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环套在床上的木栏杆上,翟美人当时就是吊死在那里。院判测了长度,发现那绳索的最下端距离床铺并没有太长的距离。
美人的床铺规格上本就不高,所以也用不上那么高的梁子。按着这个长度再加上翟天琴的身高来看,当时,她几乎是跪在床铺上吊死的。膝盖距离床铺只有很短的距离。
“奇怪,真是奇怪。”
院判摇着头,看着尺子很是不解。
“不是自尽。”
云歌冷声说道。
她快速走到出门,查看了窗台和整个园子的围墙,发现并没有人强行闯入的痕迹。
问过翟天书,她当时就睡在外室,云歌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在偏殿无人之时,云歌小声问翟天书:“少夫人请回答奴婢,昨晚睡前的那碗安神汤,可是美人宫中的人亲自熬煮的。知道是谁做的吗?”
翟天书还红肿着眼睛,见云歌如此紧张行事,赶忙拉着她问:“你这般问我是何意,难不成,是有人害姐姐?”
“少夫人且先回答奴婢,奴婢才能做判断。”
云祺也说:“是啊嫂嫂,你相信云歌,她很厉害的。若是旁人害了美人,咱们也好趁着尸身还未入土,替她伸冤啊。”
翟天书点点头,她到底还是大家闺秀,见过一些风浪,平静了一下心绪,自己回忆说:“我记得,姐姐最信任的就是她的贴身侍婢玉香了。玉香是姐姐的陪嫁,随她一同入宫,是从咱们翟府出来的呀。姐姐药食汤饮,都要经过她的手来烹煮,想来全部都是她做的。至于是不是中途经手了旁人,我便不知了。”
“少夫人说,玉香是翟府带来的……那么,她在翟府的时候,是跟着翟美人一同长大的?还是中途,换过主子?”
翟天书仔细想了想,说:“貌似并不是买进府就跟着姐姐的,是母亲发给小娘院子里的。我与姐姐都是小娘所生,并不是嫡出,府中都是主母持家,所以,这身边的奴仆是谁,也都由主母说的算。可我们虽不是主母所生,但一直是由主母教导的,翟家上下一直和睦,其乐融融,不会出现害人之事啊。”
翟天书对翟府的内务还是很有信心的。
翟府后院,以翟夫人为尊,翟夫人对待小妾们也是十分和善的,没有苛责,照看有加,也善待她们的子女,可以说,在整个京都城有妾室的世家中,翟府算得上模范世家了。
“害人之心不能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云歌立刻明白了过来。
翟家嫡女翟天晴,正是段景瑞的翟姬,这件事,非她不能办到。
这玉香再怎么说,也是听命于主母那屋的,也就是说,她本身就是主母的人。自己的女儿是段景瑞的人,自然了,翟夫人也是心想着段景瑞的。
翟天琴若一日能成为后宫炙手可热的人,翟家自然开心,可是现在,她已然成了弃子。既然是弃子,就要发挥对翟家最大的用途。
云歌想到这里,都觉得不寒而栗。
她是经历过德妃的阴狠的,当初她逼迫云泗哥哥迎娶幻翎郡主,用的手段何其凶残,现在,她借着翟姬的手,利用玉香杀了翟美人,嫁祸给庞美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云歌,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你告诉我们呀。”
云祺迫切地问道。
云歌摇头,一副十分无奈的模样:“没查到什么,通判大人正在勘查现场,并不让外人进入,我查看了周围,也并没有外人闯入的情况。”
云祺很失望。
“既是如此,便等待通判大人的结果吧。不过,这件事还需要萧大人亲自出马才安心些,嫂嫂放心,我回府即刻就去修书,让萧大人尽快回京。”
翟天书点点头,可是还是忍不住泪水,又哭成了泪人。
当着翟天书的面,云歌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她觉得德妃的几率**不离十了。至于证据,不会有证据。
德妃做事向来不拖泥带水,当年抓云泗哥哥的时候,也没有给过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连反驳的借口都不曾有过。
现在,德妃想让庞美人死,多利用一条命算什么。
云歌深思沉重地走出翟美人的宫中,迎面正看到前来悼唁的郦妃。郦妃和安蓓远远地走了过来,云歌赶忙拜见。
安蓓见云歌来,用眼神示意她先不要走,自己则先陪着郦妃进去了。
云歌在御花园的角落里等待,不一会儿安蓓便和云祺走了过来。
“云歌,云祺方才说,觉得有蹊跷带你入宫,你可查出了什么。”
此处没有翟天书,云歌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是自杀。”
“什么?不是自杀,可是你刚才不是说……”
“少夫人在,她情绪激动着,知道太多恐生事端。”
云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安蓓追问:“那么,你怎么判断不是自尽。”
云歌深吸一口气说:“除非死的意愿极其强烈,对生活已完全死心,才会在那样的高度下死亡。床围的栏杆距离床面太低,按着翟美人的身高来计算,恐怕只够蜷缩双腿自尽的高度。这样的距离,脚下稍稍挣扎一下,便能碰到床铺找到支撑点,这样如何自尽?”
“按着事情发展来说,翟美人并不想死,她也并没有在事发前就想求死,不过是知道萧御医说她的脸不能治好了,才骤然遇到打击。这样的情况下,自尽时挣扎,但凡找到了可以自救的办法,求生的本能便会让她成功从绳索上掉下来,绝对不会完成自缢的过程。”
安蓓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不错,她也的确不是那样自轻自贱的人。”
她和翟天琴最为熟悉,知道她的性格开朗,为人直爽,心思缜密,断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选择轻生。
她初得到消息,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才急匆匆地拉着郦妃过来瞧,现在看来,果然是有猫腻的。
“其实,有一件事,你们需知道。”
安蓓转过身来,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悄悄地伏在她们的耳边,慢慢地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