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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第三十七回 用心险恶(1 / 1)

此事若真想查清楚,自然不能大张旗鼓地动用官府、林家的人。若是假的,岂不是要被整个扬州城的人传为笑谈;若是真的,那传出去也实在有损于姑姑的名声。姑姑虽然不在了,对黛玉将来说婆家也是有很大的影响。

贾家就更不便出手了,免得徒增人说闲话。

迎春想了想,问黛玉道:“你可知道你爹爹在扬州城有什么要好的朋友?”黛玉低着头思忖了会儿,道:“爹爹在扬州城是做巡演与时代,与他要好的朋友除了官场上的人,便是盐商了。爹爹的这些朋友我从来不认得,只是偶尔听娘提起过。”

迎春顿时精神大振,“盐商朋友,若他们真的有人能帮忙,没有他们查不到的事情,你且仔细想想。”

黛玉慢慢道:“若说能帮得上忙,你可以去问林忠大管家,爹爹的很多事都是由林伯打理。他会尽心去办得。’

迎春听了这句话,不由点了点头,都说县官不如现管,以林如海的官职,盐商巴结都来不及呢,这些人能够在扬州城里顺利的过下去,很大程度上也是得益于林如海某些时候能放一马。

商人虽然看起来是士农工商的最末等,其实是最重信义的人,之前受了林如海的恩惠,现在未必不能不去报答。

屋外天低低的,像一幅昏黄的画卷。渐渐变得发了白,云像沾染了墨一般,晕染开来。不知什么时候起,淅淅沥沥地飘起了雨来。

绣橘从屋外走进来,放下了伞靠在庑廊外。她的衣摆和鬓角都沾上了雨水。

绣橘接过露儿递过来的一块巾子,擦了擦,进门便道:“姑娘,雨大了些。快别出去了。”

进了屋,才发现没有人应,见一个小丫头子痴痴地一笑,道:“姐姐,姑娘不在,这几日都在陪着林姑娘了。”

绣橘这才恍然大悟,“那哪儿能这个时候还在?我看着雨是越来越大了,一会儿若说还不回来,天就要黑了,又是雨又是风的,过来岂不是要着凉?你且准备好热水,我去林姑娘那儿唤姑娘回来。说不定林姑娘留了吃饭。”

于是,绣橘便带着一件杏色披风,又撑着伞重新走入雨幕中。

刚走出门,还未出院子,便见迎春已经走了过来,绣橘忙奔过去,“姑娘怎么一个人过来了?也不叫个丫头跟着?我正要去林姑娘那里寻你呢。”

说着就要把那杏色披风给迎春披过去,眼神却不由被姑娘手中举着的一把伞给吸引住了。那伞一看便不是姑娘的,也不像是林姑娘的。通柄光亮镀了一层金,伞面阔大,上头画着日出山河绵延千里图。

绣橘盯着那伞看了好几眼,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口。迎春却丝毫没有解释这伞的来历,只催着绣橘道:“快进屋吧。”

主仆二人进了里屋,迎春打了个寒颤,顿时感觉屋里好暖。她看了看屋外如断了线珠子似的雨,心里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天是要冷起来了。

这一夜,林家的人,都没有睡好。

到了第二日,天却比昨儿个退了开来,露出了一汪碧汪汪的蓝天。一大清早,不知道哪儿来的小丫头就急急慌慌地跑了过来,敲了敲迎春住处的门。绣橘十分不耐烦的道:“大清早的,还没醒呢,就在这里嚷嚷什么,这么的没规矩?”

那小丫头急急的又不好意思的道:“姑娘姑娘,快去瞧瞧我家姑娘吧,那对母子……嚷着要见我们姑娘。我们姑娘不想见,她就吵着要让那哥儿认姐姐。”

迎春本来躺在床上,一听这话气得噌的坐了起来。竟然有这等不要脸的事情。究竟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要跪,该跪的是林家的主母,干黛玉这个嫡女什么事情?

迎春冷笑一声,她若愿意跪着就让他跪着去好了,转而又想,黛玉最是个软心肠,虽然嘴上硬,保不齐,若她心一软,一点头认了那对母子,那眼下的事情便很难办了,此事只怕也有林家那两位老爷的事儿。世上的事情哪儿那么巧?不偏不倚赶在这个时候出现?

想了想,迎春便赶紧吩咐绣橘从床上坐起,简单的穿戴好,就急急地赶往紫竹院。

到了紫竹院一看,孟姨娘那对母子果然,穿戴整齐的站在院子里,向屋中张望着,丫头们虽然用鄙夷的神色打量着他们,可万一这孩子真的是老幼唯一留下的独苗,那以后林家的家产到底是谁继承就说不清了,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只看着。迎春远远的从院门走了进来,像是看到了主心骨,知道姑娘现在都分外地依赖着贾家的二小姐,雪雁十分惊喜的道:“二姑娘,二姑娘!”

那孟姨娘回头一看,正是昨天在厅堂上与自己针锋相对的那个女子,知道她是贾家的姑娘,自然眼里不能小觑了去。

她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贾姑娘,迎春却也客客气气地对他点了点头,眼神里却不卑不亢,又带着一丝据高临下的道:“孟姨娘不好好的在屋里带着自己的哥儿跑来姑娘的园中做什么?”孟姨娘轻轻的笑道:“我这不是,明哥儿吵着想要见姐姐,这才带着她来见大姑娘吗?”

迎春淡淡的道:“男孩孩子家,哪能,由着他想做什么做什么?便真是亲姐弟,也不该大清早的来闹自己的姐姐。若是姑父姑姑在世,断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更何况,现在很多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为时尚早吧!”

孟姨娘咬了咬唇,她大概晓得迎春实在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她要存心挡着不让见,那也没有办法,于是就说了什么改日,只好悻悻然带着儿子离开了紫竹院的院子。

迎春走了进去,见黛玉已经穿好了坐了起来,满脸的恼怒。见她来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幸好有你在,不然依照我的性子,反倒真不知该怎么料理这些事情才好。爹娘在世时,视我为掌上明珠,我到了你们府上,老祖宗和家里的姐妹们待我也是极好,从未受过委屈,眼下的这些事情若没有你,我还真不知该如何

迎春拉着黛玉的手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如等林伯从外面打听来的消息吧!

一整天,紫竹院里都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两个女孩子。只静静的坐着,该绣花的绣花,该看诗词的看诗词。

傍晚时分,林忠终于从外面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孟姨娘带来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她在离府前和林如海所生!

“什么?”黛玉疑惑道,“可是,那日之后,祖母也的确着人去跟着问了,那个庄子上稳婆,还有大夫,可都能作证呀。”

迎春在心里叹道:我的傻妹妹,你不知道有种人心只要有去钱就可以收买吗?

林忠道:“那两个人都是给人收买了,出银子的便是二老爷家二夫人。”

想想也是,除了他们还能有谁干得出来这个事情?

为了争得林家遗产,也真是煞费苦心了。黛玉讥诮道:“我倒真觉得爹爹做的再合适不过,为了点银子,弄得一家人不像一家人,互相欺骗着。还不如全部捐出去盖庙。”

林忠身边跟着的一位年轻一些的管事,正是他的儿子,林如海生前也很器重他做事。小林管事轻笑道:“姑娘,这里头还不单单有大老爷、二老爷的事儿,还有别人的份儿。”

“别人?”黛玉好奇底瞪大眼睛。

小林管事意味深长底看了眼迎春。

迎春心里一咯噔,看那小林管事的目光,似乎是与自己有关了。自己却从来没有掺和进去,那便是与贾家有关。难不成是爹爹?

想到这里,迎春不禁有些泄气。重活了这么一世,哥哥贾琏如今在朝为官;琮儿也上进了;就连平日里铁公鸡一毛不拔的母亲,也会为人处世了许多。怎么偏偏爹爹还是那般不靠谱?这也难怪祖母会放心不下,而选择一道跟着了。

正想着,那小林管事却道:“我和父亲所托的乃是老爷生前在盐帮的好友顾岳,顾帮主动用了江湖上的势力,很快便查了出来。那孟姨娘被夫人从府上撵出去之后,便到了庄子上,嫁了一户庄户人家。哪知道那男人是个酗酒的,还好赌,孟姨娘有了身孕不久,男人便喝酒喝死了。她那儿子月份倒是不假,只不过却是早产。”

黛玉道;“那二伯母她们又是如何认得的孟姨娘?”

小林管事接着道:“说来也是巧了,二夫人身边一个得力的嬷嬷认得这个孟姨娘,她又晓得自己夫人老爷正在愁的事情,于是便互相已串通,有了这么一出戏。自然是承诺孟姨娘和他的儿子,冒充了老爷的儿子后,虽然是个庶子,却是唯一的男丁,自然可以名正言顺地集成家业,到时候有了这个把柄,就不愁弄不到银子了。”

“那你刚才说还有其他的人,这个人又是谁?”黛玉已经隐隐猜出了一些眉目,那小林管事愤愤地道:“便是姑娘在京城荣国府的二舅母王氏。”

原来是她!迎春又是惊又是舒了一口气。看来自己错怪爹爹了,虽然爹爹平日里做事糊涂,这件事情上总算没有昧着良心。

黛玉在荣国府待了这些日子,对家中几个长辈多少也了然于心了。这位二舅母一向不喜欢自己,自己也能觉察得出。能干出这种事情,也丝毫不觉得惊奇。倒是祖母若晓得了,只是不知道会如何想。何必能?争来争去,还是为的银子,二舅母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又主持着家中中馈,难不成就缺这点银子吗?心下不由生出几分感慨来。

迎春反倒有几分好奇:“二婶远在京城,她是如何插手这件事情?”

小林管事笑道:“姑娘还小,不懂人情世故。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是她想,就一定有法子做成。那位王夫人也真是煞费苦心,据顾爷查探,的确不是林家二夫人先搭上的她,却是那位王夫人把爪子伸到了金陵老家,嘱咐家里族中可靠的老人儿,到了姑苏搭上了方二夫人这么一遭。姑娘不想想,二老爷一家虽说都是读书人,其实早就没了什么家底子,又哪来的银钱和人脉去运作整件事?”

真是没想到,老太太疑心二婶,特意让了大房过来,也丝毫泯灭不了二婶二叔惦记着的黛玉的家产。竟然煞费苦心到把主意打到林家族人的身上。也许臭味相投,同时打着同样心思的人,自然也就走道了一起。

这个时候,只要把孟姨娘以前住的庄户人,认识她男人的一些人证带过来,再吓一吓她,就不怕她不说出来。

昨儿下了一天的秋雨,将整个院子冲刷得干干净净,带着些许寂寥的意味,卷着枯叶散落在没了荷花只剩下干黄茎叶的池塘里。看得出来林如海与贾敏成亲之后的感情很好,迎春一步步缓缓地走着。绣橘跟在身后,不时地提醒着自家姑娘留神踩着地上的积水弄脏了裙裾。

她记得听黛玉说起过,姑母最喜欢莲花。姑父便在这园子里处处中上莲花,碗莲、池莲、睡莲……人间并蒂莲花,如今二人都已逝去,也许在天上又能重逢。只是若林姑父晓得自己走后,堂族的几位堂兄弟、堂嫂,为了一己私欲、算计林家的那些财产而不惜使出手段做出如此有辱门风的事情来,会是什么样的心思。

一大早,林忠便和他的儿子小林管事去了孟姨娘以前生活过的地方找人证去了。这个时候也该快回来了。

园子里弥漫着雨后的泥土清香,能冲刷掉污垢,却冲刷不掉这些人带来的乌烟瘴气。

待迎春和黛玉到了厅堂时,贾母等人已经在了。贾母一早便听说林家的管家查访出了孟姨娘的一些事情,一连几天的烦心,已经搅得她好几日没有好好休宁。这会子鸳鸯正用手摁了一些清凉膏涂抹在额头两侧并轻轻地揉着。

“老祖宗。”黛玉和迎春纷纷走到贾母身边。贾母慈爱地把黛玉拉到怀里,拍了拍黛玉的背道:“好孩子,你莫要怕,你外祖母和你大舅舅都在,这些糟心的事总会过去。”说着,便对丫头吩咐道,“去,带那个女人上来,再去请林家二位堂老爷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各位,粘贴错了,现在把重复的内容替换掉了,不用再重复花钱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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