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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朝国富民安,加上这些年风调雨顺,乡下人的生活大多不错,虽然称不上富裕,但也足够温饱,卢家世代屠户,虽然是贱籍,收入却远远高于周遭的农户,可单看这顿早饭,并不比寻常人家强上多少,顶多就是米粥浓稠了些,馍馍更舍得添一些白面罢了。
见微知著,卢家在生活上还是十分节俭的,卢秀玉观察了几天,除了在她受伤的时候老太太狠心杀了一只鸡外,这些日子家里的餐桌上就没有出现过荤腥,恐怕说出去没人相信屠户家居然会没有肉吃。
“奶,我想学做菜,要不以后厨房的活儿,您让我学着上手吧。”
在一阵稀里哗啦的喝粥声中,卢秀玉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她吸引了。
“大丫!”
江白娥吓得脸都白了,她没想过女儿生了一场大病后居然变得那么大胆,敢向老太太提出要求。
在卢家,卢苗氏就是除了卢老屠外最有话语权的人物,卢老屠是个标准的古代男人,坚持男主外女主内,对于内宅的女人来说,卢苗氏反而比卢老屠这个一家之主更有威慑力。
灶房向来都是卢苗氏的地盘,她负责定制一家人的菜单,吃什么,怎么分配吃食,那都是卢苗氏独有的权利,现在卢秀玉主动提出要去厨房帮忙,听上去就像是要分权似的。
有心人再仔细想想,或许还会觉得这是江白娥在背后撺掇的,不然为什么卢秀玉一个半大孩子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一旁的刘兰花脸色都变了,她觉得大嫂果然是外表老实,内里藏奸的,只恨她闺女今年才五岁,她也说不出让闺女去厨房帮忙的话。
至于徐娇娘完全没有受影响,她反而还用看傻子的眼神瞅了眼大房的侄女,她实在是想不透,这世上还有主动揽活干的人,那多累啊,还好他们家乖宝聪明,从来都是躲着活走的。
想到和自己一样机灵漂亮的乖女儿,徐娇娘骄傲地挺了挺胸,感觉自己又能多吃碗饭了。
“你想掌勺?”
卢苗氏放下碗,眼睛直勾勾地瞅着那个将将大病痊愈的孙女,卢秀玉不闪不避,表情腼腆又坚定,这让卢苗氏不得不高看她一眼。
老太太知道自己长的凶,以往除了机灵的二孙女,家里其他孙辈都躲着她走,大孙女病了一场倒是长进了不少,总算有点大姐的样子了。
“现在我身后学着,到时候让你上手试试。”
卢苗氏轻飘飘地说道。
成了?这么简单就成了?
江白娥和刘兰花面面相觑,她们嫁到卢家都多少个年头了,厨房打扫、烧火的活儿倒是经常做,可掌勺的机会少有,除非老太太实在抽不出空来。
这两年老太太倒是把做早餐的活儿分出来给她们两妯娌了,但是厨房那个大柜子的锁依旧在老太太手里捏着,做饭用多少米,下多少油都是她一手掌控的。
“谢谢奶,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卢秀玉高兴地应到,其实在开口前,她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
婆媳是天敌,这在古代尤为明显,她娘和三婶虽然嫁到卢家多年,为卢家生儿育女,可对老太太来说,依旧是外人,同时还是一个可能与她争夺当家权的竞争对手,老太太怎么可能让她们触碰权利的中心。
她就不一样了,那是老太太的亲孙女,是卢家的孩子,其实不用她主动开口,再过一两年,老太太也该提出让她去厨房帮忙的要求了,因为这是出嫁女儿的必备技能,不管将来她婆家会不会让她去厨房干活,至少简单的烧饭做菜,她都得会,要不然,别人就该质疑卢家教孩子的本事了。
卢秀玉只是将学习的时间提前,老太太当然不会拒绝。
早餐就这样在一群人的心思各异中结束。
“你这是来帮忙的还是来当耗子的。”
吃完饭,家里的男人都去干活了,女人们在院子里洗碗洗衣服,卢苗氏将家里的活儿分配好,刚进厨房准备把今天早上刚从地里收回来的番薯拿去地窖,就看到原本应该在打扫厨房的二儿媳妇正捧着一个番薯啃的正欢。
老太太直接气笑了。
“媳妇,你太过分了!”
卢家富明明前脚刚跟着家里的男人下地,后脚又溜了回来,此刻正站在老太太身后,手指着偷吃的媳妇,义愤填膺。
看到儿子替自己批评媳妇,卢苗氏的心中不免有些欣慰,心里的火气也降了不少。
“你怎么可以自己一个人偷吃,也不给我分半个。”
后头的那句话直接让老太太的笑脸僵住,差点一个趔趄被门槛绊倒。
果然,她不应该对这个儿子抱有期待。
“娘,我真不是馋,一开始我真的在很认真的打扫灶头,可是我这眼睛看到那些番薯后肚子里的孩子就一直踢我,跟我说娘,我肚子里,快吃根番薯吧。”
徐娇娘咽下嘴巴里的番薯,讨好地冲着老太太笑了笑。
“你给老娘放屁,早上两大碗粥都喝进肚了,你当自己是饭桶啊,现在还喊饿。”
老太太信她才有鬼呢,她哪里是饿,分明就是馋。
“还有你,不是下地去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今天你要是不老老实实下地干活,中午就别吃饭了,家里养不起一窝闲人。”
卢苗氏骂完儿媳妇,又对着宝贝儿子开火了。
江白娥和刘兰花在一旁偷笑,虽然她们心里也清楚,老太太对二房的批评是只见雷霆声不见雨滴下,别看她现在骂的起劲,最疼老二的依旧还是她。
“娘,我错了。”
徐娇娘觉得婆婆今天特别凶,不适合挑战婆婆的底线,只能委委屈屈地认错,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手里半个番薯,想着吃都吃了,婆婆应该会让她把这半个番薯吃完吧。
“给我。”
卢苗氏可不会纵着她,恶狠狠地从她手里抢走那半个番薯,然后指着灶头的一片狼藉,“赶紧把这里收拾好,别以为大着肚子就能吃白饭了。”
诚然老太太对二房有优待,但她也不会真的什么都不让他们干,如果老太太真的那么做,恐怕老大老三家再老实,也要闹事了。
“乖宝,这半个番薯你吃了吧。”
老太太又瞪了儿媳妇一眼,然后将半个番薯给了一旁眼巴巴看着自己骂她爹娘的二孙女。
她这么做也是有考量的,一来这番薯被二儿媳妇啃过,给谁都不合适,二来自己刚骂了老二夫妇,二孙女还那么小,恐怕心里头会难过,这半个番薯就当哄孩子吧。
江白娥和刘兰花不去细想老太太的用意,心里积了一肚子的酸水,果然,即便骂了老二夫妇,老太太还是偏心那一家子。
刚挖出的番薯大家都爱吃,脆生生甜津津的,可是老太太死抠死抠的,连个番薯都不让人多吃,顶多偶尔拿一个出来切了,让孩子们甜甜嘴。
现在老二媳妇已经啃了半个了,还把剩下的半个给老二家的孩子,这是一点都不把他们大房三房的娃放心里啊。
“谢谢奶。”
卢宝宝乐了,她没想过这好事还能落在自己身上。
“滚滚滚,给我滚地里去。”
一旁儿子还眼巴巴看着闺女手里那半个番薯,老太太看地眼疼,挥挥手赶人。
看着爹娘哀怨的眼神,卢宝宝忽然觉得嘴里的番薯更甜了,慢慢啃着番薯,眼睛弯成了两道小月牙。
卢秀玉围观了这一幕,眼神有些凝重。
江白娥注意到女儿情绪的变化,心中十分欣慰,看来女儿也知道她奶奶是多么偏心眼的一个人物了,以后她就要跟着老太太学做菜了,可要给他们大房争口气啊。
殊不知卢秀玉心里想的压根不是一回事。
正所谓惯子如杀子,老太太教导儿子儿媳的时候尚且明白让他们知道不劳而获是错误,怎么到最后直接把番薯给了乖宝,却没有告诉她为什么最后把番薯给了她呢?
如果长久这么做,岂不是要把乖宝养成第二个二叔?
可见老太太不会教孩子,教导乖宝这件事,还是得她来。
“奶,以后我就要跟着你学做菜了,别的事恐怕得让二妹三妹学着上手,要不今天就让两个妹妹跟我一起去割猪草吧。”
卢秀玉背着竹篓,指着院子里的两个妹妹说道。
卢宝宝今年六岁了,在乡下也该学着帮大人做点事了,三姑娘卢秀心虽然年纪比二堂姐小了半岁,可个头却足足比卢宝宝高了半个头。
卢家的这些孩子除了卢宝宝全都继承了卢家的高个基因,看上去比同龄的孩子都要高大结实,因此卢秀心虽然才五岁,也能帮家里干点活了。
对于大丫头的提议,江白娥在心里默默给闺女点了个赞,刘兰花虽然不太乐意闺女小小年纪就要帮家里干活,可一想到二房那个懒丫头也要一块干,心里就舒坦了许多。
“成,你是大姐,要照顾一下妹妹们。”
卢苗氏不做犹豫就答应下来。
卢宝宝刚啃完番薯,还没乐多久呢,就听到了这样一个噩耗。
割猪草?就是那个每天天不亮起床割一次,吃完早饭、晚饭各要割一次的猪草吗?
天呢,她不就是早上随便安慰了一下自己明天要早起吗,这不是她每天惯例安慰自己的说辞吗,怎么明天真的要早起了呢。
做人好难,做懒小孩更难。
她只是眼含笑意地看着乖宝嚼着猪杂一脸满足的可爱模样,见小姑娘把嘴里那块猪食管咽下去后,又从锅里翻出一根花肠。
“别囫囵吞下去,恐怕还没尝出味道来吧,再尝一块。”
大姑娘简直睁着眼睛说瞎话,天知道卢宝宝有多珍惜嘴里那块猪食管,嚼了好久,实在是舍不得咽下去,又怎会是她口中的囫囵下咽呢。
“那个,好像,可能真的没尝出味道来吧。”
饶是卢宝宝已经跟着爹娘练出了一层比较厚的脸皮,这会儿也怪不好意思的,可谁让美食的力量太强大,她也只能腆着小肚子将脑袋凑向大堂姐,张开嘴等着投食。
花肠的口感相对于猪食管来说更软糯了些,同样滋味非凡。
“咳咳。”
一旁的卢苗氏看着这一幕咳嗽了一声,表情严肃刻板。
“花肠太烫,我囫囵咽下了,好像也没尝清楚味道。”
老太太就是有本事,用最正经的表情说出不那么正经的话。
卢秀玉和卢宝宝心里忍不住发笑,面上却和老太太一样正经。
“我给奶再挑一块猪肝吧。”
猪肝猪肺最容易入味,卢秀玉特地给老太太挑了一块大的。
“嗯。”
卢苗氏点了点头,丝毫不知道俩孙女心里是怎么腹诽自己的。
“开饭了。”
到饭点了,地里干活的男人全都回来了,女人们也开始准备,将饭菜端到桌子上。
“这就是大丫头做的猪下水?闻起来可真香啊。”
徐娇娘接过了端菜的活儿,闻着酸辣猪杂散发的香味,口水止不住的分泌。
刚刚做菜的时候灶房的门被关上了,只有外墙的窗户被打开,炒菜时散发的味道全都飘到了墙外,那时还在前院忙活的几个女人自然没有闻到香味。
现在猪杂有些凉了,香味并没有刚爆炒完时那么霸道,可依旧能够勾出人肚子里的那堆馋虫。
“大丫头第一次做菜,肯定比不上娘的手艺。”
江白娥在一旁谦虚了一下,她也迫不及待想要品尝女儿的手艺了。
“快去盛饭来。”
男人们干了半天活,闻着空气里酸酸辣辣的味道,只觉得饥肠辘辘,能干下三四海碗的米饭。
“一个个鬼叫什么,就跟老娘平日里饿着你们一样。”
卢苗氏端着陶锅出来,里面是满满一锅番薯饭,这些日子地里活儿多,老太太再精明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苛待家里的男人,因此每到中午家里吃的都是干饭,而且量大管饱。
“盛饭吧。”
白了几个儿子一眼后卢苗氏又将碗递给几个儿媳妇,让她们替自个儿男人盛饭。
“娘,这是猪下水吗?”
老三卢家厚用筷子挑拣了一下盘里的猪杂,心里的期待下降了一大半。
味道那么香,他还以为是猪肉呢,没想到居然是一盘猪下水,那玩意儿什么味道他们还不清楚吗。
“嗯,大丫头第一次做菜,味道还不错。”
老太太点了点头,不着痕迹加快了给自己盛饭的动作,刚刚就尝了两块,瘾头还没过呢。
“大丫头也开始学做菜了,真是懂事。”
卢家厚一听更没兴趣了,小丫头片子能做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恐怕这猪下水的味道比他娘曾经做的那些还要不如,只是个样子货罢了。
于是他将筷子伸向了边上两盆炒菜,就着米饭稀里呼噜吃了起来。
“爹,娘,大堂姐做的可好吃了,你们快尝尝。”
二房向来只在吃饭的时候积极,江白娥和刘兰花才帮自家男人盛完米饭,二房三口早就已经各自替自己盛了满满一碗干饭了,都是米饭多,红薯少。
卢宝宝怕爹娘和三叔一样傻,放着那一盘美味的猪下水不吃,赶紧替他们夹了一大块,然后才顾得上自己。
他们这一家三口臭味相投,看到女儿的架势就知道这丫头一定是在厨房开过小灶,尝过这猪下水的味道了,顿时也不客气,将女儿夹给他们的猪下水塞进了嘴里。
有一瞬间的怔楞,接着就见两人加快了咀嚼的动作,嘴巴里的猪杂还没咽下去呢,筷子又伸向了那一盘酸辣猪杂,夹了三四块还不见停手,恨不得把饭碗塞满。
卢家厚看着二哥二嫂的表现逐渐回过味来,带着一脸的不相信,将筷子伸向了那盘酸辣猪杂,家里其他人也不甘示弱。
之后的场面,那叫一个刀光剑影,鞭炮齐鸣,锣鼓喧啸……
一大锅米饭全都吃完不说,一家人还觉得意犹未尽,不得不说,酸辣的味道就是容易刺激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