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莉莉在白自强的出租屋见到了模特谢瑶,误以为白自强已经与之有了那种关系,心中吃醋,与白自强吵闹了一番,愤然离去,搞得白自强心中烦闷。再加上谢瑶因为来了月事请假回家,白自强心中烦闷无处排解,干啥都失去了兴趣,就出了家门,想到附近的开放公园溜达。
公园旁边是一处花鸟市场,正赶上礼拜天,人头攒动。白自强经过这里时,看到鸟笼里关了好多候鸟。此时正是秋末冬初,候鸟颇多,鸟贩子从捕鸟者手里收买了各种各样的候鸟,拿到鸟市来卖,赚取差价。白自强看到小鸟们为了逃脱,死劲撞击笼子,撞得头破血流,心中觉得可怜。他就俯低身子,问鸟的价格。鸟贩子说“3元一只”。
白自强说:“我要是全包了,能便宜些不?”
鸟贩子眼珠滴溜溜转了一会儿,说:“全包合你两块五一只。笼子里一共有200只鸟,500块钱连笼子拿走。”
白自强毫不犹豫地从兜里掏出了500元钱,递给鸟贩子。
鸟贩子问:“你是开饭店的?”
白自强说:“啥开饭店的?我是看这些鸟可怜,想把它们放生了,不然,说不定它们就成了人的盘中餐了。这么可爱的小生命,被馋人吃了,太可惜了!唉,中国人还是缺少生态意识,也缺少爱心,为了蝇头小利,杀生害命,连这小小的鸟儿也不放过,真是的!”
鸟贩子听了这话,脸红了一下,但是辩解道:“我也得生活啊!下岗了,找不到活干,没钱花,吃啥呀?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哪来善心顾鸟的命?再说,鸟也不是我逮的,我只不过是倒了一下。抓鸟的才是真正的狠心人呢!”
白自强想:“你和捕鸟人是一路货色,半斤八两,还恬脸说呢。”但是他知道跟这种人说不明白道理,也就不跟他争论。
旁边一个老头问白自强:“你信佛?”
白自强说:“信啥佛?我信生命应该得到尊重。”不再理老头。
一个看热闹的中年妇女说:“大善人,好人!现在这样的人不多了!”
白自强不再理会别人的评论,提着笼子就往公园里走去。
白自强走到林木茂密之处,将鸟笼的门打开了,立刻,小鸟们蜂拥着冲出牢笼,飞向树林深处去了。
白自强长出了一口气,看到小鸟欣欣然飞走的样子,心中的郁结解除了一大半。
小鸟飞得没影了,白自强跟前只剩下了一个空空如也的鸟笼。
观看白自强放生的一个老头相中了这个笼子,就对白自强说:“这笼子不错,给我吧,我爱养鸟。”
白自强听了他的话,觉得讨厌,没有理他,反觉这笼子是祸害,留下它,还要有人用来囚禁小鸟,应该将它毁掉。于是一脚踏下去,将之踩碎,扔到了垃圾箱里。
老头急得直跺脚,连连说:“可惜了,可惜了,多好的笼子!”
白自强毁完了笼子,沿着一条小路向湖边走去。
湖中秋水出奇地冷凉透明,冷风从湖面吹来,吹得白自强不禁打了个寒噤。他怕感冒了,就离开湖面,转回树林中的小路散步。
白自强看到树林里有好几对儿男女在亲昵,勾起了他对自己身边几个女人的体味。
白自强想起了肖越的大度,感慨万千。好久没联系肖越了,他就给肖越打电话,想问候问候。
电话打通了,接电话的却是一个老女人的声音,问:“你找谁啊?”
白自强一听声音不对,正犹豫间,又听到里边的声音变了,换成了肖越的声音:“自强啊?你最近……最近咋样啊?”声音微弱而无力。
白自强觉得不对劲儿,关切地问:“肖姐,你咋的了?声音咋这么低沉?感冒了?”
肖越说:“哪儿啊,要是感冒……就好了。我……住院了……”
白自强吃了一惊,急忙问:“啥病?在哪个医院?我去看你。”
肖越说:“是没法治的病……不用看了,好不……了啦。”
白自强更急了,说:“肖姐,我一定去看你,你在哪个医院?”
“省……医院……你别……别来了,自强。”肖越有气无力地说。
白自强忍住泪水,叮嘱了一句:“肖姐,你一定要坚持住,我马上到你那里。我挂了啊!”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出了公园,回到家,开上车,直奔省医院。
白自强来到肿瘤科住院处,询问肖越的病房。护士告诉了他房间号,他就急匆匆赶了过去。
病房里,肖越躺在病床上,脸孔灰暗消瘦,更显眼睛大了,完全没有了健康时的风采。鼻子连着输氧器,腹腔插着排淤管,胳膊带着输液管,微闭着眼睛。门一响,惊动了她,她睁眼一看,是白自强,就想坐起来。白自强摆摆手,示意她别起来。白自强对坐在病床旁边的老太太打了声招呼:“阿姨好!您这么大年纪了,看护病人不容易啊!”
老太太说:“没法啊!我就这么一个孩子,他爸身体也不好,只能我来照顾了。”
白自强见肖越很虚弱,不忍心向她询问病情,就退出了病房,到医生室询问医生。
主治医师告诉白自强,肖越得的是子宫癌,已经到了晚期,没有治好的可能,最多还有三个月的生命期。听到医生这么说,白自强懵了,带着哭音说:“医生,真的没救了吗?有没有误诊的可能?”
医生严肃地说:“不存在误诊的可能。在咱们省,这里有最好的癌症科室、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最权威的医生,你要是信不过我们,就再没有可以信得过的了。你还有事吗?”
白自强摇摇头,流着眼泪出去了。
白自强回到病房,脸色却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肖越母亲说:“阿姨,肖越的病没啥大事,您别太担心了。”就在床边稍微坐了一点,想跟肖越说说话。
老太太看出白自强与肖越关系不一般,就急忙说:“你坐我的凳子上吧,我出去喘口气。”白自强就坐到了老太太刚才坐的凳子上。
白自强的手攥着肖越的另一只手,手消瘦得皮包骨,也没有正常的热度。
白自强安慰肖越说:“肖姐,你的病是能治的,只是时间问题。振作起来,和医生配合好,我等着你出院的一天。”
肖越摇摇头,沙哑地说:“我自己的病,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不用安慰我了。唉,其实死了也无所谓,人总有死的时候。我今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和你在一起……我没有一开始就把病告诉你,就是不让你为我担心。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当然也有别人。我想得开,不怪你。人生一世才几十年,何必折磨自己,折磨别人?想开了什么都幸福,想不开什么都痛苦。我最遗憾的事情,就是没有能够早早地把你追到。在市委工作的时候,心里想着你,可是没有勇气告诉你。唉,不过后来咱俩能有交集,也是幸运的,感谢上帝让我得到你。……自强,今天你能来看我,我感到非常地幸福,谢谢!我要是真的死了,就请你每年清明对着天空默念几声“肖姐,我想你”,我的在天之灵会欢欣而笑的……”说着,深陷的眼睛流出了泪水。白自强紧握着她的手,也滴下泪来。
这之后,隔两三天,白自强就抽空到医院看看肖越。可是肖越的病并不见好转,反而日重一日。
三个月之后,肖越果然病逝。白自强眼泪泗流,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