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间,见一人快速的跑了进来,见到易春风和大泽,慌张道:“老大......东家,蝶儿姑娘前几日病倒,发热不退,盗汗不断,昨夜开始呛咳出痰,今早竟咳出了一大口血......”
易春风眼皮一跳,根据症状,极有可能是肺结核,传染性极强,在古代更是被视为绝症。
易春风眼神一厉,沉声道:“将她放到乡下庄子里,不让任何人去见她。”
跑过来的大汉不由得面有难色,插嘴劝道:“东家,蝶儿是咱画舫的台柱子,对你还一往情深,这样扔到庄子里任其自生自灭,是不是有点儿......”
易春风看了一眼一脸沉色的杨锡,对着汉子笑道:“她现在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没有将她扔到乱葬岗已经仁至义尽了。”
大汉懵懂的退了下去。
这样一个骑墙倒戈之人,怎么期望他去舍命救了冰卿出来?
杨锡不由得摇了摇头,默默站起身来,告退离去。
见杨锡离去,易春风神色一凛,忙叫过大泽,让他到骆府、梁府和大剧院打探,骆冰卿是否出了事。
结果,让他放了心,骆冰卿没有出事,只是被骆少谦关进了祠堂。
而易春风不知道的是,他费力打探的这些消息,统统是假的。
梁府和大剧院已经有近一个月未见燕喃了,胡穜说这是燕喃交待的,在府里做实验;
偷偷买通一个骆府的小厮,小厮偷偷将听来的八卦说了出来,说是嫡小姐被关了起来,并发挥想象说是可能因为金陵城的流言。
关祠堂“自省其身”之事是骆少谦传出来掩人耳目的。
在他看来,女儿极有可能像上次遇险一样被蓝玉教所劫,不管是结怨也好,交情也罢,骆家都不愿与蓝玉教扯上关系,生怕惊动了皇帝,太子以此做伐,陷骆府万劫不覆。
太子被关,险些被废储君之位,而最关键的人物之一,就是骆风。
太子被关之时,没人追究此事,如今太子复位,盛宠较被关之前更隆,骆家可能成为太子第一个清算的对象。
任何一个风吹草动,都可能是骆家送给太子的大刀,砍向整个骆府的大刀。
骆家一心想成为太子系,没想到,最后竟成为汉王系的利用对象,成为太子系的清算对象。
骆少谦与骆风每日提心吊胆,更不敢透露半句女儿失踪之事。
唯一知道内情的贺子期,在燕喃引开敌人后,便独自回到了沁馨园,关在屋子里一天一夜都没有出来。
所有的事情,如同这秋风吹过的地面,光亮得,如同从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黔宁王府内院,一阵打斗之声越发强烈。
沐心的后背已经被砍了一剑,却仍不曲的向祠堂闯去,这是她今天第十次闯入,后背中了一剑,手臂中了一剑,脸颊被划了一剑。
饶是这样,却是对方手下留了情的。
跌倒了,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
沐七不忍心的看着几乎没有了还手之力的妹妹,仿佛看到多年前,那个沿街乞讨的小女孩儿,被人无数次的羞辱谩骂,却总是一言不发,仍不折不挠的伸手去讨要,只是为了给生病的哥哥要口吃食。
沐七一手拉住继续要闯进祠堂的沐心,斥责道:“你这是为何,少爷过几日就能出来了,有什么着急的事过几日不能说?”
沐心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倚在哥哥的身上,重重的喘着粗气,边催动内力恢复体力边道:“哥,你让我见见少爷吧。小姐不见了,骆府没人过问,还慌称关了祠堂,如果少爷再不管小姐,小姐就真的无人去救了。”
沐七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骆府小姐对少爷薄情寡义,在画舫之上,更是弃少爷于不顾,现在出事,又求助于少爷,简直厚颜无耻。”
当下神色一凛道:“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少爷的暗卫,不是骆冰卿的丫环,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薄情寡义之人,别再胡闹了,好好睡一觉,养养伤。”
边说边用手指急点,沐心登时动弹不得,张嘴要说话,又被点了哑穴。被送到了虎啸院的厢房里。
院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
黔宁王府,腾云阁内。
暗卫首领沐一正向镇国公和沐夫人汇报着祠堂前的惨烈战斗。
沐夫人神色不由一阵叹息,似自言自语道:“还真是冤孽啊。”
镇国公回来月余,先为儿子身上的蛊毒忧心忡忡,接着被儿子的龙阳之癖轰得外焦里嫩,今日再闻女子闯府见儿子,正要高兴之余,却见沐夫人神色不对,一个询问的眼神向沐夫人飘来。
沐夫人无奈,便将沐斌与一个八岁女孩儿的纠葛说得明明白白,特别强调,沐心是沐七的妹妹,本来是儿子为自己训练的女暗卫,最后却给了骆家的姑娘。
镇国公哈哈大笑道:“沐家的子孙都是痴情种,当年父亲求娶母亲时也是煞费了苦心,比武大会上大打出手,还是太祖皇帝出面调停的。斌儿若是喜欢,将来娶了暖床体己也不错啊。”
沐夫人一瞟勿自开心的丈夫,神情忧郁道:“夫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因骆家的丫头,斌儿已经有了打发璃若的心思,我怕他也如王爷一样,入了情魔,只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镇国公亦文亦武,为人岂是个愚笨的,登时明白夫人担心的是什么,斌儿身中蛊毒,能不能解尚未可知,传宗接代却是当务之急,如若一心只想求娶骆冰卿,等沐家产下子嗣,只怕得八年以后。
......
虎啸院,厢房里。
沐心躺在床塌上,狠命的催动内力,只觉穴道一松,心里接着一阵翻滚,喉头发咸,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门外的沐七听见了,忙推开门察看,一见满地的鲜血,不由得气得一跳脚,恨道:“你不要命了,这样解穴最容易走火入魔,这是何苦。”
沐心摇晃着站起来,虚脱着就要向外走,却被沐七拉住道:“你闯不进去的,国公爷这次被少爷气狠了,为兄和沐五都接近不了,你写一张纸条,帮你送进去。”
......
璃若的心情一落千丈,自从思蝶郡主将沐斌推下了秦淮河,自己便被一种愧疚感重重的包围着,而自己,就是那最魁祸首。
人的心情就是如此复杂。
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表哥沐斌,在宴请时对骆冰卿另眼相看时,自己千方百计与思蝶一起算计她,欲杀之而后快;
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表哥沐斌,被骆冰卿在画舫上弃若敝履时,自己又恨不得砸开她的脑袋,让她知道什么是不识抬举。
每日,她都会去祠堂外送膳食,却又不敢与沐斌说话,她甚至疑心,表哥是知道自己与思蝶勾通的。
她甚至不敢抬眼看表哥,生怕表哥开口提出来,让自己搬离沐府。
她本来想着,即使不能与表哥相敬如宾,相濡以沫,哪怕让她在留在他身边,远远的望着也是极好的。
璃若如往日一样,将炖了两个时辰的鸡汤放入食盒里,端到了词堂。
沐一只抬眼看了一下,便放了行。
璃若轻轻的将汤盅放下,轻声道:“表哥,过几日你就能出祠堂了,以后不要惹姨丈生气。见你这几日没有胃口,我特意炖了鸡汤,你多少喝一些。”
见璃若进来,本来躺在两块莆团之上的沐斌正了正衣裳,端坐起来,本来想拒绝,又不忍伤了璃若,轻声道:“璃若,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劳心费神了,让厨娘准备就好。”
见沐斌还是以往的轻声软语,璃若的眼泪就要落下来,这是她这些时日鼓起勇气说的最多的话,也是沐斌回答得最多的话。
又想起沐七的交待,将食盒里的一个油纸袋拿出来放在桌上,嫣然一笑道:“表哥,这是沐七特意给你买的鱼丸,说是大剧院外卖的,明天我们去看剧好不好......”
话音未落,却见少年已经欣喜的将油纸包拿在手里,不顾形象的放在嘴里咀嚼着,脸上的喜色挡也挡不住,直直闯入少女的心田,这样的温暖少年,这样的竹马青梅,让少女怎能释怀,怎惹放手。
也许,只要他开怀,自己便开怀,总好过他前些时日的雾霾沉沉,自己牵肠挂肚。
璃若静静的看着少年吃着,似一团无感的空气,默默的守护。
少年却怔然的看着油纸包内写得歪歪扭扭的一句话:少爷,小姐失踪。
少年蓦的站起身来,半袋子的鱼丸如同小孩子玩的泥丸子般,滚落得一地,如一双双窥视世间的眼睛。
少年迈起步子,直向外面走去,沐一看见了,竟怔了一刻才追上去,与三个暗卫一起将少年团团围住。
沐一恭敬道:“少爷,反省之期未满,少爷不可莽撞。”
少年一改温润的脸色,一脸阴冷,眼睛如同浸了万年冰川,冷然道:“不要让我说第二遍,让开。如再阻拦,我即便催动内力也要闯出去,偷得三天时间去救她,回来将自己的尸体还给父亲。”
沐一一个寒噤,连忙去向镇国公禀报。
......
黔宁王府,腾云阁内。
上首坐着一脸阴沉的镇国公和沐夫人。
对面,坐着一脸镇定的沐斌沐小将军。
厅中央,站着气若游丝的沐心和搀扶着她的沐七。
几人细心的听完沐心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沐斌眉头紧锁,想着整件事情的经过,却是疑雾重重、愁眉不展。最有可能的敌人便是蓝玉教。
想到胡穜是金陵城的纨绔二少,对市井的消息算是灵通的,便招呼沐五、沐七去集合黑虎营,要大面积查找珠丝马迹。
镇国公将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砸在了地上,发出了一阵脆响,厉声道:“我看谁敢出去!!!这里是沐家,我是沐家的家主,没有我的命令,我看是黑虎营敢去,还是暗卫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