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天空亮起鱼白,太阳正露出头来。
无论发生什么,太阳总会一天天的升起。
清河岸边,原本的茅草屋已被火烧得只剩下两处还在冒着烟的木头桩子,一个身着黄袍的中年男子正望眼前的灰烬,剑眉紧锁,英俊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清澈的眼里,正挂着未干的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河中的五个尸体和茅屋的两具尸体,已然不见,茅屋也被人一把火尽烧。
地面上到处的血迹,明显是发生过血斗。
“大人,属下已经快派人沿着河岸去寻找了,说不定,能找得到呢!”说话的是一位头戴军盔的中年汉子。
黄袍中年只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一只满是泥污的靴子,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中年男子身旁,一个粉衣的姑娘上前一步,“大哥,小念福大命大,他,他不会有事的”。
“我没用啊,没用啊!”
中年男子猛然“扑咚”一下,重重地跪在地上,仰天长吼,“大哥,我对不起你,保护不了他俩啊。”
粉衣姑娘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我炎长平堂堂男儿,连自己大哥的骨肉都保护不住,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人世人啊,苍天!”
“呛朗”一声,银剑出鞘,中年男子长剑一横,抺向自己的脖子。
“二哥?”
事发突然,粉衣姑娘想阻止已然不及,只得双手一伸,护在中年男子的脖颈处。
“你?!”
中年男子必竟身怀武技,及时收手,但剑锋还是划伤了粉衣姑娘的手背。
“二哥,你如果死了,咱们这个炎世一族就真的完了,自从大哥出了事后,她连一顿饱饭都没让他吃好过,朱氏这个毒妇,竟然还派人杀两个孩子,她迟早会有报应的。”
“海灵,哥没用啊,呜呜、、、呜呜。”
丢掉手中的银剑,中年男子一把搂住粉衣姑娘,放声痛哭起来。
海灵双眼含泪,眼望着远方,喃喃地说道:“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天灰蒙一片,又阴又冷。
荒野之上,执念用一只手捂着不停流血的肩膀,腿上的伤口也已经崩裂,血流如注,实在跑不动了。
北风如刀,吹在脸上生疼。
这是什么地方,为何如此荒凉,又为何如此死寂?
天地间就仿佛就只剩下执念一个人站在这里,莫名的孤独,满眼绝望。
“杀了他、杀了他!”。
迷雾中一群人汹涌而来,冲在最前面的竟然是父亲、姑姑,叔叔、还有已经死去的爷爷、奶奶,其他人全是整个镇子里的父老乡亲,个个手持刀剑长枪以及棍棒、钉耙之类的武器,叫嚣着向自己奔来。
不解地看着这些曾经的乡里乡亲,执念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杀了他,杀了他!”
没人回答,唯有数万人的呐喊声,震动四野,似乎也震动了大地。
真的,大地是在颤抖。
众人都感觉得到,执念也感觉得到。
一股让人窒息、压抑的邪恶气息从地下涌出,顿时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执念身后,有什么东西正破土而出,众人几乎站立不稳,齐齐望向执念身后。
“咯嚓,轰隆”。
天啊,那是什么?
人间怎么会有如此怪物?
这是对人间的惩罚吗!
巨大的裂缝中,一只高达近十丈的血红色的巨手,周围緾绕着妖异光芒,凌厉地抓向众人。
手臂在光芒的映射之下,成显半透明状态。
那是?
那流动的妖异之光分明是血珠,无数的血珠凝聚成的巨形血手。
众人被这惊世骇俗的景象完全吓傻了,连逃跑的本能亦已丧失。
执念转身望着血色巨手,忽然发现身子根本无法动弹,更让执念极度恐惧的是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似乎要破开自己的胸膛,极力地要向外冲出。
“蓬”,一簇火焰平空出现在胸口,此时的执念心痛如钻,忍不住力吼了一声。
“嗯啊!”
吼声响彻天地,赫然震散了眼前的血红巨手,消散了天地间的灰雾,甚至包括那些追杀着的人群,也同时消失无踪。
天空又变成了湛蓝,白云也朵朵映在执念眼里,一切来的这么突然,却又消失的如此仓促。
是梦!
恶梦!
执念两眼直盯盯地看着天空,身心都在发抖。
仰面朝天的执念从河边的乱石头堆里吃力的站起身来,发现右手还紧紧拽着那个蓝色图谱,而左手正被已经昏迷了的二傻的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执念再摸一下身上,包裹还在。
坐起身子,发现不远处大黑也正在挣扎着从石头堆中站起来。
“二弟!”
执念用手探了一下二傻的鼻孔,二傻呼吸正常,这傻子竟然睡着了。
大黑慢慢地走近到执念身旁,顺势把头偎在了执念的肩上,用舌头舔了又舔执念的脸,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更像是劫难余生的兄弟。
执念依然惊魂未定。
刚才梦里的一幕,还在执念脑子里挥之不去,这是梦吗?执念心里问自己。想到这里,炎梦慌忙扒开胸前的衣衫查看,这一看之下执念顿时吓得脸色剧变,“咚”地一下蹲坐了石头堆里。
自己的胸口处,原来那个淡红的胎记,此时赫然变成了拇指大小的一朵火焰形的标记,用手一摸,明显的是凹陷在自己的正胸口上,再摊开手中那块蓝色的图谱,雪山、线条、祭坛、还有那盘坐在祭坛上的绝色女子的图案也依然完好,唯独那颗原来捧在绝色女子手中的蓝色一珠子不的图案不见了踪影。
执念尝试着伸出手再整个摸遍图谱每一个位置,却再无任何异常发生,唯一的就是,这张图谱好像失去生机,摸起来就跟普通的布料没什么两样。
转头看看周围,只见身后不远处是一片白腊林,密密麻麻的一片,只是叶子几乎已全部凋零,灰白一片;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正穿着单衣挥动手中的砍刀,一条条砍着近一人多高的白腊条(白腊条是一种农村常用来编织罗筐,篮子之类的灌木类矮树,每个枝就是一根长条),大汉身旁左手两丈的位置处,是一座用泥土建成的土房子。
执念甩了一下袖子上的河水,收好蓝色图谱,用尽全力抱起二傻,一步步地向大汉的方向走去。
“大叔,你这里有火吗?”
大汉猛然发现身后有人叫自己,吓了一跳,看着全身上下湿辘辘的执念,还有执念手里抱着的二傻,大汉赶紧丢下手中的砍万,又抢过执念手中的二傻,“来,到屋里来。”
三人进了土屋,大汉边招呼执念把二傻放在土炕上,边忙着给泥炉子生火。
“哥,这是哪?”二傻被二人说话的声音吵醒,坐起身来问执念,“哥,俺饿了。”
二傻,最关心的第一件事,还是吃。
看二傻醒了过来,大汉赶紧从一个火炉旁边取出打火石,没几下点燃了一些碎木屑,随后再加几根干燥的木柴,没多久炉火旺了起来,大汉把放在地上的水壶用手抖了几下,说道:“壶里刚好还有半壶水,等烧开了,我拿碗给你”。
执念没想到大汉如此热情,想要上前帮忙,大汉看了却摆了摆手,把手中的大饼掰成两份,“来,这是我没吃完的大饼,孩子,先吃几口。”
“我,我带的有,”执念解下身上的包裹,打开一看,那些馒头早已被水浸泡得成了粉糊状,哪里还能入口。包裹里那个从家里带出来的铜盒子还在,偏偏那包银子和姚伯给自己的书不见了踪影,极可能是遗落在河水之中。
大汉看着执念的包裹,说道:“唉呀,这怎么还能吃,赶紧的把这饼先吃了。”
接过大汉递过来的半个大饼,执念忽然眼角一热,竟不由地落下泪来,为何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对自己却如亲人一般。
二傻刚咬了一口大饼,发现大黑却在看着自己,赶紧把手中半块大饼掰开成两份,一块自己吃,一块递给了大黑。
大汉看到这幕,嘴角露出笑意,三人一边烘着火,大汉边开口说话,“小兄弟,你们从哪里来,你爹娘呢?怎么会掉到河里?”
二傻只顾着吃,执念看着大汉的眼睛,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开口说话。
“唉,一看就是个倔驴脾气的孩子,好了,不说就不说吧,”大汉并不在意,只顾说自己的,“我叫叶赞,住在叶家村,以前是个孤儿,全靠乡里乡亲帮衬,在村里落了户,还娶了个老婆,我老婆恁好,经常劝我多做善事,说我说不定哪天也碰上像我自己一样没爹没娘的孩子的话,就收养到家里做个大善事,说不定还可以再多个儿女什么的,我这是帮村里的吴大户砍收这河岸上的的白腊条,每担三个铜钱,嘿嘿我一天能砍二十担,六十个铜钱呢,我还有个女儿,叫小灵,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叫小营,都跟你一般大小,过儿我带你一起吃顿饭,再给你换身衣服、、、、、、。”
执念认真地听着大汉的自我介绍,正想说什么时,忽然身体中一股寒流涌起,顿时冷得脸色巨变。
“我地个乖乖,这那是被河水冻了,秋天的河水最能让人着冻,这是发寒烧啊,走,赶紧跟我回家去。”不由分说,叶赞抱起执念,又顺手抄起地上的铜盒子,飞也式的向不远处的村庄奔去。
“哥,”二傻跟着出屋。
“汪汪”。
大黑此时已经恢复了体力,紧跟而上,也跑向村子。
而此时执念心里却明白,这绝对不是被河水冻的发冷,而是当初姚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弄进自己体内的那股叫“寒冰真气”之类的东西好像不受控制一样,在自己身体人乱窜,当真是万分痛苦。
就在执念痛得坚持不住之际,胸口传来一阵灼热,就连抱着执念的叶赞都感觉到了。
“不好,这孩子怕得了寒热症,他娘的,这是要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