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家主接风的晚宴自然隆重之极,公府主母高兴之下大赏下人,然后后院中堂摆宴。
夫妻二人再加上一旁侍酒的宫女,一顿宴席吃得男女主人尽欢,宫女谨守着丫鬟的本分,她们是从宫内开始最早跟着田贵妃的。
田贵妃在宫内的时候,最受宠的便是她们。
公府家宴其乐融融,满堂欢欣之时,女主人望着喝的酣畅淋漓的李栋,想想如果不是此次崇祯想要谋害李栋,自觉理亏,自己多半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见到李栋了。
想想别人大户人家,不管家住对待家里的女人是什么态度,但是起码一家人能够在一起。
而堂堂世袭国公府的家宴却只有冷冷清清几个人,相比之下分外凄凉。
宴席到最后。田贵妃不由有些黯然。身为公府主母。她很明白,自己这个主母只是暂时的,人家陈曦妤早晚会收走自己的这份权利。
目光复杂的看饿了一眼李栋,她听说家里的真的主母一直没有孩子,但是他为什么跟自己几天就有了孩子。
这不是让后院不宁静吗?
今晚开始,还是暗暗祷告陈曦妤赶紧给李栋生个男丁吧。
田贵妃决定明日再去相国寺给夫人求个灵符,也期盼自己以后能够有个好日子过。
夫妻二人沐浴入睡,李栋食髓知味,再次要求二人同床,相公好不容易归家,田贵妃夫人自然千依百顺,纵然心里万分羞意,却也半推半就从了。夜里芙蓉粉帐激烈摇曳,也不知夫妻二人做了多少羞死人的事情。
孩子依然不愿意见李栋,让丫鬟婆子暂时照料,李栋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孩子。
第二天李栋没去早朝,留在家中与妻子享受难得的甜蜜日子,宫里早朝散后,一名锦衣校尉登门,向李栋禀报了内阁和司礼监廷议后的结果。
曹化淳一力主张,陈演赞同附议,周延儒和杨嗣昌不置可否,对李栋的惩处决定下来了,结果竟只是罚了李栋三年俸禄。
李栋再次感受到了崇祯如今在朝堂上是如何的一手遮天,杀西厂数百名番子,烧了西厂数栋房子,如此严重的事件,最后居然轻飘飘一句罚俸便就此了结。
如果换做早些年,自己别说是公爵,就是王爵,脑袋也没有了。
校尉禀报说,早朝廷议结果出来后,无数大臣惊愕不敢置信,一群失望至极的言官散朝后聚集承天门,大骂曹化淳不公,骂内阁懦弱,骂皇帝昏庸,朝中权臣与藩镇勾结,朝纲败坏无可救药云云,愤慨激昂之态,实可谓感天动地。
不过显然曹公公不吃这一套,没过多久宫里便冲出一群虎狼番子,二话不说将闹事最凶的几名言官拘了便走,很快宫里传出消息,几名言官已被杖毙午门。
大臣们被吓住了,怒也好悲也好,谁也不敢再拿自己的性命挑战生存极限。呆立宫门前悲怆长叹数声后,各自回家该吃吃该睡睡。
曹化淳对待大臣的方式也开始变得简单粗暴,可不得不承认,这种简单粗暴很有效。李栋如果学刘公公那样再心狠手辣一点,或许很多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中午的时候,又有一名西厂大档头登门,大档头脸色苍白,坐在公府前堂浑身打摆子,绝望苍凉的模样如同正在阎罗殿受审,前夜李栋对西厂大开杀戒,这位大档头也在场,当然,他属于比较幸运的,秦军对西厂刚动刀,他便趁夜翻墙跑了。
如今西厂的人都患上了很严重的恐秦症,若非迫不得已,谁也不会嫌命长主动登这位凶神的门,大档头是奉曹化淳的令来的,很含蓄地代刘公公表达了一个意思,内阁和司礼监的廷议惩处,曹公公力排众议压下来了,所谓投桃报李,公爷也该遵照陛下的旨意离开了。
李栋很痛快便答应了大档头。
大家心知肚明,这本是一桩政治交易,李栋安然离去,京城不给李栋留下罪名。
如果不是时机未到,李栋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能整死崇祯的良机。
袭击李栋的人,全都交给了曹化淳。不过都是死人,曹化淳找西厂行家看过,发现这颗人头其实已死去很多天,曹化淳顿时察觉上当,其实李栋坏崇祯名声的证据早就没有了。
在家休息了几日。李栋进城去吴牲上探望。
查缉大同白莲教时吴牲吃了大亏。差点一命呜呼。后来让梁红玉治病,更是火上浇油,当时李栋真以为他死了,没想到这家伙命大。休养了几个月后身子已见大好。
李栋登门时,吴牲正在前院缓步慢行。瞧吴牲的气色仍旧有些苍白,好在已能行走自如。
见李栋登门,吴牲楞了一下,接着万分惊喜地上前给李栋施礼。
当年吴牲一心整死李栋,那是为崇祯效忠,如今他为李栋卖命,自然要改换门庭,效忠于李栋,这尊卑礼仪可是少不了的。
用不着客套,李栋上下打量了吴牲一眼,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不错,身子恢复得还行,再休养两个月差不多可以完全康复了。”
吴牲眼中泛泪,惭愧无地道:“属下辜负了公爷信任,办砸了差事,最终导致白莲教起义,害的公爷不得不亲自上阵,还被恶毒小人暗算,属下无能……”
李栋笑道:“这件事不怪你,白莲教果然狡诈狠辣,这次在大同连我都差点着了他们的道儿,你被弄个半死不活实在很正常。你好好养伤,大夫开的药要按时吃,身子好了,好在朝堂上为我战斗。”
吴牲咧嘴笑道:“是,公爷,属下身子已完全好了,现在就可为公爷赴汤蹈火。大夫开的药太离谱,买回来发现堆得比山高,他当是喂牲口呢,属下觉得这大夫估摸着是个草菅人命的假货,索性一脚把他踹出门了。”
李栋叹了口气,自己下面的人除了吴夫子就没一个斯文的,本来以为加入一个吴牲可以好一点,结果没有几天,他已经跟鲍超等人称兄道弟了,在这样下去,自己的阵营里能剩下几个文化人啊。
…………
李栋的到来令吴牲颇为感动,将李栋迎进内堂上首坐下后,二人闲聊了几句,吴牲忽然想起了什么,邀功似的道:“公爷,属下养伤这段日子也没闲着……”
李栋大感欣慰:“潜心练武,准备带兵打仗?”
“呃,这个……真没有。”吴牲老脸一红,随即不屑地撇撇嘴。
从他夸张的撇嘴角度可以看得出,这个家伙作为文人的节C还在,不然真的气死自己了。要知道你作为文化人,就要保留你们勾心斗角的传统好不好。
“公爷上次巡狩辽东,为了对付皇太极不是把他家祖坟挖了么……”
李栋脸一沉:“胡说!谁挖他祖坟了?是他祖宗看他不孝顺,自己从坟地里跑出来了!”
“自己跑出来了?”吴牲愕然。
“以后这种话不要乱说,本公什么时候挖过别人的祖坟?”李栋冷着脸道。不过说实话,当时在辽东,自己似乎真的撅了人家的坟、
吴牲立马心领神会,急忙点头:“是,爱新觉罗的老祖宗自己跑回来了……公爷,从大同回京,你不是一直跟属下说,说将您的高堂高祖另外找个隐秘的地方,怕万一哪个缺德家伙也依葫芦画瓢……咳,公爷恕罪,属下嘴笨,反正就那意思,属下前些日子伤好了一些以后,属下专门派人去了一趟辽东”
李栋顿时了然:“你找到风水宝地了?”
“属下斗胆,跟辽东李氏的老族长打过招呼,又请了一位名满中原的风水堪舆大师,掐算了吉时良辰后,将公爷的父亲李如松,祖父李成梁,请出了坟地,在皮岛的一座山上找到了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将二老迁进了新居,此事进行得很隐秘,公爷可放心。”
世上不仅做贼的心虚,挖坟的也心虚。
毕竟不是件光彩的事,李栋也不想再提,推人及己,吴牲能想到把这件事办了,不得不说是个人才。
“公爷,属下对风水什么的不大懂,不过属下请的风水堪舆大师倒委实有点名气,属下陪着他在皮岛转悠了十来天,终于在一座山上找到了一块宝地,只见到那位大师倒吸了口凉气,两眼睁得跟铃铛似的,说这是龙兴之地,属下虽然什么都不懂,却也清楚这块宝地一定很不寻常……”
李栋苦笑数声。
他骨子里是现代人,对所谓的风水命格是决计不信的,迁移祖坟是因为自己缺德事干多了怕遭报复,二来是根据多方面的消息,两个人确实是自己的先辈。
如今在辽东,草草的下葬,让李栋感觉到很悲痛。
毕竟他们曾经为大明征战沙场那么多年,自己作为后人,应该让他们找一个好的地方安息。
却没想到吴牲对此事如此上心,虽说那所谓的风水大师表现得很惊讶,什么“倒吸一口凉气”,无非也是种自我宣传手段,风水知识就是他的商品,不用点手段付出点演技使劲鼓吹一番,怎能将商品卖个高价?怎能拿得到丰厚报酬?
“花了多少银子?”李栋斜眼睨着他。
“五万两……”
果然……
见李栋无语的样子,吴牲急忙补充道:“是您的父亲大人花了五万两……”
“还有祖父。”
李栋:“…………”
“本来等公爷二老安寝新陵之后属下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剁了这位大师,永远守住这个秘密,没想到大师瞧出了属下的杀机,二话没说掏出十五万两银票求我饶命,还说什么这钱将来您会还给他……”
“后来呢?”
吴牲叹道:“萍水相逢的,无缘无故送我银子。属下十分感动,最后还是一刀把他剁了……”
当然,李栋认为吴牲跟自己学坏了,或者说这些读书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伤好了一半吴牲便开始处理公务,虽然李栋在大同,但是陕西与后金的贸易一直没有听,茶马贸易,盐铁贸易一直在进行。
而吴牲在京师,就负责人员和物资的调配。
李栋曾经给曹变蛟发过指令,以牵制和练兵为目的,主动寻找战机,于是从去年冬天开始,曹变蛟发动骑兵。主动寻找后金部落。小规模地发动突袭,战果不错,虽然后头后金会把账目算在崇祯头上,但是成果不错。
接连不断地攻打小部落。避开大部落。运动迂回的作战风格令满族人颇为头疼。
大大小小的战报也源源不断送进京师,有了这些战功垫底,本来朝中对赫然出现在辽东的秦军士兵满的大臣。
现在也渐渐无话可说,而曹变蛟凭着一战又一战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的勇猛作风,也渐渐赢得了辽东将士的爱戴,曹变蛟开始慢慢的在辽东继续力量。
这是好事,李栋乐见其成,辽东直面北方的后金大小部落,虽然后金衰落了,但是却依然威胁着大明国的北方,曹变蛟有大将之才,由他把守大明的北方门户没什么不好,总比那些尸位素餐,喝兵血,把军士当农奴,与满人一对仗就吓得落荒而逃的卫所将领要强上许多,李栋乐意见到曹变蛟逐步掌权,甚至不介意下令辽东的情报人员所全力配合曹变蛟,将那些暗中捣鬼企图动摇曹变蛟地位的麾下将领除去。
“我听说京师造作局已量产了五百门佛朗机炮,这些都是好东西,明日我想办法将这一百门炮提出来,送到辽东去,有了这五百门炮,曹变蛟的日子会好过很多。毕竟骑兵也需要一个稳固的后方。”
吴牲迟疑道:“公爷,属下说句不当的话,您是国公勋贵,也是三边总督,但造作局造出的这五百门炮,公爷怕是调不出来……毕竟公爷没法干预国事军务,而且火炮归兵部管。”
李栋想了想,道:“这事不通过兵部,我请御马监掌印高起潜帮忙,抢也好夺也好,先把这五百门炮抢回御马监,然后让曹变蛟给京师送道奏疏,就说边镇战事吃紧,请求朝廷支援火炮,我再让高起潜中间转圜一下,以御马监的名义将这些火炮送去辽东,中间无非多走几道手续而已,如此不仅避开了兵部,高起潜也可以落个‘心忧边镇战事’的好名声。”
“高起潜凭什么为咱们做事?”
“这条狗我养了那么多年,他不给我做事,他就得死。”
吴牲大为叹服道:“公爷高明。”
李栋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吴牲啊,你如果不放弃治疗,原本也可以和我一样高明的……”
吴牲:“…………”
曹变蛟的顺风顺水只是暂时,如今处于小冰河期,后金哪里种粮食就丰收,而大明却是种什么,荒废什么,可以想象,不久之后后金人会集结大军对辽东来一次大规模的进攻。
所以火炮的事情必须抓紧,相信古代人一定没见过大规模火炮集束群S的威力,冷兵器到热兵器时代的转变,攻与守自然也会随着转变,文明将渐渐征服野蛮。
相比曹变蛟的顺风顺水,蒙古部落传来的消息却不怎么好听了。
不出李栋所料,林丹汗的女儿小玉儿带着李栋的使命回到草原,那些残存的蒙古小部落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李栋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