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道:“陈卓群,八年前苏杭第一剑客,某日忽有一个二十三四出头,正直意气风发的年轻人来下战书。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江独南。陈卓群身为苏杭第一剑客,接受到的战书数量自然不再话下,可是这么年轻的还是有一次遇到。”
陈二接着道:“那时的江独南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在下战书之前,武林人士闻所未闻有此号人物。曾经有多少武林高手挑战过陈卓群,最终没有一个不是败在其剑下,如今一个一点声名都没有的毛头小子,一出道就直接挑战陈卓群,众豪杰势必只当他是一个自傲自大的愣头青,没人认为他能和陈卓群一较高下。”
“到了约战那日,聚集了成千上百的英雄豪杰,他们虽然尽是认定陈卓群稳操胜券,但出于好奇,还是争先想要一睹这个年轻人风采。”
“作为一个德才兼备,受人景仰的大侠,陈卓群与人交战,从未失约,更从不喜欢让人等待,总是预先到达约战地点,等待挑战者。倒是这个年轻的挑战者,也不知是太过傲慢,还是有事耽搁着,竟是迟迟不到。那日艳阳高照,蝉鸣耳际,热气熏人,令人等得好不心烦。眼看着约战时间将到,众豪杰只道这个后生怯战了,纷纷投与嘲讽讥诮的言语。”
“突然,人群一阵骚动,南面的人让开了条道,江独南从人群小道款款而来,那时,他除了手拿一柄寻常铁剑之外,肩头竟还扛着一顶棺材。这不禁引得豪杰们议论纷纷。”
“江独南将棺材重重放在地上,冷冷道;‘取一口棺材,耽误了点时间。’陈卓群眉头微皱,面色颇为凝肃,问道:‘江少侠,你这是何意。’江独南冷笑一声,道:‘你将成为我踏足武林的第一个剑下亡魂,我必须为你做些后世料理。’”
“好生狂妄的一个年轻人!众豪杰一时嘈杂了起来。陈卓群果不失为一代大侠,对江独南的狂言狂语,他依旧态度谦恭,道:‘江少侠,陈某今日是来以武会友。’可江独南听了,不仅不领情,反倒是冷潮热讽,道:‘原来苏杭第一剑客也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
“‘小子,你是不是太自大了。’······一时间,众豪杰纷纷指责江独南,为陈卓群抱不平。”
“谁知‘铮’一声,江独南把剑出鞘,指着众豪杰挑衅道;‘你们谁不服倒可以来和我比试一番。’顿时,不少豪杰纷纷亮出手中利刃,准备好好教训这个狂妄的后生一番。见此,陈卓群起手制止了大家,并对江独南说到:‘既然这样,那陈某就和你比式一番吧,但是,我不会杀你的。’这是陈卓群作为一个前辈的仁慈,可是江独南却是一声狞笑:‘只怕这句话你要带到棺材里。’”
“陈大侠,好好教训这个狂妄的小子一番。”
“让他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
······
陈大意味深长道:“两把锋芒旺盛的剑,终究要交锋,胜者锐其锋,败者剑没锋消。据说,那一战只是一闪而过的一道剑芒。结果出乎众人意料,陈卓群败在了江独南的剑下,死在了江独南的剑下,江独南实现了他狂傲的预言。”
陈二接着道:“从此江独南名声大噪,如是石破天惊一般,一传十,十传百,顷刻间传遍了整个江南武林,成为了闻名遐迩的一个大剑客。江湖豪杰们并根据他的‘飘雪剑法’为他取了个‘江南飘剑’的雅号。紧接着,他又连续挑战并战胜数位大名鼎鼎的武林高手。一股不小的江独南旋风在整个江南武林刮起,众人只道他是一个旷世奇才,前途无可限量。多少门派名流纷相百般呵护,拉拢结交于他。”
但是陈二忽话锋却又忽然一转,接着道:“可是,可能是天妒英才,又或者应该说是天有不测风云,不幸的命运终究降临到这个如日中天的年轻人头上。”
胡桃桃嬉皮笑脸,幸灾乐祸道:“什么不幸的事,这个坏家伙终于被雷劈死了吗?”
玉天涯喝了一口酒,看了一眼江独南,不无轻蔑道:“因为婚姻被毁,他终于兽性大发,一夜屠戮了女方一家整整六十三口人,其中四个婴儿,六个孩童。”
胡桃桃吓了一跳,张口结舌道:“啊,这么惨无人性!我家的大黄就算在怎么凶恶,也才咬死过一个人而已呢,这人怎么还有脸活着。”
胡桃桃话刚完,就见江独南隐隐有怒火中烧之色。
陈大道:“而更为奇怪的是,至那夜之后,江独南就忽然从人间蒸发了一般,一颗耀眼的明星从此不复存在。对于他身处何处,众说纷纭,有人说他畏罪自杀了,有人说他发疯了,也有人他乘船逃到海外······”陈大瞅着江独南,惊叹连连:“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没想到当年大名鼎鼎的江独南,今日竟然重现江湖了。”
“这么恶毒的人,出来了也只是害人的料,还是早死的好。”胡桃桃道,忽又古灵精怪,对玉天涯问道:“坏蛋,假如是你被悔婚约,你会不会也兽性大发啊。”
玉天涯翻了一白眼,道:“不会,但我一定会拿来针线,把你这张臭嘴缝上。”
“咧咧咧。”胡桃桃吐舌头,扮鬼脸,让人看了,好生觉得可爱。
玉天涯无奈一笑,又转着对江独南冷冷冰冰道:“江大侠,不知我们说的可否准确,若有遗漏,你不妨添补添补。”
江独南杀意旺盛,恶历道:“有,那就是你们知道的太多了。”
一个人一夜连杀六十三条无辜性命,这是一件令人惊悚的大事。在常人眼中,只有魔鬼才能狠到如此境地。
江湖武林有江湖武林的规矩,即便江独南之前光芒再盛,也难敌他沦为魔道的事实。自古正邪不两立,此等杀人魔头当是武林正义人士诛杀的对象。
对于武林人士的恩怨,只要还不至触动国家利益和权威,影响皇权统治,朝廷向来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一夜六十三条性命,这影响实在太大。国有国法,若不严惩,必将有损君威,君威是最为触动不得的。
自犯了事之后,江独南处境艰难,若不隐遁,改头换姓,等待他的将只有无尽的追杀和通缉,所以,他选择了隐遁。一开始,他日夜星驰,快马加鞭,通过各种手段,逃亡边塞。而在成功逃亡之前,为了隐秘行踪,他甚至不惜杀害尽心尽力帮助于他的那些亲朋好友。
他在边塞改名换姓,一藏就是六个多年头,那里人烟稀少,环境恶劣,又不时有官兵搜寻,整日神经紧绷,担心受怕。环境和心里两大压力很快就压垮了他的容貌,三十出头的他,却有近四十的面容。这对平常人而言,绝非好事,但对于他而言却是绝妙的易容之术,他相信少有人能够认出于他了。所以他冒险回到了富庶的江南,结果很令他满意,一年多过去了,从未有人认出于他,直到今天遇到这个年轻人。
什么人口风最紧,唯有死人,他若还想继续在江南一带居住,他就必须杀了能认出于他的任何人。而且只要是在这一带,他便不用担心为杀人而负责,因为他只是在“执行”林长圣的命令而已。
只听江独南奋喝一声,即已攻将而来。只见他敏若飞鸿,轻比飘雪,一跃而起,久悬半空,迟迟不落。此招名为“飞鸿踏雪”。
又见他臂膀晃动,挥出一招“漫天雪舞”,剑势一转,忽的幻化万千,如似漫天雪飘,诗情画意。却又绝不落冰冻三尺之暴寒,冰冷得直教人骨寒毛竖。
两招之间,即已扑朔迷离,令人看得眼花缭乱,动心骇目,亦佩服亦惊骇,不觉心头波涛汹涌,难以复静。
“次啦”一声,剑出鞘。红光再次照耀整间客栈。
“铿锵”一声,火花四溅。
“嘎”的一声,剑断了。
“次啦”一声,剑入鞘,红光消失。
“次咚”的一声,剑的一断斜斜插在地板上。
只见江独南被震得连连倒步,险些一个踉跄,摔了跟头。方稳住脚步,便听玉天涯叹了一息,瞅着桌上宝剑,自言自语道:“果然啊,还是不习惯在桌上拔剑,看来修炼还不够。”
他只道那快得迷人眼目,令人目不可辨的一次拔剑为不趁手,这叫人天下众多豪杰剑客可如何是好。
“他究竟是谁!不行,不能在此送命。”
忽的,江独南将手中断剑甩抛了过来,玉天涯只是微微侧身,便已躲闪而过。但此时,江独南却已趁空飞窜而出,逃之夭夭。
玉天涯讥诮一声:“这颇让人失望啊。”不知怎的,脑中竟不自觉回想到了先前那个冷冷冰冰的执剑男子。
“收好剑,我会来取。”
胡桃桃冲到栏边,对着迅速遁去的江独南,比手画脚,气焰嚣张,大声囔囔:“胆小鬼,这就逃跑了,狗屁江南飘剑,有本事来和本小姐战上个三百回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