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不稳,战斗极其惨烈,李栋却安然的在城头与张不凡下棋。
黄台吉远远的拿着望远镜打量着在长城上对弈的二人,心情非常烦躁。
他也是熟读《三国演义》的,在他看来,两个人既然敢在自己的十万大军的压力下依然谈笑风生的对弈,绝对是高人中的高人。
他们能打败豪格,打败多尔衮,绝对不是巧合,只是不知道莽古尔泰那个家伙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你说黄台吉怎么有心情,在远远的看着李栋跟张不凡两个人下棋。难道他就不进攻吗?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进攻,只是他们的进攻和莽古尔泰对府谷县的进攻是同步进行的。很明显,不同于府谷县的城破,长城这里安全的很。
黄台吉进行了大规模的攻城,但是他失败了,城墙上二十余门红衣大炮,一百余门弗朗机炮,几十门虎蹲炮,简直就是伟大的后金骑兵的噩梦。
与莽古尔泰的待遇完全不同,长城以北,森林极其稀少,黄台吉想打造攻城武器都没法打造,就只能让骑兵提着一袋袋的土往前前进。
想想心里就憋气,人家莽古尔泰骑兵的袋子里,装的可是一袋袋的火药。
误以为袋子里都是粮草的王焕仁,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鞑子炸开了城墙。
但是黄台吉就没有那么幸运,空有十万大军,却无从下手,望着钢铁一般的城墙,就只能望洋兴叹。
或者盼着莽古尔泰在里面建立不世之功,给自己创造机遇。
李栋放下一枚黑子,面带微笑,“五目,军师你又输了。”
五目棋,世界上最流行的棋类游戏之一,最适合李栋这种连围棋都不会下,但是喜欢装比的人使用。
发明者,据说是黄帝,估计是晚上睡不着觉,跟手下大臣用石头子玩的。
“主公,东虏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府谷县岌岌可危,您却有心在这里下棋行乐。”张不凡愁眉不展,哪里有李栋那么想得开。
“如果我没有猜错,现在府谷县,已经被攻破了。”李栋将棋子收起来,示意候二继续弹琴,候二哪里会弹琴,琴弦都弄断了好几根,还要继续装下去。
“我就说过不能让王焕仁这种书生去守城,大明朝这些年因为书生误国的事情还少吗?”坐在一旁观看李栋对弈的吴又可不满的说道。
他本来就不喜欢王焕仁这个家伙,大明朝的书都白读了,没有一点忠君爱国之心。
“军师,你是不是也有相同的疑惑。”李栋看向张不凡。
张不凡年纪大了,做事情一般给李栋留面子,倒是候二这个家伙丝毫不在乎,大大咧咧说道,“就是,王大人虽然有本事,但是他是政务型人才,你让他在府谷县领兵算是怎么回事,我要是去府谷都比他好。”
李栋轻轻的把玩手里的棋子,轻吟到,“男儿何不带吴钩,吸取关山五十州。你们都看到王大人是个文人,你们不知道,他也生了副孔明的心思。这府谷县是他治下,如果被鞑子莫名其妙拿了,到了崇祯那里,就是麻烦事情。但是如果他守土有功,接下来,便是升官发财,这文人升官,比咱们武人可是简单多了,这一次之后,升任个巡抚总是可以的吗?延绥巡抚如何?虽然并归陕西巡抚管理,但是起码也算是封疆大吏了。”
“这王焕仁勾结周延儒,又算是个能臣,稍作运作,升任延绥巡抚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我感觉王焕仁,做事不择手段,颇有兵家风采,怕是养虎为患。”吴可望担忧的说道。
“军师,你也这样认为吗?”李栋看向一直不说话的老爷子。
老爷子淡淡的笑了笑,“绥德卫打虎英雄多的事,养只虎有何不可,就怕他王焕仁烂泥扶不上墙,连主公你自己都说,府谷县此时多半已经城破了。”
李栋摇摇头,“诸位还记得上一次白莲教的事情吗?我担心我们与他们的恩怨不会轻易了结,我们手下的三地,没有太大的问题,因为我们有严格的户籍管理制度,又有队主制度并行控制,不容易出问题。”
“但是府谷县却没有那么简单,这府谷县是王焕仁的加入绥德卫送给我们是三件礼物之一,虽然看起来可口,却是烫手的山芋,诸位可曾想过,因何队主制度在这里一直无法实施下去吗?”
李栋看似说的平平淡淡,但是众人听到耳朵里,却是惊涛骇浪。
队主制度是绥德卫的根本,如果不能继续实行下去,那么绥德卫地盘就算扩大了,将来在根本也难以改变。
逐渐就会重蹈大明朝的覆辙,根本无法强大起来。
“白莲教?主公说是白莲教作祟。”张不凡焕然大悟说道。
“应该不仅仅是白莲教,这府谷县乃是贸易重地,其中与陕西、山西、蒙古、后金多处交易,人蛇混杂,各种人都有,想要控制这个县,看似简单,却着实是最困难的。”
“不知道这火烧府谷县是谁的主意。”向四周看了看,看周围没有外人,张不凡小心翼翼的问道。
“府谷县亲自提出来的。”李栋没有说出自己妻子的名字,他怕众人认为自己的主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吴又可倒吸一口冷气,“釜底抽薪,重起炉灶,这王焕仁好狠的心,这府谷县一毁,这一县的百姓,就成了无家可归之人,到时候是否加入绥德卫的队主制度,已经不是他们说的算了。他这对主公也算是“忠心耿耿””
“何止如此,那些与绥德卫有怨的人,肯定借此机会,对我们报复,这招引蛇出D,果然妙极。”一旁的千年寒冰脸李卫赞赏的说了一句。
“这命王大人防御府谷县,不知道是主公提出的,还是他自己提出的。”张不凡平静的问道。
“是他自作主张。”李栋平静的说道。
“这,是否应该按军法处置。”候二气恼的说道。
“算他还爱惜些羽毛,他要是丝毫不做抵抗,让百姓如何看他,就算陛下也不会甘心,这下他既向主公表现了忠诚,又护住了面子。这王大人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吴又可说不上赞赏,还是讽刺说道。
这件事情就谈论到这里,李栋摆摆手,指着黄台吉说道,“这东虏毕竟是要走的,他走之后,有风声说,陛下要我进京。”
“进京,不可,你是流寇出身,若是进京,有有心人说上几句坏话,怕命不保已。”吴又可率先反对道。
李栋感激的看了吴又可一眼,如果吴又可真的一条心死跟着崇祯,他会劝自己去,而他说自己不该去,表明了一种态度。
那就是他虽然忠诚大明朝,但是也不希望自己有事。
倒是张不凡点点头,抚摸着长须,思考了很久,说道,“名不正言不顺,主公要是不想去,则应该将战事僵持下去,或者以剿匪为由,不去京城,但是一旦如果,便坐上了藩镇的名头,这天下的文人可要口诛笔伐了。”
“口诛笔伐,就口诛笔伐,皇帝老儿算是什么东西,也敢管咱们老大,尊他一声皇帝,他就是皇帝,若是不尊他,便将他从龙椅上揪下来,让老大做皇帝,俺张大狗也弄个大将军当当。”
“我要当中将哩。”候二跟着张大狗说道。
“一边去,瞎胡闹。”李栋瞥了张大狗一眼,“皇明气数未尽,昔日太祖皇帝也曾游历山河,我想从陕地出发,游览北部山河,最后去京城,见见这皇帝是否值得我们去保。”
“主公何意?莫非真的要去当忠臣吗?”李卫不解的看着李栋。
“非也,非也。”张不凡对李卫问道,“李卫将军,你何时见曹C在汉室倾颓之前,便不尊汉室。”
“这曹C最为无耻。”吴又可小声咒骂道,突然感觉气氛有些尴尬,抬头望去,见李栋的脸色非常尴尬。
“你不必做如此小儿态,朱家养士三百年,但凡有些人心的,怎么忍心抛弃,但是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我只是盼望你将来有所作为之后,能尊重皇族。”吴又可安抚李栋说道。
李栋何等的厚脸皮,“皇帝是个大火炉,坐上去有什么好处,还不如现在痛快,只是可怜天下百姓受苦,不然我李栋又何必兴兵。”
张不凡也知道李栋希望吴又可帮李栋笼络文人,扶持绥德卫的发展,所以也在一旁帮腔说道,“时势造英雄,如今华夏晦暗,主公未必不能做齐桓公。夫子,未必不能做管仲。”
吴又可摆摆手苦笑说道,“不求为管相,只求主公记得今日之言。”
“只是。”张不凡欲言又止的看着李栋。
“但说无妨。”李栋看向张不凡,不知道他担心什么。
“这崇祯皇帝突然召唤你进京,怕是有了什么想法。”张不凡面带忧虑,与陈曦妤的担忧十分一致,那就是崇祯对绥德卫的态度。
“无妨,无非是些乌鸦吵闹罢了,等到大凌河危急的时候,崇祯自然求我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