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应该从哪个时候才算开始?
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的那一刻,一切都显的朝气蓬勃,每当人们起床后,闻着清新的空气,都会精神振奋,然后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说:新的一天开始啦!
可是从时间上讲,新的一天应该开始在凌晨0点钟,但那个时间的人们多数已经入睡,除了新年和特殊的日子,谁会刻意等待,打乱早已规律的生物钟?
我却以为夕阳西下,暮色笼罩,月上柳梢头,把这个时刻做为新的一天开始才更为美好。
月色朦胧,空气氤氲,家人团聚,抛下一整天的压力,卸下不必要的面具,回归本真,谈笑风声,岂不是一天中最乐之事?
但凡“开始”不应该是美好的吗?
而且一天的开始必是一天的结束,那么这样一来,结束也一样是美好的。
仔细推想,在一天天的轮回里,虽然经历着人生的幸与不幸,却总有着美好的开始与结束,即使是短暂的,却依然让人期待。
如这月夜,总是那样的美艳动人。
夏青背对着霓虹灯大招牌,坐在屋顶的平台上,一只腿支在台上,一只腿悬在楼外,指间的烟,灰已经很长,她却很长时间没有送到嘴边,只抬着头望着空中的月亮,侧颜在月光下,如刀刻般深刻。
曾几何时,她也有一轮属于自己的明月。
可是周围太多的霓虹灯与高楼灯光,渲染的天空不再如墨,月也不再明亮,以至于她被这周遭的绚丽给迷惑了,沉沦其中,直到她的月亮不再升起的那一刻,她才翻然悔悟,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身后高跟鞋声响起,她眉头皱起。
白月踩着三寸高跟鞋,花枝招展的走到夏青的身后,她撒娇般地伸出手,轻轻地拍向夏青的肩头。
夏青没等手搭在她的肩头立刻侧了下上身,旋即转身站起来面对白月。
白月楞了一下,但很快满脸堆出笑容,嗔怪道:“我找你找了好久,要不是楼话间,她的手指向身后单独设立的监控探头,得意的笑了起来。
夏青并没有看向白月手指的方向,因为她上来的那一刻就发现了那个探头,她知道躲的开花花世界,躲不开心中久久吹不散的怨恨。
“如果没什么事,请尽快把交割协议给我,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说话的时候,夏青并没有看着白月。只是盯着霓虹灯的外圈,它的闪动映射在她的眼中。
她的眼睛特别明亮,大而有神,在霓虹灯的投射下,格外夺目。
白月盯着夏青的眼睛,随着它的闪动,内心一阵激动。
慢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她叹口气道:“我也没办法啊,毕竟我也喜欢这里,突然之间让给你们,我这心里别提多难受,不过你放心,明天我一定给你。”
白月心底里窃喜,什么狗屁协议,早被她抢到手后,背着白龙撕个粉碎,先拖一阵子,等他们回过味儿来再签一个呗。
“好,如果明天你还不给我,我就不再等了。”夏青说完就侧了下身,打算离开。对她而言,和“不怀好意”的女人、男人聊天都是没意义的。
白月可不干了,伸手就去拉夏青的胳膊,没拉住后,“一不小心”整个身体也跟着向她靠过去。
这可是她久经情场、从未失手的老桥段了。
谁会忍心不去扶住她,让她的花容月貌与地面接触,而一旦你扶住了她,那这软香柔玉入怀,你舍得松开?
“啊嗷!”白月一声惨叫,虽然没摔倒,却比摔倒还难受。
夏青长伸着一只胳膊,手向后用力的拽着白月的头发。
白月保持着倾斜的身体和被后拉的长发,要知道这头红色蜷曲长发,一直都是她的最爱,如今却被别人用力拉着,而力道却与她身体持平,她感觉自己的眼角湿润了。
夏青伸出另一支手,推了她肩膀一下,让她回正后,很快离开了。
白月揉着头发,一脸委屈,心中愈加愤恨。
白月生气的跑下楼,一肚子的火,抬眼间竟然看到吃力擦地的幽幽,不由于唇角上扬。
在白月的世界里,她认为如果她在谁的身上失去什么,她就会从其他人身上找回来。眼前人正是她此刻最值得发泄的对象。
“幽幽,去把库房的十件红酒搬来,上面都没酒了。”白月这一句话,从大声叫喊转而拉长声音,继而慢慢道出,转了几个弯后,最后的几个字竟变的很无奈一样了,让你无法拒绝。
幽幽开始吓的一激灵,听到后面,立刻认真的点头,却没想过还没好的手伤和根本拉不动的酒箱。
库房在下面这层的最里面,对面是这栋建筑的另一个楼梯,不过这个楼梯很少有人走。
库房正对着老板的私人办公室,而且要经常搬运,加上监控到位,所以上班期间库房很少上锁。
幽幽轻轻的走进去,灯是开着的,库房不是很大,一百平的样子,一个个的货架整齐的摆放开,幽幽记得新到的红酒位置。
可是当她试图用手去拉木箱的时候,才想到这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怎么办?
她保持着拉动的姿势,手却一点力气也没有,然后她有点失望的站直身体,向四周望了望,抓了抓帽子,皱着小眉头,努着小嘴发愁。
突然,库房的灯熄灭了!然后是重重的关门声!
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在没有反过味来的时候,就又听到关门声,幽幽急忙大声喊:“等等,我还在里面。等等……”
幽幽急忙拿出手机,利用手机的灯光走回门口,她用另一支手用力的拉了拉,根本就拉不动。
“肯定是别人不知道里面有人,怕丢东西就把库房灯关了又锁上。”幽幽心里这样想着,却又担忧起来,已经很晚上,都快下班了,这样一来,也许她要在这里等到明天早上了,哥哥怎么办?明天怎么去上学?
她开始用力的拍门,然后大声喊叫,希望能有人听到,把她解救出去。
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事情哪有唐幽幽想的那么简单,明摆着是白月的陷阱。只可怜了幽幽,还在努力拍门,她以为真的会有人“路过”这里!
她坐在门边的酒箱上,借着手机的灯光看了看有些渗血的手心,叹了口气,忽地她想起来打电话求助,不过她忘记了这里是没有信号的。
她有点后悔自己的慢动作与后知后觉了,早知道她应该先大声喊一下,也许门就不会被关上了;或者她急忙跑过来;或者她早想到自己的手是不能搬酒箱的。
但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她有点后悔的坐在那里,焦急的贴在门边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她又仔细的贴在门边上听,然后她听到了走路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她兴奋积了,顾不上渗血的手就要拍门。
“别拍门了,我也在里面!”
幽幽吓了一跳,她听了一个女人说话的声音,就在她的近前,由于手机灯光亮度有限,她瞪大了眼睛才看清,一个高高的人站在她的面前。
幽幽本能的双手抱肩,向后靠紧了大门。
“别担心,我不是坏人。”那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听得出是极力压住了音量。
幽幽站了起来,仰着头盯着对方的脸。
是个个子特别高的女人,幽幽这样的判定纯粹是因为对方说话的声音。可是当她和她站在一起的时候,她又不敢确定这一点了。“请问,您是这里的客人吗?”
“恩,算是吧!你在这里工作?”
“是的。”
“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的,受了点伤。”幽幽举了一下手,好像这样的灯光能看清一样。
“在上中学?”
“是的。”幽幽点了点头,然后她又急忙回复“不是不是。”
对方轻轻的笑了,空气中能感觉到她的笑引起的气流。
幽幽就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孩子,低头揪起了衣服的下摆。
“在这里工作多久了?”对方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快一年了。”幽幽叹了口气,这句话让她想到了刚来公司的时候,也想到第一次见到白龙的时候,然后就是后面的好多好多故事。
幽幽慢慢的坐了下来,又继续靠在了门边上。
那人跟着坐在幽幽的边上。
他们俩个这样的紧挨着。
“你怎么进来的?”好久以后,幽幽才这样问起。
“四处走走,就走到这里,看看里面有什么好酒。本来想偷一瓶来喝的。”
“啊?这里的东西不能随便拿的,要是丢了,白月姐会扣我们工钱的。”幽幽郑重其事地回答着。
“哦,白月很讨厌吗?”
幽幽抬头认真的看着对方,好像能真真切切的望进她的眼睛里一样,然后她又急忙遥遥头,说道:“没有没有,她人挺好的,就是她说她的难处太多了,我理解她。”
对方也摇了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
“唐幽幽,唐朝的唐,秩秩斯干,幽幽南山的幽幽。”
“你是个女孩子是吧?”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的名字和你的瘦小的个子,还有你的声音。”
“你也是个女生吧?”幽幽终于有问题了。
“你说呢?”
“你的声音很像,你的衣服也像,可是你的个子不像。”
“哈哈哈哈”
一串爽朗的笑声传进了幽幽的耳朵里,幽幽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我以后就叫你幽幽了!”
这不是问话,所以幽幽无言以对,当她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对方又开口了:“你可以叫我青姐。”
“你真的是女生啊!好的,青姐。”幽幽高兴极了,从最初的害怕,到现在的安全感十足,她又小心地向青姐靠了靠身体。
就这样,一个大女人和一个小女生,靠在一起,借着手机的灯光,在阴凉的酒窖里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在夏青的世界里,一切都是消极的,快乐早已离她而去,她有爱人,因她的不忠而永远地离开了她;她曾经有一个女儿,却也阴差阳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她还有什么?夏雨嘛?那是她一生的烦恼!
她就像一只遨游在大海里的鲸鱼,唱着独自的歌,却再没有附和。
就像那头独自在北太平洋徘徊的“52赫兹”的鲸鱼一样,用孤独又深远的歌声在提醒着别人,更应该是提醒着自己,它还活着,但这样的歌声越来越慢,越来越暗淡。
因为,它再也找不到追逐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