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最南端,叶城。
初秋时分被蛮夷联军袭击过的叶城并没有败落下去,而是如野草一般坚强活了下来,并更加的焕发生机。
镇南将军陈方杰的丰功伟绩不断的在百姓嘴里歌颂着,不惜自身安危以身诱敌的故事在茶楼酒肆皆能听到。
说书先生也是找到了可以歌颂几月甚至到开春的说本,在茶楼中口沫飞扬,有道是那镇南将军,长得是威严十分,他身着那银铠骑那白马,嘿!你猜怎么着?陈将军那是大喝一声:“贼将休走!”
一声尖锐的喝叫,让全场听众屏住了呼吸,说书先生却是在此时停下了嘴,砸吧了几下,抿一口茶水。
他把手中扇子合起,啪的轻响,嘿嘿笑道:“要知下回如何呢,各位路过的、打尖的、饮茶的,请听小老儿下会分解!”
扫了众人的兴却又不失众人心的说书先生总是把握得很好。
门外路过的年轻将领冷哼一声,一挥手便走了。
本极为尊重陈方杰的徐正现在对陈方杰的好感节节下降,虽然陈余的身份不是任何人都知道的,但在飞鱼组织高层中并不是太大的秘密。
现今的镇南将军,本应是昔日的燕王殿下座下位子,你陈方杰坐上去,本应护周全旧主遗孤,现如今呢?旧主遗孤被贼人掳走至今下落不明,陈大将军倒是打了一场漂亮仗,诱敌深入让蛮夷联军大败而归。
蛮夷第一部少主许悔不败战绩更是在其手上断送,好一个丰功伟绩。
徐正如今的身份甚为尴尬,说他是镇南军将领,又全然不听镇南将军府的调遣,说他不是,又只对蛮夷而作战。
手中握着的兵马除了一伍正规军之外,其余两千步卒皆是草莽出身,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军事操演。
偏偏这支两千步卒战力甚至比镇南军步卒营的精锐还强上几分,以枪盾为器,穿着桐油浸泡过后的藤蔓制为轻铠,刀枪不入,弓矢难伤。
镇南军内称之作藤甲兵,而徐正知道这两千步卒的致命弱点,若藤甲被敌用火矢射中,便会瞬间点燃,连人烧成灰烬。
徐正为了预防火矢之伤,特制了一种轻铁圆盾,表面呈弧,能御弓矢。只不过此盾难御刀枪之利,厚度不够,蛮力易破之。
作为互补,徐正把此兵种持刀换成持长枪,造就了如今这支可敌铁骑的精锐之师。
陈方杰在将军府中笑言,徐正手下两千精锐步卒,可敌镇南军中五千步卒!此言一出,引得同席的镇南军步卒统御心中不满,虽没表露在外,明眼人却都看得出。
出了将军府便直奔徐正城外营地的这位步卒统领气势汹汹,一群杂牌兵能与镇南军老卒相提并论?提鞋都不配!
“徐正小儿!给爷爷出来!”本就是粗人的这位步卒统领迈入营地的一瞬间便扯着洪钟般的大嗓门大吼着。
刚从茶楼回来心情极端不悦的徐正听到他在自家营地大呼小叫,冷冷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莫大统御,今天是什么风把您老人家给吹来了。”
被称作莫统御的步卒统御哼了一声,斜着眼睛瞥了一眼眼前这个杂牌兵的领头杂牌将领,道:“大将军说了,你这群杂牌软蛋兵能与我镇南老卒相提并论,老莫我不服!咱校场上见本事!如何?”
徐正一把把他推开,淡淡道:“不如何,不服便不服去吧。”
莫统御大怒,冷笑道:“你不答应,我便把你的营地烧咯!”
“镇南军规矩,损害同僚利益,轻则一百军棍,重则人头落地。”徐正没有回头,只是回答了一句。
“啧,你可有将军府任命书?什么时候一群劳什子杂牌兵能跟我镇南军老卒相提并论?我便是把你的人都砍了,上报为剿匪,哼!”
徐正眼神一厉,冷笑道:“你敢?”
莫统御脖子一横,冷笑回应道:“有何不敢?”
“你一个区区的从五品武功底子的步卒统御,而我,已步入从四品。你说,我杀你全家容易,还是你烧我军营容易?”徐正把脸靠近了莫统御那张变得涨红的脸旁边,用手中的长枪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收回了架势,放声大笑,跟身后憋笑的那些步卒大声道:“弟兄们,我们莫大统御说我们是杂牌兵烂架势,不多,我们出两百人,与我们莫大统御手底下的精锐较量较量,如何?”
“哈哈!头儿,就等你这句话了!”后方哄堂而笑,眼底闪动着名曰战意的光芒,跃跃欲试。
徐正后退一步,把系在银色铠甲后的暗红披风一掀,持枪抱拳,高声道:“明日辰时,城外校场。徐奇之恭迎莫统御光临!”
那步卒统御脸色发紫,冷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黑暗很快就笼罩了大地,天应书院出了一个大虚之境的书生风潮席卷了整个大夏,每一个虚实境界的宗师都察觉到了其气机之旺盛。
草堂之内,叶秋轻弹自己的那把“阳春”古剑,呼出一口气,轻声笑了起来。
儒道不寂寞了。陈余,也不寂寞了。
大夏京城之繁华,在整个天下也只有寥寥之数可以媲美。皇城之浩荡,也只有那远在北边的北齐皇宫能出其右。
那位身负皇家气脉的男人似察觉了一些什么,轻轻的摇了摇头,五百载了,儒家也该有一位扛大纛的宗师了。
今夜终归是不宁静的。
杏花巷里的那个老御史死得蹊跷,有心人还是将其联系在当年那场大火的身上。甚至有些人已经做了准备,若有一丝的苗头,便把它扑灭在摇篮之中。
流言总是止不住的,那些参与了当年之事,又没有太大背景的人们已经开始自危,如果被盯上,那自己是否会像公孙恭那般死得无名?
所以他们抱起了团,就连平日里政敌身份都没能够让他们相互猜忌,紧要关头,小命要紧。谁都不想要跟公孙恭一样,死得那么冤枉,在那个穷乡僻壤当了十六载裁缝,到头来还是没有保住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