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城的团队工作效率非常高,没多久就把烟幕弹放了出去。
鉴于这两次照片所选的角度都是一样的,所以潘彼得倾向于认为这是同一个人所摄。
第一波照片发布之后,他们团队一边压制媒体消息,一边静候事态发展,没有立刻发声明澄清。距离此后不足十小时,第二波照片就出来了。
第二波照片出来后,潘彼得通过各种渠道做应对准备,耐心地等待了几个小时,并未等到第三波照片的出现。他谨慎评估了对方手上还有更多猛料的可能性,最后考虑到现在话题的热度高居下下,最后才决定把李欣推出去。
媒体方面,他已经打点好了,再要出什么岔子,他们团队能在第一时间把握情况,把苗头第一时间掐掉。另一方面,团队中有人专门去翻那个发布人的底,但结果居然是一无所获。
事发第三天上午九点整,余城的微博上发布了一篇声明。
他们团队的文案不是吃干饭的,故事编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
也是凑巧李欣是个搞独立民谣的,这年头挂着这个标签的,向来喜欢标榜自己的特立独行,不会是什么清清白白一点儿故事都没有的人。李欣家世不好,家中有个嗜赌成性欠债无数的流氓大哥,拉皮条的,他们团队直接将霍一鸣揍的那一拳归到了李欣大哥头上。
至于她大哥怀里的那个孩子嘛。传闻李欣早年跟某个摇滚乐队的吉他手未婚先孕生了个孩子,但他们团队没提,不把话说死,由各位猜去。
声明中委婉地提及了李欣大哥的人品问题,列举了他曾经逼迫李欣接一些低俗工作、而李欣誓死不从的例子。并适当地表达了同是地下音乐人出身的余城对李欣才华的欣赏,以及目前双方处于商洽阶段的合作可能。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余城约了李欣在江边的会馆商谈新专辑的编曲事宜,久候不见人来赴约,开车穿小路回家的路上却遇上李欣遭人逼迫,于是果断让经纪人在车里报警,自己先行上前解救,然后被反揍了一下。
声明发出去后,他们团队利用早已雇好的水军,弄了一个楼数超高的贴子——818李欣那些不为人知的事。贴子角度写得自然,三分真七分假地编故事,该给的料都给了,惹得各大平台争相转发。
李欣借此机会彻彻底底地大火了一把,曝光率一高,档次都提升了不少。
有人支持,有人冷眼旁观,有人表示理解,也有人表示对余城眼光的不敢苟同。
但人们似乎都已经接受了这个狗血的设定。
***
孙子期在别墅呆了几天,等事情好像变得可控了,她见没自己什么事了,就想回公寓去住。
余城不肯。
“你不打算搬过来跟我住?”他极度惊讶地质问她。
“我为什么要搬过来?”看见他挑着眉毛的模样,孙子期也挑起一边眉毛反问道。
“你跟我这种关系,”余城做了个不堪入目的龌龊手势,“你搬过来不是理所当然的?”
孙子期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我要上班,你这里离我工作室十万八千里。”
“你又不是走路去上班,”余城无法理解,“你以为人们发明交通工具出来的意义是什么?”
“远。不搬。”孙子期自顾自地去拿他手机,想给潘彼得打个电话。
这几天孙乐童都住在霍一鸣那里,她迫于压力,没敢去见,现在李欣把大众的目光都吸引走了,身上那盏危险灯总算熄灭,孙子期只想飞去幼儿园接自己的儿子下课。
“我不批准。你必须搬。”余城一脸严肃,又打算拿下巴去蹭她。
孙子期一巴掌将他拍开,道:“走开。”
余城不满:“你起码得给个像样的理由我吧!”
“你就不能不那么着急,循序渐进一点?”
“……操。”余城一脸震惊,万分难解地骂了句脏话,“你崽子都帮我下了,熬了那么多年,到底是怎么说出来循序渐进这个词的?”
孙子期敷衍道:“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孙乐童解释。”
“这有什么好解释,我是他老子,他又不笨,肯定一点就通。”
于是孙子期又道:“还有我爸我妈,我没想好怎么跟他们交代。”
余城不以为然:“老丈人跟丈母娘那边,我找个时间登门拜访,跪着认罪去,不用你担心。”
“你先把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完再说吧,”孙子期摆摆手,“绯闻闹得满城风雨,下个星期《囚牢》还要开拍。”
余城像是根本没把她说的事情放在心中,只皱着眉头问道:“你爸妈会不会不喜欢我?”
“你觉得呢。”孙子期想都没想,“光冲着你是孙乐童亲生爸爸这点就不可能会喜欢。”
余城“啧”了一声,不自信地抱紧了她,难得小声起来:“说得我真有点怕。”
孙子期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怕什么?”
余城愁得脸都皱了:“还能是什么,怕他们不同意把你嫁给我呗。”
孙子期真是服了他:“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给你?”
“喂!”余城作势要弄她。
“我跟我妈另说,反正我爸一定不喜欢你。”孙子期半真半假道,“他教书久了,很有一些知识分子的傲脾气,平生最恨的就是你这种金玉败絮的人。”
“……我好歹也是剑桥出来的好吧。”余城挑了挑眉头。
孙子期没理,接着道:“而且他们前几天刚给我介绍了个对象,做法律的,家境不错,人也长得周正……”
“……你打算瞒着我去相亲?”余城闻言,猛地一掐她的腰。
孙子期拍开他的手,看着手机,随意地“嗯”了一声。
这还得了?
余城一把将她的脸扳过来,脸色阴沉道:“……你带着我的崽子,还要跑去跟别的男人相亲?”
孙子期被他捏着两边脸颊,还是面无表情:“有意见?”
“大大的有!”余城被她激得剑眉倒竖,怒斥道:“反了天了你!”
孙子期轻飘飘地乜着他,不说话。
“朝三暮四!”
“见异思迁!”
“不守妇道!”
他义正词严地谴责她。
孙子期还是用那种轻飘飘的眼神乜着他,不说话。
余城气死了,一口恶气堵在胸口,将她的脸蛋捏扁搓圆地□□了一会儿。
最后还是抵不过她一脸“你发什么神经”的表情,只能挫败地用下巴狠狠地磨她的肩膀:“……算了,我大人大量,不计较你那点破事儿。”
孙子期被他揉得脸蛋红润润的,躲开之后也不再理他,一心打通潘彼得的电话,请他找人来接她出去。
潘彼得恭恭敬敬地答应了,顺便问了一声:“老板娘,能让老板接一下电话吗?”
“好的,稍等。”
孙子期随手把手机递给了余城。
余城还正忿忿不平着呢,不爽地接过手机,“喂”了一声。
潘彼得几天来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声音都带着一些睡眠不足的沙哑:“老板,我们这边气氛弄得差不多了,你看什么时候有空,安排跟李小姐吃顿饭,我找几个记者过来。”
“吃饭?”余城阴阳怪气地,像憋着气,“直接今晚吧,反正我在家也没饭吃。”
孙子期叉着手睨了他一眼。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闷闷地“哼”了一声。
潘彼得在那头应了:“好,那我现在马上安排。”
余城听了就要挂电话。
“对了,老板,还有一件事。”潘彼得又叫住他:“今晚温小姐打电话来我这里找你,说子敬少爷发烧了,请你去看看。”
出道这几年来,余城的私人电话总是隔几天半个月就换一次,他不需要那种交际,有事找他的人大多都会通过潘彼得做中间人传话。
就连温如昀,也不例外。
余城本有些张扬的表情敛下来,沉默半晌,平声道:“你跟她说我忙,过不去,另外让医生24小时在她那里候命。”
“明白。”潘彼得领命。
***
潘彼得派的车来得很快,开车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年轻,剃着平头,一副踏实模样。
他开一辆低调的奥迪,后座坐着两个人。
“哈啰!老同学!”郑平洲冲她挺欢乐地招手。
“姐!你脸怎么变圆啦?”钟煜则伸出一根食指戳了戳她的脸蛋。
“别动手动脚。”被叼着烟的余城一巴掌拍掉了。
“你们怎么过来了?”孙子期微微惊讶。
“剧本改了一点,要跟主角沟通一下,余大影帝懒得动,只有我亲自上门啦。”郑平洲笑眯眯地下车,“我给阿潘打电话,阿潘叫我蹭个车过来。”
“那你呢?”孙子期问钟煜。
“我?”钟煜指了指车座上一个大塑料袋,道:“我出来买炸鸡。”
他身穿一件牛仔衬衫,下身一条工装中裤,脚上一双勃肯鞋,头发也没做造型,看起来真是十足软糯的居家模样。
孙子期笑了笑,让他往里边挪挪,坐上了他旁边的位置。
余城一手搭着车顶,俯下身去碰了碰她的脸:“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孙子期没回话,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半晌,伸手扯掉了他唇间未点燃的烟。
他诧异地挑了挑眉头。
她捏着那支完好的香烟思忖了一会儿,才抬头问道:“你在戒烟?”
余城直直地抿着唇角,没吭声。
孙子期嚼着笑,随意把玩了一下那根烟:“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记得前不久他第一次追到她公寓停车场的时候,他还一根一根不要命似的抽。
余城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道:“你让我进门,看见小崽子……”
小孩子抽二手烟不利于健康成长。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
“既然不抽,你总叼着这个干嘛?”她又问他。
“抽了十几年,有点瘾,习惯叼着。”他摸了摸鼻梁。而且当初戒那玩意儿,他狠抽了不少烟来压着,渐渐地烟瘾就变得异常凶。
孙子期彻底笑了出来,没把烟还他,直接关上了车门,道:“下次给你买孙乐童爱吃的那款棒棒糖。”
余城半敛着长长的眼睫毛,抿着笑,叩了叩车身,示意司机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