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离开大仓库,薛灵镜立刻直奔灶房,预备当即炖一锅汤,给大伙儿和施郎中尝一尝。
其实这一时半会儿的,她也不知道这买卖究竟能不能做,好不好做,不过,炖汤这回事于她而言,原就不费什么工夫,就算做出来只为给施郎中和船帮众人解解馋,也没甚大不了。
没办法,谁让她为人大方呢?灶房里有现成的猪骨头,薛灵镜在矮柜里翻了半天,又找出来一簇紫花地丁,再拣几粒红枣和一小把枸杞。
正将猪骨头丢进大铁锅里汆烫,门外忽然飘过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薛灵镜回过头,就见吴大金等三五个年轻的后生,正扒着门框眼巴巴地朝里张望,嘻嘻哈哈地你推我一下,我打你两拳,看那样子分明是想进灶房来,却谁都不好意思先迈步。
几个后生与薛灵镜年纪相差不大,干活儿时个个儿是一把好手,对着年轻姑娘却多多少少有点害羞腼腆。
薛灵镜见状,便冲他们招招手,含笑道:“怎么,有事?若是想进灶房拿东西只管自便,不必顾忌我。”后生们于是又互相推搡一通,终究是吴大金一脚跨了进来,挠着后脑勺对薛灵镜嘿嘿一笑:“没,没啥事,我们就是想来看看,薛家妹子你这是在忙活啥?”
“炖汤。”薛灵镜言简意赅地答:“过会子你们也都多喝些,大冬天的好暖暖身子。且这汤能清火润燥,这两天你们辛苦,喝上一碗去去火气,不会有错的。”听说又有好吃的可进嘴,几个馋货立时眉开眼笑,也顾不得局促了,上前来乐颠颠道:“六哥打发我们来的,说是薛家妹子你独自张罗那么多人的吃食,肯定不轻松,若是有什么简单的活儿,便交给我们来做,我们给你打下手。”炖汤这回事,因为不必讲究刀功摆盘,其实并不难,最重要的便是随时注意控制火候。
薛灵镜手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其实没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然而看他们皆是一脸兴冲冲,便有点不好拒绝,想了想,笑着道:“那……你们帮我把那紫地花丁和红枣枸杞都洗出来,再烧两大锅开水吧。”
“行嘞!”吴大金等人兴兴头头的,卷起袖子就张罗开来,因为活儿不多,他们竟还争着抢着来干,这偌大的灶房,瞬间便热闹起来。
很快,汤料尽数下了锅,接下来还需得等上一个时辰。吴大金他们没事可忙了,却也不走,就留在灶房里同薛灵镜聊闲篇儿,只算是陪她打发时间。
午时将近,水滚汤浓,香气随着咕嘟咕嘟的声响溜了出来,薛灵镜便将那大陶土锅从灶上小心翼翼端下,特地将面上的一层油撇了去。
那边厢,吴大金几个早捧了一摞碗来,帮忙把汤盛了出来,一碗接一碗地往大仓房里端。
薛灵镜手里也端了两碗,先给施郎中送了一碗,又顺脚儿去了小仓库一趟,将另一碗放到了傅冲的桌上。
等她再回到大仓库,就惊讶地发现,施郎中面前的汤碗,已经空空如也,连点汤渣都不剩了。
“您……”她多少是有点意外的,往前踏了一步,瞧了瞧施郎中的脸:“您这么快,就把整碗汤全喝了?”要知道,她方才装汤,用的可是大海碗呐,个个儿比她的脸还大,这么热烫的一大碗灌下去,就算不烫烂舌头,也会撑破肚皮吧?
莫不是这两日,施郎中在船帮里没吃好,给饿坏了?施郎中大抵也知自己吃得实在快了点,脸色有点窘,偏还要撑面子,一拂袖凶巴巴道:“我就是天生吃东西快,不行啊?好喝还不许我多喝些?”这老先生年近五十,自己又是郎中,却偏生对养生那回事嗤之以鼻。
他夫人在家,隔三差五便让厨子炖药膳汤品给他吃,只因药味太重,几乎每一回,他都是捏着鼻子灌下去的。
也是怪了,薛灵镜端给他的这碗汤,他头先儿看得明白,里头可结结实实飘着不少紫地花丁。
那东西苦着呢,怎地却一点也喝不出,反而浓香中带了一丝清甜?
“哈,多谢您夸我的汤好喝。”薛灵镜闻言立刻笑了:“要不我再去给您盛一碗?”话毕果真转身要走。
施郎中连忙抬手将她叫住了:“你忙什么?你想做这炖汤的买卖,就不打算听听我怎么说?”薛灵镜眉头不由一挑,立刻回身站定,一本正经地冲他点点头:“您说,我听着。”
“做买卖的事我不懂,但你这汤好喝,却是不争事实,若你会做的其他汤品也有这等水准,依我说,你这买卖完全可以做。”施郎中口里还余汤香,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方才我听你那意思,是嫌每月的摊位费贵了是吧?你若担心这个,我倒是在县衙有相熟的人,这头一年的摊位费免掉,应当不成问题。”
“真的?”薛灵镜眼睛霍地睁大了。
“我吃饱了撑的哄你怎么?”施郎中一翻眼皮,摸摸肚皮,发现自己这会子吃得的确有点撑,便哼一声道:“我要不是看你做的汤味道不错,才没那闲心管你死活!喏,沧云镇南北两边儿各有一市,北边的那个大伙儿都叫它马市,附近住了许多外地来的货商,出门在外,银钱都带得足足的,我要是你,就选在那里做这买卖,图他们不差钱。”
“是,您说得一点也没错。”薛灵镜连连点头。
“你自个儿得空,去马市看看,选中哪个摊位了,便来同我说一声,后头的事,你就不必管了。”薛灵镜益发惊得合不上嘴:“这怎么好意思,我……”老先生脾气不好,没成想却是个热心肠哩!
“少废话,啰啰嗦嗦像个女……”施郎中生平最见不得人唠叨,因为平时常跟船帮汉子们打交道,嘴边就成日挂着一句
“啰啰嗦嗦像个女人”。这会子话都出口了才发现不对头,忙将剩下的那个字咽了回去,不耐烦地挥挥手:“总之你先去看了再说!”薛灵镜知他不是个随和人,也就没再多言,因着这事,心里也多少有些雀跃。
横竖暂且也帮不上船帮什么忙了,她便立刻等不得地往马市去。谁晓得才走到马市外,却恰好与傅冲撞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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