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付信等人已经跟了下来,看到唐七正准备离去之后,他立即上前拉住了缰绳。X“公子要去何处?”
现在的唐七已经是二十万黑甲的首领,虽然尚未得到这些人的完全信任,可这般离去却是会影响在众人心中的形象。
“故人因我受伤,不能不去。”唐七回答道。陆婉晚之所以会被人谋害,他也有责任。拿到云罗剑之后,江州的灵剑派弟子本该汇聚在一起,联手将其送回山中,却因为他要寻找北军十六骑,让最小的师妹独自上了路。
愧疚之下,他只想赶紧回去看看陆婉晚到底如何了,然后设法补偿自己的过失。而且,云罗剑奇怪的出现在了神火宗,三十天后就将举行品剑大会,他如何还能在山中呆得住呢。
“就算要去,那也得仔细谋划后才可以。”赵付信不知道到底信中内容到底是什么,却抓着缰绳不愿意放手。而他身后的鬼墨,也已经牵过了匹马,随时准备跟着离开。
唐七双腿用力夹了下马腹,喝道:“十六叔,让我走吧。这里有你们,我留下也没有什么用的。”
“不行。”赵付信将缰绳在手上挽了两转,而后将手搭在了雪霜脖子上。雪霜是马中龙驹,十分通灵,不管唐七如何用力,竟然是顺了赵付信的意思,驻步不前。
唐七怒了,呵斥道:“雪霜,连你也不听话了?”
“噗!”雪霜仰头喷了口气,却依然不动分毫。
“公子,我看还是大家商议下,再做决定吧。”看到他的心情似乎被缓解些后,鬼墨终于是开了口。
唐七从怀里掏出了那封信,两指夹着甩了过去。“已经写得这么明白,还需要商议么?”
信封如刀刃,在空中旋转着飞向了鬼墨,速度快得化为了白芒。到了鬼墨身前,却被他随手拿着一角,往后顺了下,就已经接了下来。快速将其中内容看了遍后,他已经抓到了要点。
从在江州知道身前这少年是唐七开始,他就已经给了自己一个使命。不管前路如何艰难,他都会守着唐家最后的血脉,然后尽最大努力将其培养成实力远超唐伯的新秦王。
在这个过程之中,必然会遇到各种问题,比如现在这般少年该有的因情而冲动。他本不想去劝说,好让唐七尝试到冲动所带来的惩罚后,再设法去弥补,从而让少年能成长。
一味的保护并不能让人成长,登高的道路上,必然是荆棘与跟头密布。他明白这个道理,却不忍心看到赵付信失望,所以最终还是加入了劝说的行列。
“公子,这信上说陆婉晚已经被送回了陆家,你知道陆家何在吗?”鬼墨对五大家族的事情听闻极多,自然知道陆家的一些秘密。
唐七一下就被问住了。昔日他在秦城帮过陆家一次,而在数年后遇到了陆婉晚,认出了当年那个可爱小姑娘,却从来未曾问过她,陆家到底在什么地方。
世人都知道陆家控制了天下银楼,拥有远胜朝廷的财富,更有不亚于佣兵工会的情报系统。但是,却从来没有人知道,陆家到底何在?
对于寻常人来说,陆家就是银楼,想要找陆家人就应该去大城市的银楼。可陆婉晚重伤之下,被家中九黄接走,又怎么可能送到某处位于闹市的银楼呢。
见他被问住了,鬼墨又乘热打铁的说道:“公子,我再问一个问题。信上说云罗剑落入神火宗手中,即将举行品剑大会,只凭这点就敢认定他们是谋害陆婉晚的凶手了么?云罗大陆之上,这两年宗门斗争堪称北军平天下后之最乱,难道都是偶然。”
唐七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叹息一声之后,翻身下了马。“那该如何是好。”
“既然陆婉晚已经回了陆家,自然有陆家人去照顾,我们不必费心。”悄然对着赵付信点了下头后,鬼墨接着对唐七说道。“至于对神火宗如何,我们还是听公子的吧。”
唐七点点头,说道:“若是神火宗就是那凶手,灭了他们也不在话下。只是听了鬼叔这话之后,却也在担心这其中有他人设下的猫腻。”想到汪观海这种人的险恶,他略微猜到了些端倪。
“那就是了。”鬼墨见他已经心意回转,悄然松了口气。
赵付信过来帮着牵着雪霜,而后说道:“公子来了云台山之后,再出去就不仅仅是灵剑派的弟子了,更是这二十万黑甲的王。就算是要去找神火宗的晦气,身边也得带上些黑甲嘛。”
唐七已经平复了心境,听到他这么一说后,笑着反问道:“十六叔,你这是让我公然和朝廷开战啊。”
山中黑甲不管是甲衣还是武器,都和昔日的北军十六骑完全一眼,这般出去不知道会招惹多少眼球,自然会引发朝堂上那些贵人的联想。汪观海本就怀疑唐七没有死,若是再让汪贵妃给苏策来上几段枕边话,谁也不敢保证,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赵付信稍有些尴尬,他也是好意,毕竟现在的唐七若是出了山,就算身边有个鬼墨负责保护,但实力还是太弱了。
“爹,让我跟着公子出山去吧。”赵蕊见到他的模样,看了眼唐七,咬了下嘴唇后,大声说道。跟在她身后的赵武双听到这话后,稍愣了下,随即阴冷的看了眼唐七,将手中剑抓得紧紧的。
赵付信眉头紧皱,骂道:“胡闹,你跟着只会添乱!”
一直站在人群边缘的左断刃却挤了上来,建议道:“公子,虽然距离品剑会举行的时间不多了,却是足够属下给你建出支暗刃了。”
昔日断刀门的执法堂弟子就被外人称为暗刃,因为他们手中刀在阳光下都是黯然无光,加上行动诡异而得名。现在断刀门的人能动的虽然只有八人,可黑甲里会使刀的好手定然不少,挑出几百人也是易事。
“这样最好了。”赵付信哈哈大笑,立即附和道。
左断刃却扭头看着他,说道:“不过,却需要赵将军将那些精铁笼子做成刀,供给暗刃。”
赵付信一脸肉痛,却还是咬牙说道:“尽管拿去,我怎么会心痛那点破铜烂铁。”
……
……
荒城靠近烈焰谷,常年下雨不到两三次,只够那些硬如铁枝的刺草勉强活下去。这里的空气干得让人随时都裂着唇,说话吃饭稍微长大些嘴,立即有鲜血渗出。而时不时刮过的热风,卷起城外的黄土,扫进了行人的眼中,更是引来阵阵的咒骂声。
风中有驼铃声清脆响起,巨大的驼队从荒漠中走了出来,穿过官道两旁立着的十八根巨大火柱,走向了即将关闭的城门。这是远来的商队,给荒城带来别地的商品,然后带走这里盛产的各色宝石。
商队护卫走过大漠来到这里的时候,身体已经十分疲惫了,但是他们的情绪却颇高。今日是荒城花魁评选日子,传闻十三岁就已生得倾国倾城的柳施施终于到了年岁,要参加今夜的花魁大赛了,如何不让这些已经快三个月没有尝过肉味的青壮们激动呢。
不过,他们也只有饱饱眼福而已,哪里有银子去博美人一笑呢。甚至,连那个落魄棋手都比不上,至少人家还能坐在柳施施身前,与她对弈几局嗅嗅花香嘛。
这事情说起来十分传奇。
十三岁的柳施施在柳巷门口捡回去一个饿得半死的中年男人,用两碗米汤救活之后,竟然就开始卖艺,养活这么个楼中姐妹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男人。但她就十分乐意,日日在客人身前弹着琵琶,偶尔扭头看看安坐在堂前,身旁摆着副黑白二十一纵残局的中年棋手。
那扭头一笑的容颜绝美,羡煞了不少楼中客人。
这些人都在好奇,为何这年龄都可以当父女的两人竟然会这般。但其实也不奇怪,天下男人都爱花,更爱尚未盛放的花苞。他们其实更好奇的地方在于,这落魄男人到底用什么蛊惑了柳施施。
那棋手在楼中呆了两年,而后就神奇的消失了。柳施施从那天开始,就不再给客人弹琵琶唱小曲了,说城里已经没有了能听懂她曲子的人了。说来也奇怪,她越是不弹,跑到翠云楼里求曲的男人就越是多,让她的名声更是远播四方。
现在,封琴三年的传奇美人,竟然要在十八岁的年岁参加花魁大赛了,真是惊得四方好色之徒蜂拥而来。在路途之上,驼队都遇上好几拨骑着快马赶往荒城的逐香公子了。
驼队之中,丢了棋盘的中年棋手摸着怀里的棋篓,神情有些黯然。棋篓里不仅有黑白棋子,更藏着御封三省巡按的圣旨,也是他此行能拿出手的唯一筹码。
“寒鸦孤鸣,落日余辉,前道无星。念千里烟尘滚滚,故人身影何处生。此去一别,当有良辰美宵,何人知落红有泪没于尘……”有袅绕歌声随风而来,平添了三分痛楚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