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尉迟卿,举止动作,哪里像个废柴?
她便是知道尉迟卿这项弱点,才敢那般放肆,左不过就是一死。
死了也没什么,家里的人没一个能让她留恋的。
谁知道,竟把她自己搭进去了。
“娘娘,皇上身边的康公公来了。”
“进来罢。”她垂下眼,吩咐宫女将康公公领进来。
事到如今,已经完全失去了她的掌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给静妃娘娘请安,奴才奉皇上吩咐,给娘娘送碗汤来。”
康公公笑意盈盈的走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垂着头的小太监,手上端着一杯银质的小碗。
“汤?”上官柔微微抬眸,看了旁边的沐清一眼。恍惚想起进宫前,教养嬷嬷曾嘱咐过她的事。
凡是皇上临幸过的妃子,若不想让她怀孕,便会在事后赐一碗堕子汤,以绝后患。
她的心沉落谷底,看着那碗汤,眼底有泪光闪动。
既然这般无情,昨晚又何故招惹她?就凭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就可以这样随意玩弄她人的心?
日前在府里,她便见过父亲对母亲的情感,即便是面对着母亲的尸骨和牌位,他也无动于衷,依旧搂着继妃逍遥自在。
从那时起,她便下定决心,今生定要寻一位绝世良人,待她和顺,夫妻二人相敬如宾,哪怕穷苦一生,她也自是愿意的。
事到如今,她才恍然明白。世间岂有那等好男儿,皆是她的空想。
康公公亲自端了那杯汤,小心翼翼的递给她:“请娘娘当即喝下,喝完汤,奴才还有几句皇上的吩咐要转告。”
上官柔神色微顿,将汤端过来:“谢皇上恩典。”
她扬起手,咕噜了几下,将汤完全喝下去。
突然间,她却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是避子汤?那种堕胎药,不应是那等难闻的中药制成么?为何这碗里甜甜的,香香的,还有木瓜和排骨的味道?
“敢问公公,这是何汤?为何我觉得味道有些怪?”
康公公脸上的笑容有点尴尬,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这是皇上命御膳房做的木瓜排骨汤,只让奴才盛了一碗,娘娘稍安,日后怕是天天都会送来。”
木瓜排骨汤?
上官柔瞧着自己手上的银质小碗,汤已经被她喝干,碗底还残留着一些金黄色的原料和一小根肉丝。
果真是木瓜排骨汤!
“皇上这是何意?公公别是来的急,送错了汤药罢?”
康公公垂着头,声音平和:“奴才不敢,娘娘既喝了汤,皇上还有话对娘娘说。”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兹侧殿嫔妃静妃,因其身量较小,朕心甚不满意,特命御膳房每日特供一碗木瓜排骨汤,不得停供。静妃若有抗旨,便强喂其喝下,每日晚膳时分,朕会亲自来侧殿检验成效,直至朕满意为止。”
他刚说完旨意,寝殿内便是一片哗然。
上官柔将这句话放在嘴里慢慢咀嚼,忽然觉出一些不对。
再傻的人,都能听出尉迟卿话里的意思。
这是说她的身材不好,昨晚的事,令尉迟卿不满意了。
还专门让御膳房做一碗木瓜排骨汤,特意让身边的大太监送过来,一路招摇,说不定,已经弄得满宫皆知。
上官柔面色一顿,这尉迟卿,莫名其妙的将她吃干抹净,就已经让她万分惊讶。而后,他居然恶人先告状,说她身材不好?
康公公见她脸色不好,却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他跟了皇上十几年,还是头一次见皇上这样对一个妃子,连他这个贴身大总管都瞧不明白了。
“娘娘,您还没谢恩呢。”
谢恩?谢你个大头鬼恩!
她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拜下:“臣妾谢皇上恩典!请公公转告皇上,待臣妾明日便去御膳房学习,争取早日学成,为皇上亲做一份甲鱼滋补汤,以报皇上赐汤大恩。”
康公公一顿,面色混沌,竟一句整话也未曾说出口。
他虽没从御膳房待过,但也随着幼时的皇上去过御书房,也知这甲鱼汤是个极其良效的补肾汤药。
看来,这位静妃娘娘能得皇上高看一眼,也并非偶然,的确是有一些特别的过人之处。
比如,过分的不要命。
紫宸宫里,紫檀香缭绕。
尉迟卿正端坐在龙椅上前,聚精会神地读着奏折。
他换了一身金黄色的雕龙补服,玉冠束发,暗黄色的尾垂在烛光下闪着光,照亮满宫的的繁华。
半晌,他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看向下面跪着的康公公。
“汤喝了?可有反抗?”
康公公垂头,声音有些微颤:“回皇上,娘娘喝了汤,并无防抗。”
尉迟卿勾起唇角,眉梢上扬,浮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料到的笑容。
他曾以为,依照她的性格,会拒绝几番,而后闹个翻天覆地,宫里上下都会被她掀个人仰马翻。
他低头思怵了一会,轻叹了口气,语句带了几分无奈,挥手道:“也罢,下去吧。”
他没再多想,挥手让康公公下去,却见他站在原地没动,一挑眉,道:“还有何事?”
康公公垂着头,犹豫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的将上官柔的话说了出来。
尉迟卿的脸色瞬间一滞,骇人的瞳孔瞬间聚焦,握紧了拳头,将手中的奏折狠狠砸在桌上。
“她果真如此说?”
康公公吓的六神无主,跪在地上磕头:“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娘娘也许并不知晓此汤含义,还请皇上明察!”
尉迟卿眉心微不可寻地轻跳,紧紧盯着他,声音低沉,强压着心头的怒火。
“罢了,下去罢。”
康公公缩着脖子刚退出殿门,侧殿里忽然走出一名黑衣男子。
他穿着黑色的长衫,腰间紧绑着一条绸带,看不清脸,动作十分干脆利落:“皇上,清风在此。”
尉迟卿将一包东西扔给他,声音低沉,神色虽未有甚么变化,语句却生硬了几分:“你去查查,当年那个女孩,究竟是谁。”
“臣遵旨!”黑衣人接过包袱,转身消失在无边的天际中。
他神情微滞,揉了揉眉心,正要继续批改奏折,忽然有个太监连滚带爬的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上,不好了!琪妃娘娘一早去了兰华堂侧殿,跟静妃娘娘不知说了什么,静妃娘娘一急,竟将琪妃娘娘的脸抓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