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时候,放假都是件开心的事。
班主任给百子莲批了三天的假,她并不开心,因为即将发生的事情,她既不了解,也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侧头望向车窗外的马路,坐在车后座的百子莲,第三次询问坐在身旁、看守自己的男人,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到底要把自己带到哪去,而她身边的男人,也就是之前去学校找他的二人之一,像不久前的两次回答一样,说了一句“去了你就明白了”的废话后,就闭上了嘴,正襟危坐地看着前方,不时侧头看一眼心不在焉的百子莲。
车内气氛沉闷,开车的男人有意放了首风格轻快的钢琴曲,但这也没能改变身后同伴的严肃面貌和那个被“请”去喝茶的小女孩的忧虑神色。
他很不适应自己新搭档的性格,同时,他对像百子莲这样,年纪很小就已经很漂亮的小姑娘,抱有程度不低的好感,这个“不低”是不低到什么程度呢?如果他是个自控力很差、对法律也没有清晰认识的成年人,那他现在大概已经去监狱捡肥皂了。
稍一盘算时间,发现距离目的地至少还有大半小时的车程,算上堵车,估计车程直逼一个小时后,他决定做点什么,调节调节车内的气氛。
有女孩还这么沉闷,太说不过去了。
“百子莲同学,你有喜欢的男生吗?”
他的骤然发问,让他身后的男人和百子莲一齐皱起了眉头,还不待有点没反应过来的百子莲说些什么,他的同事马上警告道:“茶探员,请你端正态度。”
“闲聊两句都不行?刺槐,你大概活到四十岁都找不到媳妇吧?”
“我能活到两百岁,七十岁再找女朋友最合适,而你,请问,你是以结婚为前提向未成年的女孩搭讪的吗?”被叫做刺槐的男人脸色冷漠,听他提到“搭讪”二字开车的茶探员当即反驳道:“我就随口一问,你就觉得我是在搭讪?你戴着的有色眼镜的颜色是黄色么!”
“不,我不戴眼镜,据你劣迹斑斑的过往经历来看,‘搭讪’这个说法,已经很轻了。”
“那你究竟想说什么?!”茶探员瞪了眼中央后视镜里的刺槐,但刺槐并没有沿着光路对上他的眼睛,茶探员不幸的瞪到了空气。
刺槐面无表情地吐出三个字:“性骚扰。”
车忽然慢了下来。百子莲的视线在两个忽然斗起嘴来的大男人间看来看去,这又是闹哪一出?他们两个人平时就是这种互相怼对方的关系吗?
后来的车辆上的司机,瞧见前车陡然减速,心里一句rnm刚要爆出口,便看到了前车玻璃上的标识,当即,这位司机就把脏话永远的憋在了心里,想要超车的想法也一并散去,而他后面的几辆车,不爽的超完车,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到标识后,立即后怕的慢了下来,任由那辆车超过自己。
——那是魔法部探员的专用外勤车。
您先走,您先走,我们不着急,真的一点都不着急,上班什么的去他的吧,小命要紧呐!
他们害怕的理由十分充足,魔法部是个常年不见踪影,一见踪影就必定意味着有大事发生的部门,魔法部的探员,较之警察而言,拥有完全的对外杀人豁免权,这也就是说,不论他们出于任何理由杀人,都无需承担法律后果,哪怕不小心开车撞死了人(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他们也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这一点上,他们类似军人,但比军人还要过分的是,魔法部内部,并没有什么军事法庭会制裁他们的不当行径。
这是世人所了解的魔法部探员,一个比全副武装的防暴特警的威慑力还要高个几分的职位。见到他们的车,就跟见到坦克车差不多。
谁敢超坦克的车?就算实际上不会发生什么,恐怕也没人有这么大的胆子。
“你在耽误时间。”察觉到车的行驶速度骤然减缓的刺槐,神情愈发冰冷,“改改你的说法,现在我很不爽。”茶探员嘴角狂抽,眼皮跳个不停,他最受不得别人说他性骚扰了。
“我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触到你的痛脚了吗?”
茶探员刚想说什么,神色顿时一变,他看了眼倒车镜,“希望你一百七十岁都找不到女朋友,一个人撸一辈子!”
油门下一瞬被踩到最低,陡然爆发出野兽般轰鸣的车辆吓到了周围本就胆战心惊的、生怕来个刮蹭的司机们,猝不及防之下,百子莲重重撞向靠背,撞了个晕头转向,然而这还没有结束,倏尔变向的车辆又把她甩向身旁的刺槐,她一头就撞上一动不动、似乎已部分的脱离了惯性约束的刺槐,撞了个眼冒金星。
“你倒是扶着她啊!”
脚踩离合,急打方向盘的茶探员,百忙之下,瞥到了中央后视镜里的这一幕。
刺槐扭头看向窗外的天空,目光凝聚,“他们来了。”
“你他娘的净说废话!”茶探员一拧方向盘,鸣笛超车,前面来不及变向的全都被他绕了过去。
——以一百四十迈、正向一百五十迈攀升的速度绕了过去。
隐约瞧见车窗外的车辆和大厦都已经模糊到不可见的百子莲,失去平衡的又撞了几下,直到最后一下撞到了头,车内快要震破二人鼓膜的尖叫声消失了。
刺槐心情平和了不少,相对的,茶探员直接骂起了刺槐,诅咒他单身撸啊撸时间长短的说法,延长到了一辈子。
...
中午,白兰学院。
和往常一样,与绯鸟告别,目送绯鸟离开的步闻,慢条斯理的走在和昨日一般无二的人行道上,受冷风吹拂的路人,纷纷越过他,快步向各自的目的地走去。
走的较慢的步闻,心底生出种自己似乎是在后退的错觉。
自从他创造了万法之书,和全人类的灵魂建立了信息链接的桥梁,孩子般的奇思妙想和对世界对身边一切事物的莫名感悟,于他心中闪烁不停,照耀着他的灵魂,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他的气质。
以前不曾注意过的事物,现在都能激发起他的好奇心,而与好奇心形影相随,名为【智慧】的稀客,也在不经意间,叩响了他的心门,入住了他的心间。
他澄澈的双眸,能看到的已不止是自己的目的地,和专注地朝温暖的地方走去的路人、眼中也只有自己所见之物留存的路人相比,被路人甩在身后的他,经常的看向身侧商店的招牌、望向空无一物,却又无比深邃的透蓝天空,观察天边的浮云,他也常会把视线凝聚在远离自己的路人的后背和后脑勺,端详他们的姿态,观察他们身上携带的物品。
步闻心境的逐渐变化,影响着他的神性,使其自然而然的增长,而反过来,他愈发强大的神性,如同一柄背在背上、重量不断变重的巨剑,也在影响着他的心境,塑造着他的行为。
当然,非常清楚这一点的步闻,并不会因此变成另一个人,变重的巨剑不会压垮他的脊梁,只会锻炼他的肌肉,让他变得更加强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