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降临,屋外黑黢黢的,一片寂静,薛柠甚至能听见他的呼吸声和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声。
“我在问你话,你怎么不答?”
“是谁,很重要吗?”
薛柠鄙夷的盯着他,“他能一人找到这里,不管是因我,还是为她,这份心意总值得人敬佩的。倒是你,堂堂北疆之主,玩这等小孩子的幼稚把戏,实在有失风度。也让人瞧不起。”
“呵,牙尖嘴利。要是一会,你的皇上先救了别的女人,看你还能不能一点没事?”赫连怜生嗤笑,眼底忽地闪过一抹复杂的兴味的情绪。
薛柠冷哼一声,才懒的配合他这种把戏,刚要起身,突然,后颈一麻,整个人便不能动弹。
张嘴,却发现一点声音也发不了,顿时,气是心肝肺都要炸了,赫连怜生这混蛋,不但点她穴,还点了哑穴。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怒火,赫连怜生贴在她耳边,小声哄慰,“乖,一会就给你解开。”
却不想,话音未落,一道剑芒杀来,唬的他忙闪身避开。
堪堪稳住,赫连怜生连忙大喊,“凤瑾年住手!”
若论身手,他有那个自知之明,定然是比不过这男人的。
只是,话音未落,又一道剑芒袭来,他慌忙闪避,奈何还是伤到了胳膊。
衣衫破碎,一道血痕露了出来。
不等他反抗争辩,一道道剑芒如霹雳闪电般朝他砸了来。
“啊!凤瑾年,你这疯子!”
赫连怜生不住惨叫,奈何,打又打不过,避又避不开,那一道道剑芒打在身上,不消片刻,他整个人就血葫芦似的,就连那英俊的脸上也多了几道血印。
“唔,我错了,错了,烨哥哥,我再也不敢了。”
冒着被刺死的风险,赫连怜生扑了过来,抱住了凤瑾年的大腿,求饶命。
凤瑾年一脚将他踢开,面无表情的望了他一眼,“你确实该死!”
不远处,夜树下,薛柠吓的眼睛都瞪直了,生怕凤瑾年一个冲动,真是一剑扎死那小畜生。
虽然赫连怜生可恶,可人家到底是北疆的皇上啊,这人杀不得啊。
可是,她想阻拦也喊不出声啊,只张大着嘴巴,干着急。
就这样,突然一道人影闪过,落在眼前。
熟悉的气息萦绕鼻端,薛柠也不知怎地,突然眼睛一涩,就要哭出来。
后颈一麻,她整个人失去重心的往前一摔,吓的头皮一麻,却不想,跌进了一只有力的臂弯。
薛柠抬起头,迎面撞进男人深邃的眸子里,心下一颤,“皇上?”
“没事了。”他单手将她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执着长剑,指着瘫坐在地上的赫连怜生。
刚才在树后还没瞧的真切,此刻,近距离一瞧,不得不说,赫连怜生那个惨。
从头到脚就没一个好地方,虽说,那些伤都不致命,但是,痛啊。
一剑一剑的划下来,那么多伤口,呵,这回,就算有她的药膏,也不能好的那么快,还有一处疤都不留了。
“你真是自找的。”薛柠也不同情他,早就警告过他的,不听。
赫连怜生欲哭无泪,真是低估了凤瑾年的狠,此刻的他,只觉得被凌迟了一般,浑身哪哪都疼。
“走吧。”凤瑾年也懒理地上爬不起来的人,带着薛柠要走。
薛柠忙扯住他,“还有月柔姑娘呢。”
凤瑾年这才想到了什么,手指长剑凌空划去,一道剑芒闪过,那被缚在树上的女子,软着身子倒了下去。
薛柠愕然,扭头狠狠瞪了眼赫连怜生。
她以为这厮弄个冒牌的自己糊弄凤瑾年,那月柔自然也是冒牌的,没想到竟是真的。
就那么被绑在树上?
怪不得月柔要离开他,活该啊。
薛柠来不及多想,连忙朝那边跑去,扶起瘫软在地的月柔。
“你没事吧?”
月柔扶着她的胳膊,艰难的爬起来,但是,仍旧有些腿颤。
“没事了,咱们走。”薛柠将她扶到了凤瑾年跟前,打算一起离开。
这时,赫连怜生却叫起来,“喂,你们怎么能丢下我一人?这里荒山野岭的,万一来了野兽怎么办?”
“你放心,反正你跟他们都是一类的,料想,他们也不会吃同类吧。”薛柠坏坏笑道。
这拐着弯的骂自己畜生,赫连怜生觉得委屈,“小八,你别这么狠心,念在咱俩以往的情分。”
“咱俩没情分!”薛柠恶狠狠瞪他一眼,“再啰嗦,拔了你的舌头。”
威吓完,拉着月柔,就要走。
没想到,这回,月柔却是站着不动,神色异常凝重的道,“娘娘。”
“你怎么了?”薛柠狐疑的望着她,莫非还要为赫连怜生求情不成?
月柔却是屈膝,盈盈一拜,“月柔多谢皇上、娘娘一直以来的关照,只是,月柔的家在北疆,月柔想回家。”
“月柔?”薛柠错愕。
月柔往后退了一步,坚持,“月柔就此别过!”
就此别过?
薛柠看月柔那样子,不像说笑,何况,这夜黑风高,荒山野岭的,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也着实不宜说笑啊。
“月柔,他是不是威胁你了?你放心,你跟我们回宫,这厮不能把你怎样。”
“娘娘。”月柔摇头,几乎是哀求的望着她,“月柔并未受到威胁,还请娘娘成全。”
“可是,你要回北疆的话,我们可以派人送你回去。这深更半夜的,你要怎么走?”
薛柠还是觉得,月柔一定是被赫连怜生这小畜生给拿捏住了。
月柔咬唇,似乎不知如何解释。
薛柠就看不得这种娇弱女子受人欺凌,刚要说话,凤瑾年拦住了她。
“你可想好了?”他看着月柔,沉沉问。
月柔抬眼,飞速望了他一眼,旋即落下眉来,点点头,“想好了。”
可是,心底却是那样苦涩。
“不是。”薛柠狐疑的看看凤瑾年,“皇上,难道你真放任月柔姑娘这样做?”
这赫连怜生性情乖戾不定,前一刻笑脸,后一刻就能给你一刀,你根本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要是月柔落到他手里,决计没个好。
“月柔?”凤瑾年不语,薛柠又着急的看着月柔,这小姑娘其实挺可怜,也挺纯善,她到底不忍心她落到赫连怜生手上。
月柔却是微微一笑,反劝她,“娘娘,这次,都是月柔连累了娘娘,月柔在此向你赔不是了。另外,夜深了,娘娘还是随皇上速速回宫吧。”
说着,她竟然转身,去扶赫连怜生。
赫连怜生搭着她的手,费力的爬起来,一双狭长的凤眸却是讥诮的盯着她。
这不是羊入虎口吗?薛柠实在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糊涂?
“月柔姑娘。”
“娘娘。”月柔似乎知道她还要说什么,便先打断她的话,“倘若日后有缘再见,月柔定会报答娘娘的大恩。”
“什么恩不恩的,本宫也没为你做什么。”薛柠真想不通她为何态度如此坚决?
但是,显然,此刻是劝不通的,只能日后多派人关照些,若赫连怜生真敢对这小丫头乱来,她想,凤瑾年也不会置之不理。
“既然你主意已定,那本宫也就不勉强了。”
说着,她警告的盯了赫连怜生一眼。
赫连怜生讥诮一笑,刚想说点什么,结果扯到脸上的伤口,痛的嘶的一声。
薛柠却没再看他一眼,径直随了凤瑾年离去。
“啊!”待那两人消失在夜色下,赫连怜生再也撑不住的痛叫起来,凤瑾年这混蛋,下手太狠了。
月柔却是早就松开了他,与他保持着一臂距离,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吧?”
“哼!”赫连怜生嫌弃的睨她一眼,转而,跌跌撞撞的走开。
月柔咬了咬唇,看他走的不稳,到底没忍住,上前去扶了他。
赫连怜生却一把捉住她纤细的手腕,夜色下,神情凌冽如刃,有如恶鬼般。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不过,你能乖乖回到朕身边,也算你识趣。”
不然,即便这回被凤瑾年带走了,他总还能找到其他的机会将她掳走的。
月柔默默的听着,虽然,她早已习惯了他这种恶狠狠的要吃人似的语气,但是,每次听他说话,看他脸色,这心口都怕怕的发颤,此刻也不例外,一双扶着她的小手都要僵了。
赫连怜生这才没有说什么,只是将大半个身子靠在她身上,就算她扶的艰难,也得让她扶。
他今晚被伤成这样,还不都是她引起的。
月柔娇小的身子,承受着极大的压力,何况,还有那浓重的血腥味,早让她整个人晕晕乎乎,快要承受不住。
突然,眼前一黑,脚下一滑,整个人就朝前摔了去。
赫连怜生本是漫不经心,不想,她整个人往前一摔,连带着他也摔了出去。
意念飞转间,他本能的出手抱住她,一个旋转,砰地一声,他重重的摔倒在地,而她摔到了他身上。
“唔,该死!”
这女人砸到了他的伤处,赫连怜生痛的骂开。
月柔更是一阵蒙,她慌的睁开眼睛,却发现竟然趴在了赫连怜生的身上?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她摔,就算他也要摔,也该他摔她身上。
“蠢女人,还不快起来?疼死朕了。”
见她茫然的瞪着一双大眼睛,赫连怜生直接粗鲁的将她推开。
月柔直接被掀翻在地,不过,再迟钝,这会子也算明白了。
就在差点坠地的瞬间,是他抱住了她,硬生生做了她的肉垫。
突然,心里有些酸酸的,脑海里忽而闪过一些过往旧事。
似乎,赫连怜生也并非一开始就对她这般恶劣。
曾经的某个时段,他亦是对她很好,甚至时时保护着她。
“还不快扶朕起来?”见她呆怔,赫连怜生又怒吼。
月柔吓的心口一跳,看着眼前这满脸是血,面目狰狞的家伙,想着,那些美好的曾经,或许只是她的臆想。
她费力的扶他起来,他却在她惨白的脸颊上掐了一把。
“真是蠢死了,走个路还能摔跤?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想摔死朕?”
“赫连怜生!”月柔气结,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恶狠狠道,“是,我就是想摔死你。”
这混蛋!
“哼!”赫连怜生一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冷哼,“就算朕摔死了,也会拉你做个垫背的。快走,难道真想看着朕的血流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