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
一声冷冽的声音不带感情的从屋子里传来,白寒烟身子一顿,听见他的声音,便恍如在梦中一样,冗长的让她不想醒来。
雨后的石板湿润的有些滑,白寒烟猛然惊觉,抬腿就往外跑去,可脚下一个不稳就要跌倒在地上,身后的房门猛然打开,一个人忽然窜了出来,伸手倾身抱住她,脚下在石板上也踉跄一步,二人齐齐向后倒去。
那人却在凌空翻了一个身,倒地时牢牢地垫在她的身下,白寒烟只觉得身下的男人闷哼一声,她急忙回头瞧去,男人脸上冷硬与温柔的神色并存,绞的她心口一阵阵发痛。
“段长歌,你怎么来了?”
白寒烟悻悻的从段长歌身上站了起来,眉眼低垂,语气却带这不自觉的一分胆怯。
段长歌也地上站起身,瞧着她手中的斗笠和这一身属于黑暗的袍子,他眼中的怒意更甚,一把夺过白寒烟手里的斗笠,扔向一旁,怒不可揭的道:”你当真是什么都不顾了?
”
白寒烟一惊抬眼看他,见他略低下了头,语气里竟起了悲凉之意:”我知晓你有你的秘密,从你初来贵阳之时,在监狱里见过乔初开始,我都知晓。只是我以为你是乔初派来对付我的手段罢了,我承认一开始接近你,都只是想着将你收为己用,反倒是我对付对手的一把利刃。所以一次次对你的放纵,可到了京城之后,我才渐渐感觉到,或许你从一开始就有别的目的。
我隐忍着不去调查你,就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对我卸下所有的防备,亲口告诉我你的秘密,可终究是我自作多情了,白寒烟。”
段长歌的声音轻飘飘的,每个字都好像砸在了她的心尖儿上,让她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你,你从什么时候发现,我,我是女人?”白寒烟双眼蒙上了雾气,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呜咽的道。
”从纪挽月对你改变态度开始,我就开始怀疑了,我不相信有人会和我一样得断袖之癖,所以我让苍离调查了你,白寒烟你以为你占尽先机吗?现下四面楚歌,一不小心就会身首异处,如今你为了不连累我,到是将自己也算计进去了!”
白寒烟的眼泪怎么都忍不住,原来一切的一切他都知道。
”你说你想光明正大的和我在一起,好,现在你我将话说开了,那就在一起吧。”
段长歌长臂一伸将她抱在怀里,低头吻住她的唇。他的吻是惩罚,又霸道又恶劣,白寒烟双手死死的揪住他的衣襟,羞红了脸却不挣扎承受着他的怒气,末了,段长歌低头在她耳边耳语:”你若嫁给我,这一切我帮你扛。”
白寒烟僵直的身体,脸上的热度褪去,心底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却又被她死死地压下,她努力的使自己狠下心,咬紧嘴唇抬眼看他冷下声音道:”段长歌,你知道我为何选择留在贵阳吗?”
段长歌拥紧她,眉心微蹙:”难道不是为了乔初吗?”
白寒烟贴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身上的温热透过衣袍传到她的心尖儿里。她缓缓闭上眼,使自己狠下心肠冷声道:”那是因为我怀疑,我父亲的死与你有关。”
话音一落,白寒烟感觉得到段长歌的身子一颤,浑身紧绷,却没有放开她,他贴在她的耳旁低声道:”那么现在呢,你可查清了。”
白寒烟依然紧闭双眼,过往种种如画卷在脑中纷繁而过,他给予她过多的情分,她却不能以心换心,纪挽月说的对,既然不是一条路,索性快刀斩乱麻,以免他日后伤怀。
想的通透些,白寒烟缓缓睁开双眼,离开他的怀抱,似乎攒着所有力气笑了笑,眼中全是戒备和狠戾沉声道:”我父亲临终之时,便知晓他大限已至,事先已做过安排,为我留下线索,步步铺路,其中一句话便是道尽你朱长歌的名字,我对你始终不能交付真心,因为我对你的怀疑没有一刻停歇过。”
段长歌不禁退了一步,却死死的抓着她的手,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人:”所以你一面利用我入了京师,一面算计着我的真心,以免又要想着挖开我的心后,去看看里面是不是红的。”
”当然,我为了报仇,丝毫不敢松懈,自然也不能完全信任你,我算无遗策绝不能有一点闪失。”
夜里的寒意使得白寒烟的神智从未如此清醒过。
段长歌猛然伸手扣住她的下巴:”白寒烟我自认聪明,最终还是糊涂了一时,以心换心,你压根从未对我上过心,如何换得了。”
白寒烟忍着下巴的疼痛,她在段长歌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希冀的火焰,她瞧得分明,只有再浇下一盆冷水,冷声道:”知晓纪挽月为何会对我改的态度吗?”
段长歌的手指在她下巴更深入一分,白寒眼的肌肤泛了白:”别说谎。”
”你放心,我绝不敢在你面前说假话,你可以去查。”白寒烟冷笑道:”我父亲在世时为我铺好了路,找好了靠山,五年前他就把我许配给了纪挽月。”
当所有情爱散去,只剩下仇恨与厌恶之时,人可以更好的为所欲为,也可以更好地活着。
第二日天气格外晴朗,仿佛一切雨过天晴,白寒烟一夜未眠,心如刀绞,喘不过气来。
段长歌什么都可以不做计较,唯独对她的算计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如此也好,原本此事便与他不相关,他委实不该卷进这场旋涡当中,所有的危险就该她白寒烟一人承担。
只是她的身份怕是瞒不久了,要趁着在圣上面前暴露,她更应该尽快将凶手擒到。
白寒烟刚要踏出屋门,去寻林之蕃时,院门门扉猛然被推开。
来者竟是纪挽月,他朝着她大步走来,此刻竟面带喜色,白寒烟忍不住皱眉,因为他手里拿着的是明晃晃的圣旨。
“韩烟接旨。”
纪挽月孤身前来,身穿斗牛蟒袍,锦衣卫指挥使的架子端得十足。
白寒烟一撩袍子跪地恭敬的叩首道:”微臣韩烟恭请圣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纪挽月伸手摊开圣旨,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贵阳推官年轻有为,数日里便寻到前锦衣卫千户林之蕃的尸身,凶手柳随风在逃,朕命锦衣卫全力缉凶,白寒烟破案有功,特许留在京城任用。钦此。”
白寒烟吃惊的抬眼,却见纪挽月含笑地向她走来,伸手将她扶起微笑道:”圣上龙体欠安,下口谕说你不必进宫谢恩。”
”纪大哥,你。”白寒烟眉心微蹙,纪挽月将她的后路已经铺好,无论父亲一案有无结果,至少林之蕃一案已然大功告成,那个所谓的军令传也就此作废,这一条命算是保住。
”其实圣上的初衷便是舍了你的命,来试试白大人一案是否会有端倪,这银子下落会不会有马脚露出。皇帝的心思和京城中百官的心思一样,若不是段长歌,也许皇帝不会顾及你的性命,这案子也不会这么快结案。”纪挽月阴沉的说得其中深浅,虽然保护的白寒烟的人不是他,他有些后悔。可提到段长歌,他的脸色不由得一沉又一喜。
”烟儿,今日早朝段长歌便请旨回贵阳,你和他到此便再无见面之缘了。”纪挽月说出这一消息,心中感慨万千,小心的偷瞄着白寒烟的神色,见她脸色如常,只是缓缓闭上眼,叹息道:”终究是我欠了他的。”
天上的日头渐渐毒辣,让她想起段长歌昨日临走时的眼神,比那日头毒辣的更多。白寒烟轻轻勾起唇角,如此,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龙虎大将军。
纪挽月轻轻握住她的肩头,直视她的眼神道:”烟儿不怕,前路艰险,至少还有我。”
”不,纪大哥你我止步于此,他日朝堂之上,也互不相识,我白寒烟谁也不需要,你若坚持相帮,我立刻自杀,绝不含糊。”白寒烟眉目清冷,不为所动,纪挽月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不禁倒退一步,却见她仰头笑得温暖道:”纪大哥,让我做我自己想做的,也应该做的事。”
林之蕃来寻她时,见她带了异样情绪,不禁皱眉道:”既然选择做了暗处的人,就不该有其他情感左右自己的心绪。”
白寒烟闭上眼勾唇道:”事情办得怎么样?常德如何反应?”
林之蕃笑着坐到桌旁为自己倒了茶水,道:”这个诱惑太大,不管是真是假,恐怕他都坐不住了。”
白寒烟走到窗下,抬眼看着朗朗乾坤,忽觉自己有些格格不入:“那就好。”
”下一步你打算如何做?”林之蕃饮着茶水,向她问道。
白寒烟伸手把窗子关上,将日光隔绝开来,柳眉悄然存了一抹寒意冷声道:”兵行险招,将此消息透露给江无极,用他来试探陈安然。这一招棋下去,这盘棋便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