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地上。
星光洒在地上。
天玄烈的骄傲和光荣也洒在地上。
“那我便做一次你的天。”魔焱猩红色的剑刃再一次缓缓刺入天玄烈的身体。他知道天玄烈是不会告诉他那个孩子深藏何处的,因为他太了解天玄烈的为人了。
“告诉...我......为什么要你也想得到那个孩子......“天玄烈用尽最后一丝气力问道。
魔焱望了望他,似乎只是可怜,然后淡淡说了三个字:轩辕血。
天玄烈笑了笑,他觉得此刻的牺牲是值得的。
“慕尘兄,待会咱们见面,你还认我这个朋友吗?”
一阵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都说黑夜过去了便是黎明,可有些人,却等不到黎明。
孤单的守望,惆怅的冥想,
飞扬吧,随着这不属于世界的风,
生一样,
死一样,
如此便是一生,一世,一程......
“魔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魍魉男煞走近魔焱,然后低沉沉地问道。
魔焱沉思片刻,分析说道:“天玄烈把我们引到这里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他不会蠢到带着那个孩子一块送死,估计那孩子根本就没有出关。”
“黑狐,你调一队斥候重点在汜雪关附近的冥魃区域排查。另外给莫虚那个臭老道传信,让他在帝鸿关内多留意点。”魔焱语气中透着不快,恶狠狠看了一眼天玄烈的尸体,然后拂袖离去,遁匿在黑暗之中。
......
世间悲剧的出现,往往伴随的不是大雨就是狂风。
可当血梓梵从客栈坍塌的废墟内爬出来的时候,外面却是晴空万里。
太阳从荒蛮大地上悄然探出了头,火红的光辉肆意地倾倒在地面上。
风很暖和,这预示着春天就要来了。
天玄烈的尸体冰凉如水,血梓梵木然地看着,但却没有流泪。
于此人而言,他并没有太多感情,因为他们相处的时间太少,说的话也不多。可是他还是十分心痛,这种心痛来源于感激,不能用眼泪宣泄,唯有深埋于心底。
时至此刻,血梓梵还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他不明白为什么面前这个人愿意舍弃性命来保护自己,就连天玄烈这个名字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得知的。
其实,他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他不明白诛血盟那帮人为什么要血洗血殇宫,为什么要置母亲于死地,为什么个个叫嚷着要自己的命。可是不明白又能怎么样呢,毕竟他只是个孩子,如果真能把一切想通看透,那世间便不需要成长这段历程了。
母亲告诉他,人死后元神归于天,肉身归于土,如此方可为安。不然的话只能化为孤魂野鬼,永生永世不能重返三界,投胎为人。
血梓梵掩了掩悲伤,俯身捡起天玄烈身边的锟铻断刀,开始在一旁刨土挖坑。他准备让天玄烈入土为安,这是他目前唯一能为天玄烈做到。
若是先前,血梓梵凭自己的缚鸡之力是怎么也拎不动这锟铻刀的刀柄的。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锟铻宝刀失去了神器之灵,早已断成两截。
昨晚魔焱走后,魍魉双煞试图以炼尸术吞噬他的元神,不料锟铻刀以神器之灵封印天玄烈的元神,让他们难以得逞,最后只得放弃,而锟铻刀也因失去神器之灵变成了一件普普通通的兵器。
血梓梵干的吃力,没几下就气喘吁吁瘫倒在地,脸上全是灰尘。他没有异于常人的力气,因为他只是连筑基境都没有入的普通小孩。
他虽从小生活在血殇宫,可血霓裳并未授予他什么修真之法,因为她认为修真之路是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的艰难历程,有她在,她便不需要自己的孩子过的如此辛苦。
日色高升,阳光明媚,血梓梵却出了不少汗,发髻垂落,湿漉漉地贴着脸颊。他从未干过重活,手掌很快磨出了水泡,但并没有停下,他咬紧牙,稚嫩的脸上竟然凸显出咬肌。土越堆越高,坑越挖越深,他跳进去有模有样地丈量了一下,觉得大小够了才着手去拉天玄烈的尸体。
天玄烈很重,他有两次因为脱手屁股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看着天玄烈安然地睡在自己挖的墓坑内,血梓梵心中突然有点失落。
他虽然不认识天玄烈,但目睹这几日天玄烈为自己所做的事,心中俨然已经把他当做除母亲之外另一个值得依靠的人了。可是此刻,他就像一叶扁舟,孤独无依地置身于汪洋大海之间。
“天玄烈伯伯,虽然我不认识人,可是你却是我的恩人。书上说衔环结草,以德报恩。您因为救我而失去了性命,如此大恩,我至死也不能忘。虽然我现在能力有限,可是我长大后一定会为你报仇的,还有我的母亲,我不会让你们白白枉死,你们就好好的休息吧!“血梓梵紧握着拳头,说的咬牙切齿。
黄土慢慢地掩盖住天玄烈的身子,最后只剩下冰冷的面部。他的脸依旧是毫无表情,苍白如纸,可是血梓梵知道这个人有一颗火热的内心。他不舍地想再看一眼,但还是捧起了最后一抔黄土掩了上去。
天玄烈死去的时候自己至少还能为他送行,可母亲离去的时候,自己连相送的机会都没有。血梓梵想到此处,不禁潸然泪下。
血梓梵蹲坐在微微隆起的墓土之前,神情茫然,此刻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前方的路向何方,未来的命运何如,他一无所知。以前他的身后站着母亲和整个血殇宫,而现在他的身后却是空空的苍茫天地。
自惜身薄祜,夙贱罹孤苦。此时此刻,一股莫名的孤独和无助感充斥着他的幼小的心脏。
远处清啸阵阵,宛若雁鸣,惊起一道尘烟......
他独自怔了一会儿,突然看见锟铻断刀还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万物有灵,刀亦如此,他知道此刀对天玄烈非常重要,看见这一幕不由想起了自己与母亲天人相隔的情景,便于心不忍,于是又开始重新扒开墓土,准备把此刀与天玄烈和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