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长安镇四周是山,中间平坦,长安镇就落在这平坦的土地上,西边的榕江与北面的清水河在镇西交汇再向东南方向流去。从丛山峻岭中淌出的河水极为清澈,站在桥上往下看,可以看见河底。视力好的,还可以看见鱼儿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河边是细软的沙,光着脚在上面行走,就像踩在海绵上舒服。走过软沙,是鹅卵石了,鹅卵石一直铺到水底。被水冲刷过的鹅卵石光滑晶亮,十分可爱。捧一掬水,凉爽怡人;尝一尝,像似山泉,微微甘甜。附近两岸的农民,有的常年直接饮用河里的水。
镇西的河边有座河神庙,离河神庙不远的岸边就是小镇的长安公祠。在本地,大姓氏才有自己规模宏大的祠堂,像张氏祠堂,黄氏祠堂,西山公祠等。西山公祠是蔡氏公祠,由西山公建造,所以叫西山公祠。而小镇上的长安公祠,是镇上小姓氏集资建造的。祠堂的作用主要是为了姓氏举行一些重大活动,如开山祖师或某代名公。长安公祠却和那些大姓氏的公祠有些不同。这座公祠却主要是方便镇上的人办丧事。自古南方人多地少,不像北方地方广袤,街道宽敞,深宅大院较多,红白事都可以在家中办。小镇人家,哪来深宅大院?喜事还可以在饭店摆,可这丧事呢,却没地方,这白事谁家敢说不会遇着?虽是避讳或说有些厌恶,但哪家那户都逃脱不掉。于是镇上人家出钱盖了这座公祠,方便镇上有需要的人家办丧事。
鲁家蔡小红要出殡这一日,吹吹打打的哀乐声响彻长安镇。小镇本来就小,大大小小加起来不到一万人口,还包括了县城在内的人口,这锣鼓声一响,老远的就听得见。十多个鼓乐班的人坐在祠堂门外侧,很是卖力,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吹哀乐的吹哀乐,好不热闹。一口棺材用两张板凳架起,放在祠堂门口五六米远的地方。棺材面上盖着小红穿过的衣裤。
这一日时间安排的特别紧张,十二点整出殡,十一点前就要吃好饭,剩下的时间便是装殓告别就开始出殡了。刘叔公考虑到鲁家目前的经济状况,能从简的都简了,但那口棺材,他不敢省,买了一口上好棺材,木质沉重坚硬,油漆乌金光亮,光这油漆,就刷了好多遍,棺材两头金色的“寿”字熠熠生辉,棺材上的人物花鸟画也不是一般人画的,这样的棺材惹得在一边看的老人交头接耳议论着:“好棺材!”有人羡慕道:“人生有此足矣。”“也不知道她哪世修来的福。”
慧珠听见老人们的议论,心里不是滋味。但见大姐和刘叔公忙这忙那的,人又多,她没机会单独问他们钱的事,只好把这事放在日后再说。
惠兰见到妹妹慧珠,心里明白她几次想跟她说些什么话,但惠兰总是有意回避妹妹。她不能让外人看她们姐妹俩的笑话,特别办丧事的时候。妹妹的人性她知道,就是好占小便宜。她拿了母亲木盒里的钱,她不会跟她计较,也不会跟金富说,妈还存多少钱,她绝不能让慧珠知道。那是妈的养命钱还有棺材钱。
她真的体会到穷人家办丧事是件不容易的事。一千块钱很快就花完了。好在来的亲戚朋友不多,本地又有风俗,未过花甲而死的人都不算好死,弟媳不是善终,这丧事办的也就简单了。要不然,几千块钱也不够用。
到了吃饭,亲戚们在祠堂里吃子孙饭,不过是咸菜焖肥猪肉;朋友和外来的帮忙的等人在外搭建的蓬吃,饭菜也不同,菜的花样就多了很多,猪肉为主,也有鱼鸭鸡等,就是没蔬菜。吃完了饭,因和尚不用做道场,入殓后只是念些经文超度,让亲戚们绕着棺木走几圈。和尚哭唱超度经文悲伤的声音,真是感天动地,楸着在场的人也跟着悲伤痛苦,气氛相当悲凉。蔡家的人没到场,只可怜鲁金富的两个女儿哭得死去活来,直到母亲葬入土后,才没了眼泪。
回到家里,脱了孝服,鲁桂花拉住惠兰的手说,声音嘶哑:“大姑,别走,我怕。”
“好乖女,别怕,大姑不走,陪你住几天。”
惠兰想小孩是很容易走出悲痛的日子的,母亲瘫痪躺在床上,也需要人照顾,鲁金富又不懂带刚出生的小孩,这事就由杨婶做。难为杨婶要带小孩,还要做家务,她真的是忙不过来。惠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自己也有一个家啊。家里没她在也真不像家的样。老公阿发和两个儿子进吉进标,还有一个小女儿秋萍,可她初中就要毕业了,读书的时间都嫌不够,哪有时间照顾他们爷仨个。但不管怎么样,惠兰还是觉得短时间里这里更需要她。她炖好中药给母亲喝后,交代桂香没上学读书的时候帮帮杨婶抱看弟弟。桂香十一二岁的人,十分懂事,见大姑说话,满口答应。惠兰第二日下午才抽身回塘家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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