的是让人安静下来的药。”

“纪寻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赵晴抱着自己儿子,哭着责骂道,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纪寻不予理会,他转身便想走,江樵趴在地上移动不了,便拼命的去拆自己腿上的纱布,护士拦都拦不住,那些好不容易处理好的伤口又重新裸露在空气中,模糊的血肉还在往外渗血,小护士都不忍多看。

“小寻你要是现在走了,我就绝不会接受治疗,你想看着我死吗?”江樵沙哑地吼道:“我只是需要半个小时!我可以把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解释清楚!纪寻,我一条命还换不回你半个小时的仁慈吗?!”

纪寻顿住了脚步,护士跑过来劝道:“病人现在情绪激动,麻烦您配合一下吧,否则真的要推手术室截肢了。”

江樵忍着剧痛,屏住了呼吸,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冷漠的背影才缓缓转过来,淡声道:“我只给你半个小时。”

纪寻还是心软了。

但凡是个人格完善的人,都没法看着另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做出类似自残的行为,只是因为骨子里的善良,他心软了。

但是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半个小时里,不管江樵解释得如何天花乱坠,也不可能再把那个“死掉”的纪寻救回来。

医生赶到急诊室,替江樵重新处理了伤口,痛呼声传入纪寻耳朵里,激不起任何情感波动。

一个小时后,医生拉开了帘子,示意纪寻可以进去看看江樵。

纪寻这才走了进去。

江樵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脸上被揍得五颜六色,看着狼狈又可怜。

可在见到纪寻进来的时候,却还试图挣扎着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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