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太子又将冀王的诸多罪状揭发出来,告他拥兵自重,骄奢淫逸,在图霓郡建造行宫,大兴土木,僭越周礼不说,还劳财伤民,其罪深重。
于是奏折一上,唐映澴立马派人排查,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唐映澴怒不可遏,立时决定将冀王削除爵位,流放北蛮,十年之内不得回京。
与此同时,上晟北邻宣殷国也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足以让分配好的势力重新洗盘,让朝堂甚至宫廷重新排布阵脚,一时间朝野纷纷,权利中人喜忧难测,但表面上宣殷国却是一片升腾,大有举国齐欢之意。
这件事情就是:在长达七年生死未卜的流落后,宣殷太子和五公主终于平安归国,毫发无损。
这对宣殷国产生了很大影响。
孟回静静听着涵卫统领薛凯的报告,很久很久以后才说:“那三个宋家军怎么样了?”
“他们在被带去皇宫的路上,已经咬舌自尽。”
“他们自尽前,没有说些什么吧?”
“据属下所知,他们一直听从少爷的命令,坚持说是太子把他们捉去,然后冀王又从太子府将他们劫了去。没有半句牵涉到我们丞相府。”
孟回轻轻“哦”了一声,然后敲着桌子,说道:“宋家军一直都是极讲信用的,只可惜他们……”不能为他所用。
孟回也没将话说完,顿了顿又说:“你查清楚皇上和宋莲舟之间有何关联了吗?”
薛凯恭敬道:“属下已略查探出一二。%&*";”
孟回淡淡道:“说来听听。”
“据属下所探,皇上和宋莲舟并无关联。”薛凯沉声道,“但是皇上和宋莲舟之母,也就是曾轰动一时的纳阳美人澹台婕却是旧识。”
孟回淡笑道:“原来,这就是他下密令要我不杀宋莲舟的原因之一。”
那天傍晚,连舟被孟回派人打到昱都朝鸾街上示众,孟景儒知道连舟被唐璃救起后,立刻派人去璃王府,暗中告知一定要唐璃将她杀掉,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然而此时唐映澴的贴身九骑卫统领却带来了密诏,下令让宋铮之女宋莲舟常驻丞相府,并言不得加害于她,须让其平安无虞,且不得对外声张她是宋铮后人。
就算是顾及与澹台婕的旧情好了,为什么非要把宋莲舟放在丞相府呢?
明知道宋家军被孟府所杀,而宋莲舟自己也差点要被他们屈辱致死,这样的血腥和狠绝在这个孩子的心里一旦扎根,皇上,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又或许,这样的后果,就是你要的后果。
孟回笑得有些冷。
便是如此,孟府也已不敢动宋莲舟,于是他对那些宋家军说,如果他们听从他的命令,那他就可以和他们保证,绝不动宋莲舟一根寒毛,会让她好好地活下去。
他的要求就是,等到冀王派人来孟府劫走他们后,挑拨冀王和太子的关系。也就是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让冀王认为太子已经事先拿控好了西川地形图。
冀王算是唐映澴比较小的儿子,年轻气盛又因外戚而手握重兵,并且对权斗知之甚少,再加诸他又不信其幕僚团的进言,固执己见,是以才会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做出劫人于孟府这样的傻事,自然也会在宋家军的挑拨下和合作关系尚可的***产生裂痕,一旦被太子察觉他有逆己之心,绝对会毫不手软,势必除之而后快。
宋家军死前又放出话来,说他们原先被太子一党严刑逼供,誓要他们将西川地形图交出来,再加上先前劫持宋家军的人确实有奔向太子府邸之意,并且太子对冀王的狠辣大有封人口实,防止阴谋败露之嫌,所以太子一下子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太子千防万防,也没想到宋家军会将劫杀他们的罪行扣到他的头上来,他以为,宋家军在逃离冀王掌控后,一定会向唐映澴指正丞相府的劫杀与挟持,到时候,孟景儒无论如何都要受到影响。
孟回笑了笑,眼睛黑沉,深不可测。
薛凯望着面前十七八岁的少年,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孟回淡笑道:“想问什么就问吧,如果是回答不了的,我不说便是。”
薛凯拱了拱手,恭敬道:“属下并无疑问,少爷您文韬武略,自然想好了全盘计划,属下听命便是,是以属下并无疑问。”
这话是说,他虽然有疑问,但不敢问出来,因为孟回是他的主子,主子没有跟奴才解释的必要。
孟回却拂了拂袖,稍微换了一下坐姿,说道:“有什么疑问你就问吧,我从来不怀疑我所重用的人。”
薛凯见少年如此说,不由微微张唇,沉默了一下,终于沉声道:“少爷,属下不解,您为什么要把宋莲舟放到大街上去,如果你想以折磨她来拿到威胁宋家军,大可不必用这么张扬的方法。”
孟回轻敲着桌子,回答道:“我就要这么张扬。”
“属下不解。”护卫凝神思索片刻,眼里闪过恍然之色,说道,“难道……”
“很显然你也想到了这一层。”孟回用手摸索着毛笔杆头,淡笑道。
薛凯点点头,说道:“难怪少爷你会这样做,与其把他们留在这里,不如以他们为陷阱,圈住一些另有心思的人。”
孟回笑笑:“没错,就宋家军一直以来的反应看,父亲和我都隐约猜测西川地形图可能已不再宋家军手上,并且就算有,我们什么方法都试过,包括以他们将领女儿的生命相逼,所以,从宋家军这里获取西川地形图的这条路,已然断了。”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沉,“但是就算断了,我也要充分挖掘它断的价值。”
“是以少爷就利用鞭打宋莲舟示众,来引蛇出洞,请君入瓮。”
末了薛凯又问:“可是皇上既然知道宋莲舟在这里,一定会怀疑我们相府是不是拿下了宋家军,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动静?”
孟回道:“朝中羽翼丰满,各皇子结党营私,他的权利隐隐有受制之势,他当然要看着他们互相争斗,弱下势来。比起西川地形图,他的皇位自然要更重要。”
孟回笑笑说:“你看着吧,无论愿与不愿,到时候***,锦王党都会被拉下这趟浑水,就连丞相府也不能幸免。”
此时书房外却传来敲门声,接着有声音传来,唤道:“少爷。”
孟回微微皱了下眉,说道:“进来吧。”
下人阿进走进房内,恭敬道:“少爷,宋姑娘醒了。”
孟回淡淡道:“醒来便醒来罢。”
他朝阿进道:“我现在在议事,你先下去吧。”
见阿进还站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孟回抚了抚额,说道:“还有什么事吗?”
阿进恭敬道:“少爷,宋姑娘精神有些恍惚,举止间有违常人,孙先生叫少爷过去一趟。”
孟回迟疑了一下,终是站起了身子,对着薛凯摆摆手道:“我片刻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