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昏了过去,两只手已经没有了正常人的颜色和形状。
苏大感觉没有意思,便转身出了刑房。
杨锡看着眼前瘦弱得如同没有存在感的女孩儿,轻手揽在了怀里,嘴中低喃:“对不起,如果我不动手,你的手就会废了。我答应过的,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我也对自己说过,不会给自己背判你第三次的机会。”
朦胧中,女孩儿的脑海中,一个圆润的人影在前方走着,亦步亦趋,不远不近。
是妈妈。妈妈总是叫嚷着减肥,却是越减越肥,减肥大业从未停止过,却总是开始于饭后,结束于饭前。到自己女儿面前,又嚷着瘦没有福相,要珠圆玉润才刚刚好。
妈,你等等我,好不好?我好辛苦,你等等女儿好不好?
前面的人听不到,没有停下来,更没转过身来。
与燕喃只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当女孩儿伸出手臂去摸,眼看着要碰到的时候,却总是差上一分一毫。
“冰卿、冰卿……”一阵似相熟又似陌生的声音传进耳里,再想看梦中的人影,已是消失不见。
“妈……妈……我想你……”女孩儿痛苦的叫着,你们真的不要女儿了吗?
突然感觉身体一阵巨痛传来,燕喃痛呼一声张开的眼睛,入了眼帘的,是杨锡紧张的双眼。
女孩儿苦笑了一下,扯动了额头上的伤口,痛得一呼,心一抽动,浑身的痛又席卷而来。
少年嘴唇有些发白,嘴角竟似起了一层泡泡,在烛光下发着透亮的白。
少年苦笑道:“对不起,我要是在见面的时候就说明原因,你就不会自投罗网了。而且,这个网,还是我精心编织的,万没想到会做茧自缚,网住了你,进了如此困局。”
女孩儿模糊的笑了笑,用无力的声音道:“怎能怪你,你对我,已经竭尽所能了。那个夹手指头的破玩艺儿,以前只在剧里看过,这回可亲自体验了,还真TM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姐要是在抗战时期,估计和刘胡兰有得一拼。”
少年沉静的听着女孩儿爆粗口,默默的将手里的药抹在女孩儿的手指上,哽咽道:“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大小也是个五品官员的女儿,只要你说出是易春风做的,与你无关,只要转移了纪纲的目标,我便有方法弄你出去。”
女孩儿眉头一锁,厉声道:“不可以!”
燕喃心中则震惊不矣,没想到,杨锡知道易春风的底细,只不知道纪纲知道多少?仔细一想却安下心来,如果纪纲知道了,焉会在这儿和自己废话上刑审问。
少年亦是眉头一皱,声音不禁提高道:“从锦衣卫成立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能从锦衣卫诏狱里活着出去,大到王爷侯伯,小到黎民百姓,无一例外。你难道想牺牲自己,去成全那个杀人越货的匪徒,你在这里生死一线,他在外边逍遥快活,你这么做值得吗?”
没有值得不值得,这只是做人底线而矣。如果为了我活,换易春风死,我做不到。
想到杨锡素日里杀敌的狠戾,燕喃不由得挑起眼帘,紧盯着杨锡的眼睛,深遂的眼睛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湖,异常沉静道:“杨锡,你也许知道很多事,但我希望你将这些事永远的烂在肚子里,如果因为你,害死了他,我一辈子不会原谅我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如果,以易春风的命,换我的命呢?”杨锡黯然神伤的问道。
燕喃昏过去后,杨锡边给女孩儿上药边想着对策,弃车保帅,这是他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只要抓到纪纲最恨的猎风寨匪首易春风,骆冰卿就会从焦点人物转换成边缘人物,救出来容易得多。
反之,只会让纪纲像毒蛇一样,紧咬着女孩儿不放,连自己都信不过,审训派个苏大来监视。
女孩儿默然不语。
“如果,以易春风的命,换沐斌的命呢?”
女孩儿眼含不屑道:“等锦衣卫有将沐斌抓来的胆子和本事再说吧。”
“如果,以易春风的命,换贺子期的命呢?”
“你敢!!”女孩儿不悦的厉喝道,眼睛里蕴含着不可侵犯的力量。
少年心下黯然,这就是女孩儿心目中的一杆秤,贺子期排第一位,沐斌排在第二位,自己永远排在他们之后,少年甚至相信,如果将自己与胡潼那个纨绔放在同一处,胡潼亦是胜了自己的。
见少年眼中满满的失望,女孩儿和缓着语气道:“你和他们,在我心目中都占据着相当重要的位置,怎么能放在一个天平上去衡量呢,就如同,让你在我和殿下之间做出选择,你会选择我还是选择你的殿下?”
女孩儿只是随意想到的比方,不想少年听了,怔凝呆立。
女孩儿以为少年在思考着如何选择,却不知道少年此时内心如遭油烹、愧疚满怀,因为在这之前,少年做过这个选择题,而且,选择了殿下。
女孩儿展颜一笑道:“不要再想了,选择谁都是人之常情,就如同,你选择了殿下,我不会怪你一样。如果舍一人能保一人,也是一种功德,总比二人都失去好得多。”
少年仔细的抹好了药,愧疚的看着女孩儿道:“他们今晚不会再难为你了,我出去想办法救你。”
少年转过身去,背脊显得委顿和疲惫,燕喃不由得叫住他,沉静无波道:“刚才我说的话,没有开玩笑,千万别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少年背脊可疑的僵持了一下,回过头来,模糊的一笑,便出了刑房。
杨锡孤身来到兰贵坊那个叫“泰坦尼克号”的画舫上,因为还未到掌灯时分,所以人都很懒散,没有什么客人。
入得大厅内,只见化名“鱼伶”的易春风正认真的看着几个女子在水池中排练着舞蹈。
水花溅起,舞娘们却娇羞的不敢站起来,因为,只着一层薄纱的她们,再经过水池浸泡,哪里是出水芙蓉,分明是出水尤物,令人*焚身......
易春风无奈的跳下水池,抱着其中一个舞娘,扶着站起身来,二人,均衣裳尽湿,上演了一幅*。
舞娘登时脸红得如一块红布,挣扎着再次落入水中,籍着水中的花瓣掩着身上若隐若现的红樱桃。
易春风不由大叹一声,还是小十一最理解我,这么小CASS就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这要是让她们上演脱衣舞和钢管舞,估计得有人要自杀明志了。
要知道,当年哥没进缉毒大队前,干的是扫黄,什么搞基、车震、野战......那个场面,啧啧,无下限啊。
当年与这些人玩“猫捉老鼠”,没想到,到了古代,要靠这个混饭吃了。
看着与女子们调笑一处的易春风,杨锡脸色一沉,就是这样的一个无赖痞子,怎么可能想出办法来救冰卿,提前告知他,只怕会打草惊蛇吧。
杨锡轻咳了一声,提醒着池中众人自己的来临。
易春风抬头观望,只见门口站立一人,长相虽英俊不凡,却是一脸阴晴不定,态度暧昧不明,身着锦衣卫的官服,手指关结紧握,甚至能听到扎扎之声。
易春风心下一突,没来由的一颤,莫不是自己被锦衣卫发现了?
故做镇定的将人让进了二楼的会客室,自己则换了一身衣服、故做热情的出来见面。
此时,在杨锡眼里的易春风,人如其名,春风满面,一脸得色,大摇大摆的坐到了主位,沉声问道:“这位客官,一大早就到画舫找独孤,所为何来?”
杨锡面色一凛,沉静答道:“本官向东方先生打听一个人,独孤先生可认得骆少卿府上嫡小姐骆冰卿?”
易春风心下一突,微笑道:“原来大人是看上了官家的名媛,可惜,独孤认识的人,除了青楼妓子就是粗鄙汉子,委实帮不上大人的忙了。”
杨锡微微一笑,沉静的看了一眼易春风,便四处张望着画舫上的陈设,直到气息有些凝滞才接着叹道:“杨某听闻骆姑娘经常出入画舫,后又在此画舫为沐小将军办生辰宴,甚至被不明真相之人传出了不堪流言,杨某斗胆以为骆姑娘与独孤先生定是相熟之人,看来是杨某的谬测了。”
易春风脑中百般思量,不知杨锡三句话不离骆冰卿所为何意。
莫不是骆府出事了?可是,自己昨夜刚刚看到骆风请皇圣孙吃酒陪小心;
莫不是小十一出事了?更不可能,因为,凭她的身份,也不可能由锦衣卫介入,锦衣卫,属皇上御用警察,别人,是粘不得边的。
对方态度不甚明朗,对自己满是敌意和不屑,是承认还是否认?
任易春风怎样想,也没有想到他的小十一落入了锦衣卫诏狱;
任杨锡怎样想,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不担白换来多少风云突变。
易春风眼色坚定,下定决心,不能承认,因为承认二人相熟,将来猎风寨事发,难免将小十一牵连其中。
易春风展颜一笑道:“商人逐利,天性使然。骆姑娘出了银钱定画舫,独孤便提供画舫;骆姑娘不让外人知道是她定的画舫,独孤便帮着隐瞒,这是商人本分。不信,帐簿笔笔清晰,可拿来让杨千户过目。”
说完,一喊大泽,让他拿了帐簿来让杨锡过目。
帐簿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骆氏冰卿,于九月初九,订画舫为沐小将军过生辰,订银一百两,次日结余银二百两。
杨锡不由心下黯然,原来,易春风与冰卿的关系,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深厚,为何,小妮子不愿以易春风换她的命呢?莫不是天性善良所致?不愿以己之命换取易春风府上几十条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