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慧慧在大河周围转了几天,冰雪早就融化,从天气回暖以来,只下过一场毛毛细雨。阿鞭没得到她的命令,自作主张在大河周围种了春红米。
阿鞭有些忐忑地跟在她身后。常慧慧把他降为副队长还是偏袒他的意思,她可不希望阿鞭从此做事畏畏缩缩起来,说道:“阿鞭,有句话叫做,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你不知道这句话没关系,只要知道大概意思就行了。这就是说,当你带领队伍在外离我这个酋长较远的时候,可以根据实际情况不受我的命令。因为只有真正身在其中的人才能掌握最准确的信息,作出最准确的判断。你种红米这件事就做得很对。”
说完,她看一眼阿鞭,又把目光放到奔腾的河水上。河岸线拉回到河道,不像往年那样蔓延到河岸外几十米甚至上百米的位置。河堤上还有明显的河水下降的浅痕,浅痕上半部分是干燥的,下半部分是湿润的。
阿鞭听懂了常慧慧的话,多日来缠绕在头顶上的阴霾散去,脸上浮现一丝真心的笑容:“酋长,我明白了。”
常慧慧继续往前走,草丛里出现一条扭动的蛇,人的脚步落在草丛上,蛇受惊,“哧溜”一声像飞一样滑进河水里。常慧慧在打猎的时候有被蛇咬过的经历,好在不是毒蛇,因此再见到蛇没有小时候那么害怕了。她想,这就是打草惊蛇吧。
她又想到,那日她正在给小朋友们讲改版的东郭先生与中山狼、东郭先生与蛇的故事,结果还没过一天,她的族人就救了一条中山狼、一条会咬人的毒蛇。寓言故事成了预言故事。
她回身让猎手们拿木棍打草,惊走蛇,蛇才不会咬人。
她轻声慢语地给阿鞭、玉兔、弓还有身边的猎手们讲这两个寓言故事。就像那天给小朋友和族人们讲故事一样的心平气和,不带一丝情绪,纯粹就是讲故事。
四位被贬的正副队长脸色红通通地低下了头。
讲完故事好一会儿,常慧慧才提起最初的话题说道:“阿鞭,弓,我刚才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可遇到原则问题还是要听君令,因为君掌握着全局。将随便一个心血来潮就可能把君的全局筹谋打乱,你们听明白了吗?”
她的目光在四人身上扫视一圈,当上队长和副队长的人一般都是她重点培养的对象。Www..Com
四人的脑袋垂得更低。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转动眼珠子只悄悄换眼色。阿鞭原本十分恼怒弓和玉兔一时的冲动连累了他。可此时见识了常慧慧的胸襟,他瞬间觉得自己正站在大山脚下仰望山顶。
这么大的错误,可能连累整个部落的错误,常慧慧这么轻描淡写地罚过,还拐着弯讲道理给他们听。想尽办法补救可能的危机——他已经听云队长说过常慧慧发动全部落能跑能吃饭的族人训练了。如果是自己的话,自己可能直接杀了犯错的人吧。这次的事情怎么都是他看管不严。粗心大意,才导致最后的结果。
他再次对常慧慧产生全身心的敬佩。
玉兔与他的心思差不多,只不过她更多的是愧疚,对阿鞭的埋怨只有一点点,此时那一点点也不见了。
另外两人都是心思单纯之人,心眼没有前两人那么多,然而感激的心却是同样的。
当下正是用人的时候。部落里人虽多,可人才少,常慧慧是舍不得罚,真要罚她会让他们永远进不了狩猎队!而半瞎的事情总能给他们一个足以铭刻终身的教训,不是所有被施恩的人都懂得感恩的。天下多的是恩将仇报的人!
只不过这个教训的代价可能有点大。
“你们看那边,大河对岸是不是有人?”常慧慧不经意往对岸望了一眼。指着对面说道。
所有的人目光转到对岸,常慧慧叫道:“都趴下来!”随着她这句话所有的人都条件反射地跟着她一起趴了下来。
常慧慧扒开膝深的野草,小心地打量对岸,只见对岸一片水鸟惊恐地拍打翅膀飞起。
“酋长,果然是人!”阿鞭十分吃惊地叫出声。
常慧慧也看清楚了,刚刚她只是匆匆一扫,倒真没想到是人,隔这么远也看不清楚,可是两条腿走路的只有人的可能性最大。
这边一队人蹲得腿都要麻了,那些人还不见走,到了中午的时候,对岸飘起炊烟。
常慧慧冷哼一声,不掩心思地说道:“看来,半瞎是真的逃回到了南岸。”她必须让四人知道他们到底犯了多大的错,给族人带来了多大的危险。心软的代价是什么,她早就尝到了。
如果是对岸是南陶部落,常慧慧心想,如果是南陶部落,她不会再看在霍虚的面子上任由他们蹦达了。别说霍虚,就是天女显灵,她也要把南陶给灭了。
四人眼里喷火,紧盯对岸的目光近似于仇恨。
“阿鞭,你带人在这里守着,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什么时候离开。弓,你这一队跟我一起回去。”常慧慧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酋长,我想留在这里……”玉兔降为普通队员,话变得少了,弓和她相互望望对常慧慧请求道。
常慧慧直接拒绝道:“不行!你和玉兔怀孕了,我不能让你们留在这里冒险,草丛里蛇虫鼠蚁多,很危险。”
弓眼里浮现感动,说道:“酋长,我……”
常慧慧打断她的话,看一眼她没有凸起来的肚子,低吼道:“你和玉兔有错,可是你们的孩子没有错!不能拿孩子开玩笑!若是你们不听我的命令,那以后也不用再呆在狩猎队里了。”
弓立刻噤声,讷讷无言。玉兔张张嘴想说什么还是闭上嘴巴跟在弓身后,小心地弯腰退出河边,爬上牛山才直起身子。牛山上有石头遮挡,离对岸也远,很难看到他们的身影,而狩猎队占据高度优势却看得见他们。
常慧慧趴在石头后面,仔细看了对岸几眼,问也在仔细打量的猎手们:“你们有没有看出他们是什么部落的人?”
那些人在初春里穿着兽皮大裤衩,连女人也袒露着上身,这是南岸现在最普通的春装打扮,依兽皮的来源来看,没有猛兽的毛皮,说明这个部落的狩猎能力并不强——狩猎能力强的像炎族不少族人都能穿上狼皮、猫王皮制作的衣服,只每个族人有一件就不错了。
她身边的几个人都摇摇头:“看不出来,他们出门不像我们要扛旗的。”
常慧慧“扑哧”笑出来,各部落——当然不包括炎族——只有在祭祀的时候才会把画有图腾的旗帜拿出来祭祀,有些部落没有的,直接在祭祀陶罐上刻画,有些直接在山壁上刻画。
“唉,算了,我们回去吧,不管是谁,只要我们做好准备就不怕他们!”
她这句轻飘飘、不在乎的话激起了猎手们的热血,大家都重复道:“不怕他们!”
常慧慧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对岸的人耗上了,时时望北岸看几眼,也时时到大河边上小心地往河水里张望。
常慧慧估计他们有两个目的,一是确定炎族的存在以辨别半瞎的话的真假,一是查看南岸时时害怕发洪水的大河是不是要断流了,以预估今年旱情的严重情况。
她一边猜测对岸的人用意,一边召集众人选定位置准备挖井。
这是她早就想要做的,只不过部落周围就有河水,还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河水,挖井显得浪费人力物力,可现在她不得不尝试了,因为山上的泉水越来越小。
她选的地点是据点正前方的山下,她选定地点时已近过了好几天,阿鞭这时来回报说:“酋长,对岸的人走了。”
常慧慧面色未动,说道:“我知道了。”
“酋长,你早料到他们要走吗?”
“大河有水兽,有他们害怕的大水,还有不少动物沿着河边向下游迁徙,我们这边是你们把那些动物吓怕了不敢乱来,他们那边什么准备都没做,看到野兽只有逃跑的份。他们不回部落干什么?”常慧慧捏捏手里的湿泥土,微微皱眉,往常向下挖不到一米就会出现湿土,现在却挖了将近两米,草原的储水量越来越低了。
阿鞭松了口气,心里的罪恶感去了不少。
常慧慧指挥族人小心把泥土用细密的渔网一袋袋吊上来,让下面的人小心挖坑。她看一眼阿鞭,话音一转说道:“等过些日子他们还会来的?”
“还会来?!”不仅阿鞭,就连一旁听两人谈话挖土的猎手都吃惊地抬起头来。
常慧慧神色不变地解释道:“森林里的大河没有比这条大河更宽更长的,若是断流的话,肯定是这条河最后断流。南岸的人没东西吃,没水喝,自然会到大河边上来。”
阿鞭张大的嘴巴合不上,饶是他再笨也能顺着这条线索想下去,当这条大河挡不住南岸人的步伐时,就是炎族面对南岸诸族发难的时候。
那个逃跑的半瞎就是最好的向导,而且还有被骗走的阿粒,只要逼一逼,吓一吓,或者许她什么优厚的条件,难保她不会带人找到炎族现今的城池里去。
蹲在坑边的阿鞭狠狠捶地,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站在他身后的玉兔和弓悔得恨不得去撞石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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