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一声,那是踩到了落叶的声音。
在这静夜之内,再轻微的声响都被无限的放大了。
因此夜洛也马上回身,狠狠地就瞪了夜云泽一眼,让得某人那个委屈的啊。
“这都能怪我?”
“不然嘞。”
“那刚刚蛮蛮你踢落了一块好大、好大的落石又该怎么说。”
“嘘!好像有人,赶紧趴下。”
尽管夜云泽现在十分的无语,很想立刻就对夜洛进行一番知错就改的至善大道的教导,但他最后却还是很识时务的赶忙蹲下,坐在了自己小女儿身边。
“蛮蛮,哪里有人,你不是又在诓我吧?”
“嘘,小声点,老爹你看那儿。”
但这次夜洛真不是在诓骗她的“老”父亲了,因为就在离他们有些距离的一颗大树后,果然有影子在树后蠕动。
如此的深夜,如果不是父女俩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又是事先发现得那一方的话,那乍一看到这样的景象,恐怕又得吓的屁滚尿流了。
“什么人啊,如此深夜,还这般偷偷摸摸的,肯定为人不正。”夜云泽十分鄙视的说道。
而旁边的夜洛看了看她父亲、又看了看自己后,还是决定当做什么都没听见好了。
“蛮蛮,那人会过来吗?”
“不知道,我们先静观其变,我看他应该就是一个人,过来了也不用怕。”夜洛说道。
好有安全感啊!
夜云泽立即放松了全身紧绷的肌肉。
开始有一茬没一茬的与夜洛聊起天来。
“银子你放好了吗?”
“嗯,我趁张婶不注意,已经把荷包又放回了大哥的包裹里,大哥的东西张婶都看得特别严,别人轻易靠近不了的。”
这个别人说得自然不会是张伯了,而夜洛也承认,她的确就是不放心柳霏儿。
但有张婶在一旁看着的话,那就又不一样了。
“这样就好,就算到了罗城后有什么变故,之容的病却是能够立即医治的。”
夜云泽和夜洛趁傅容睡着后,就执意要往官道的方向去找马车或马匹。
而就在他们离开之前,张伯和张婶却把一个荷包硬塞给了父女俩,但夜云泽和夜洛怎么可能收下。
那一夜他们逃生时,本就是匆匆忙忙,所有人浑身上下除了一套衣袍外,再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而那个荷包,夜洛知道的,那是张婶一直贴身带着的东西。
里面,除去傅容亲自交到她手上的几张地契外,就是银票了。
那说不得,便是傅家最后的家底。
夜云泽和夜洛不能收。
因此在趁着夜云泽假装抹泪,勾得张伯和张婶感伤不已时,她悄悄地就又把那荷包塞回到傅容的行囊里去了。并且,还是张婶一直提着的那一个。
不然她还真怕目睹了一切的柳霏儿来个黄雀在后呢。
“咦,他是不是要跑了?”
而就在夜洛正回想着柳霏儿当时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的举动,却从头到尾一语不发的情景时,旁边的夜云泽却忽然用手肘碰了碰她。
夜洛回神,凝眸望去,果然就见大树后的那道影子总算是开始往外移了。
如果不是他们之间隔得有点远,空地又太过平坦和无遮挡物的话,那夜洛早就冲过去了,哪还会这么有耐心的耗着啊。
但现在可好了。
本来都已经有些倦懒的两人,顿时就又精神了起来。
更甚者,夜洛都已经悄悄地在活动着筋骨了。
可动着动着,她却忽地就愣住了,然后转头看向夜云泽,“爹爹,你有没有觉得……那身影似乎有些太矮了?”
夜云泽闻言一怔,后猛地再转头看去时,竟发现那道身影真的不对劲。
那根本就是一个孩子啊。
弯弯的新月,微寒的春风,婆娑娑的树影。
如果不是急得额头之上都满是汗珠的话,也许正在疯魔了一般奔跑的小男孩会愿意停下来好好的欣赏一番这样美丽的月色。
可在这样浮生如刍狗的乱世,“如果”根本就不存在。
“兔崽子,你给我站住,不然等我抓到你,你就等着被剥皮抽筋吧!”
汗珠,一滴滴的落下。
等到它们落进了眼睛里再流出之后,就连小男孩自己都不知道,那是汗珠还是眼泪。
他就只是一直跑,没命的跑。
让得在他身后那几个怒气冲天,可又硬生生压着嗓子不敢弄出太大声响的凶神恶煞们气得是快喷火了一般。
看得出来,他们都是从古溪逃出生天的人。
只是与一般逃难人不同的是,小男孩身后那群汉子们的身上的衣物,沾着血。
“兄弟们,不能让这兔崽子跑了,没有那东西,我们和我们的老婆孩子日后的荣华富贵可就都没有了啊。”
跑在了最前面的一个大胡子,眼见小男孩凭借着矮小的身躯,在树林里是愈发如鱼得水的都快要把他们甩开时,就再顾不得其他了,稍稍放开了嗓音的便吼了这么一句,其他人的脚步果然就都明显的加快了不少。
“大哥,他在那边。”
“快抓住他,别让那小杂毛跑了。”
“该死!”
“拿石头,打断他的腿,我看他怎么跑………”
弯弯的新月,微寒的春风,婆娑娑的树影。
小男孩就只是一直跑,没命的跑,跑到身后再也听不见那些让人胆战心惊的声音之时,他都没能敢停下来。
要不是脚上突然就绊到了一块石头而摔倒了的话。
那还真不知道他会再这般没命了一样的跑上多久。
小男孩趴在了地上,神经从绷得死紧到突然放松,这落差还不是一个孩子能够立刻反应得过来的。
因此在大脑一片空白了很久后,他才忽然猛地坐起,不停的朝四周望了好几眼,在发现除了他自己以外一个人都没有时,他才又再次的趴倒在地。
现下虽然才是暮春,但树林里竟已有了隐隐的蝉鸣之声。
小男孩急促的心跳声,在蝉鸣声中渐渐的就平静了下来。
而这时,他也忽然缓缓的就打开了自己已不知紧握成拳多久了的左手。
冷溶溶的月光之下,那小小的手里,绽放出了无边的莹莹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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