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皎洁,清辉万里,银装素裹。www、dashubao、cc
凉风习习,掀动云初染衣衫,加之青丝微微舞动,倒是衬出了几分飘逸之感。
云初染是在秋宛的哀怨眼神中进得屋子的。
待她刚刚掩上门,便觉肃杀之气极浓,她一转眸,便见绯彦迷离着双眼伸掌出来,凌厉掌风隔空朝她袭来,强烈的杀气惹得她不由蹙眉,待掌风及近,云初染顿时一个闪身,险险避开。
来不及多想,云初染提气,顺势落于绯彦床边,在绯彦抬手正欲再度袭她时,她蹙眉冷道:“怎么,绯彦欲恩将仇报,杀了你主子我?”
一句清浅随意的话,带了几分冷气,但即便这样,那朗然纯清如风的嗓音,却使得绯彦顿时一震,眸子,也一改方才的迷离,似是找到了重心。
视线汇拢,映入眸中的,是云初染那绝色倾城的面容,她唇瓣挂着几抹浅笑,随意不羁,眸中却有缕缕微光,浑身散发着清雅之气,令他突来怔愣了。
忆起今日在他无望无助时,她说,她来带他回家。当时,他俨然一个寻着亮光的人,千疮百孔的心,也破天荒的涌出窃喜。
见绯彦只顾瞧着她,也未有其它动作,云初染眸色一深,而后屈身坐在床沿边,瞧了一眼手上碗中那黑乎乎的药汁,浅笑道:“幸亏未洒!绯彦,你已暴殄天物了数晚药汁了,这碗,你可不能再浪费了!”
说着,云初染便将药丸递到绯彦面前。
绯彦眸色有些飘远,伸手来接,那略微颤抖且伤痕累累的手臂却瞧得云初染心头一紧。
她叹了口气,一手压下绯彦颤抖着的手,在绯彦回神后不明所以的望着她时,她淡道:“都成这样了,真不知你哪儿来的力气轰走给你送药的人!”
说着,云初染正想扶起绯彦给他喂药,但又想起他全身是伤,不易移动,她瞧了一眼他的面色,笑道:“你还是别动了,我直接这样喂你吧!”
喂药这差事,她倒是从未干过。
虽说她自诩聪明,自诩双手灵巧,但在喂药时,还是几次因速度过快,惹得绯彦呛咳。
不过,幸得绯彦今晚极为配合,她手上的一碗药,倒是喂得极快。
待药碗见底,云初染才笑着掏出身上的绣帕,替他擦了擦嘴角,淡淡的冷香飘入绯彦鼻息,他那死寂的心,再度蔓延出波澜。
冷香,云初染!
这女人给他的感觉,已然如新生。
“云初染!”他直直的望着她,眸色悠远已不自知。心底深处似在有什么在发生变化,可待他静心探究,却寻不出什么来。
“嗯。”云初染随意应着,而后慢腾腾起身。绯彦见她如此,瞳孔一缩,内心的急意顿然蔓延出喉咙,喊出了声:“你去哪儿?”
这话一出,他顿然一怔,似是有些诧异自己竟然将心底的话道了出来。
云初染瞥他一眼,微微一笑,不答,仅是转身将药碗放至不远处的圆桌上,而后回身坐在床沿,才道:“能去哪儿?你如今霸占我的床,而你主子我又无夜猫子的习惯,此刻,我自然是要睡觉。”
睡觉?
绯彦微微一怔,可还不待他回味云初染这有些模棱两可的话,却觉身旁的床一沉,他一惊,回神之际,见着方才还坐在床沿边朝他浅笑的女子,此刻已侧躺在了他的身边。
刹那间,饶是绯彦习惯了淡然,此番也终究是无法平静了。
“你…你怎能…?”你怎能如此不注意礼数?怎么随意躺别人的床?怎能如此随意的躺在他的身边?
面上虽震然,但不得不说,他心底那抹错愕,已然悄悄蔓延。他眸色再度飘远了,似是有些寻不到焦点,全身那被他强制性压制着的疼痛,此刻竟然被他全数忽略,除了心头那欲喷之欲出的愣然与紧张外,剩余的,便是他满脸的惊颤。
此刻的云初染,倒是不知自己再度成了罪魁祸首,更不知自己此番这不拘小节的动作,已然令绯彦无法继续从容。
但,绯彦还未因此复杂和欣慰多久,可云初染突然转头瞧了他一眼,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令他完全措手不及,面容僵硬,身上的疼痛也顿然去而复返,疼得他紧蹙了眉宇。
“别紧绷着身子,你主子我还不至于对你饿狼扑食!放心,我不会对你怎样的!你身上都被我看得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好觊觎的。”她道。
刹那间,绯彦不由心生几抹暗怒。
这女人,究竟有没有将他当成男人看。饿狼扑食和觊觎这等字眼自她口中说出,若是往日的他,早就拔剑断了她的脖子,岂容她在他面前放肆!
只不过,今非,昔比。往日的一切,已然印刻在他心底,成了一抹难以挥去的痛。
而如今闻得这女人在他面前放肆,他也仅是错愕,难以震怒。他将这一切堂而皇之的归咎于自己习惯了容忍,习惯了冷然不惊,他不敢去想,若是这番话于另一个女人口中说出,他是否还会这般仅是错愕应对,而不震怒?
他不愿去想,更不愿改变什么。他怕心中一旦多出一抹念想,一旦想要拥有谁,那么,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又会将他的念想抹杀,将他那个触动他心底的人,彻底毁了。
次日,天气晴朗,红云缕缕。
精贵的瑞王府,侍女仆人井井有条的打扫着王府小径,模样一丝不苟,平和中带着几分寻常。
但,此番瑞王府中的流夙阁,倒是炸开了锅。
“啊!”一道尾音极长的尖叫声自流夙阁猝然响起,打破了这个清净的早晨。枝头上那些鸟儿们,也是被惊得振翅高飞,摇下几枚落叶。
刹那间,流夙阁外的侍女仆人也是纷纷议论,诧异之色难以掩盖。
正用着早膳楚亦风面色一沉,抬眸往门外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
他身后的叶尧见状,倒是揣摩着主子的意思,极为热心的解释道:“王爷,这叫声好像是从流夙阁方向传来。”
楚亦风眉宇一蹙,当即冷哼一声,云初染那女人才来王府两日,便已闹得王府鸡飞狗跳。今早,她又要玩哪出?
心头暗自涌出几抹不悦,楚亦风回眸瞪叶尧一眼,语气不善:“这回这么分得清方向?那年江南,本王遇刺,你去搬救兵,竟然蠢得分不清方向,令本王孤立无援,差点丧命呢?”
叶尧一愣,急忙恭敬的垂下眸来,极为明智的扮演温顺模样,以图消了自家王爷的气。
想来,那新王妃一来王府,闹出的动静可谓是颇大,如今仅是两日,自家王爷便已焦头烂额,成天冷着脸,即便不闻她的名字,闻到她的院落,王爷也怒气泛滥,大有殃及他人之险。
叶尧暗自瘪瘪嘴,装鸵鸟。说起那年江南遇刺,当时他的确未分清方向,从而领着兵力走错了地儿,若非自家王爷邂逅一名白衣女子,有那白衣女子的灵药敷伤口,稳住伤势,要不然,他叶尧自是难辞其咎!
见叶尧温顺,楚亦风心头的怒气微微降了些。
待他垂眸下来,正欲继续用膳,却不料一道惊叫再度响起。
刹那间,楚亦风眸色嗖然一紧,叶尧将头埋得更低。
“去看看流夙阁里那女人又在玩什么把戏?”楚亦风终究是敛神,沉声吩咐。
叶尧急忙应了一声是,而后恭恭敬敬的跑开。
片刻后,叶尧倒是回来了,但面色极为无奈。
楚亦风问其原因,他也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楚亦风耐心耗尽,不由冷喝:“快说!”
叶尧一震,咬牙垂眸,挣扎良久,终究是道:“王爷,王妃给您带绿帽子了。”
楚亦风微微一愣,而后忆起那元国三皇子绯彦正在云初染那女人的流夙阁,若是这样被误会,他倒是没多大意外。
然,叶尧后面的一句话,却令他终于不淡定了。
“王爷,这回,王妃给你戴的绿帽子,有两顶!现在,王府内都炸开锅了,王爷现在,是不是要去揪出那两个奸夫,以振夫纲?”叶尧补充道。
两个奸夫?振夫纲?
这回,楚亦风的脸,终究是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