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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让人省点心(1 / 1)

陆以蘅没急着回答,她想了想:“大哥若是见到我这副鬼样子少不了念叨,我不喜欢听他念叨。”小姑娘有些埋怨的牢骚着,“他会把我当成什么也做不了的病人。”不,那还是说的好听了,陆以蘅不希望别人将她看成半个无能为力的废人。

顾卿洵伸手顺了顺那姑娘的长发,这么久相处下来竟很是理解她那不甘倔强的想法,说什么都是多余。

三天后圣驾启程。

很意外地,陆以蘅向九五之尊请辞留下时,天子并没有过多的询问,说着既然当初决定让她前来泗水体察民情督工筑坝以便度过雨季,那么,自然要尽心尽力,酌情留下陆大人养伤并且监督水利为朝廷分忧解难。

于是,内务府的青鸢变成了唯一留下陪伴她的人。

泗水知府蒋大人现在是殷勤的不得了,原因无他,一来陆以蘅是圣上点名的“钦差”,怠慢不得;二来,这姑娘与凤小王爷之间的“暧昧”便是瞎了眼也能瞧得出;三来,陆以蘅将这次泗水灾情减缓、铸堤修坝的功劳全让给了蒋哲,说是知府大人废寝忘食未雨绸缪,这不,知府衙门堂上当着泗水全体官员受到了圣上的嘉奖,算是在天子的记忆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喏,蒋哲思来想去还不得把陆以蘅当小菩萨一样供起来,既然腿脚不方便,那蒋大人就时不时的派人前来行馆将附近县城的情况一一通禀。

那——陆大人,水患过去之后,退田修渠这事儿,咱怎么说?

蒋哲反而要讨教起陆以蘅来,得,现在不称她小姐,倒是恭恭敬敬的“陆大人”。

“这事儿,您据呈上奏,务必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任宰辅只要将折子递呈天子,以九五之尊此番来泗水的经历,必然是准了,您还能给任宰辅留下不少好印象,就连吏部也不会忘记您的。”陆以蘅眨着眼想了片刻,回的是行云流水。

官场嘛,便是这个理。

蒋哲呲着牙:“圣上能同意吗?”他正思虑着当初陆以蘅所谓的赋税减免之事。

“咱们天子是明君吗?”小姑娘挑眉反问。

“自、自然是!”蒋哲忙谄媚笑着竖起了大拇指,不管是不是,答案那都只有一个。

陆以蘅不说话了,两人皆心领神会。

蒋大人与陆家姑娘的交道并不多,可每一回都能给人惊异惊艳感,她偷偷跑去虎踞峡又言辞凿凿,接拿出了太子殿下的信物孤身一人留在山中小堤上,惊雷之夜落水幸存,这大风大浪的哪件不是人生中一二便足矣,陆以蘅偏偏得了七八九。

蒋哲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倒开始明白为何这样的姑娘敢在圣上面前请旨剿匪,敢王法枉法不低头。

那些盛京城传来的流言蜚语似乎不全是贬低,恰成了褒奖的写照。

泗水潮湿的雨季渐至尽头,夏日的闷热逐步来袭。

青鸢最开怀便是陆家姑娘并没有因为腿脚的病痛伤神,偶尔还会请她这个小奴婢走动周遭县城村子将所见所闻都一一诉听,还真是个有模有样的“小钦差”。

深夜的烛火微微晃动,今夜的花窗隙开小缝,暖风徐徐。

陆以蘅有些疲累的撑着额头轻揉,搁下手中蒋大人送来的文书,如今的桌案上早已不是瓶瓶罐罐的伤药,而是堆叠的县志,她养病无趣自该多了解了解当地的情况。

只是——她的目光往下挪到腿脚上,指尖有些迟疑畏缩的稍稍一触膝盖,猛然的酸痛麻痹激发在经络之中,伤口就似是顾卿洵说过的那般,它的皮囊会一天天的好起来,可是血肉骨髓却从未如意,只要铆足了劲道想要依靠它站起来,就撕心裂肺。

陆以蘅咬了咬齿根,掌心支撑在桌案一角,她试过无数次,想要凭借自己的忍耐哪怕跨出去一步、两步,都是最大的渴求和希冀,身体可以由掌心的力量倚着案几,她左脚使力,右脚不敢触地的微微腾空,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般,深吸口气松开抓着桌脚的手指,身体朝着前方的木椅倾去,右脚鞋履触地瞬间,好像钉刺扎入骨骼中触痛了神经。

陆以蘅倒抽口气,指尖下意识的缩了回来,右腿的疼痛麻痹了感官,令人无暇顾及身体跌倒的方向,她低呼一声吓得闭上眼做好了冲*撞的准备,突得肩头叫人轻轻撑了一把,腰身已被搂住,盛夏的繁花都带上春意的撩*拨,氤氲而起天旋地转,陆以蘅就知道——

自个儿不会痛了。

她惊讶错愕,眼底里带上不少的惊喜,男人落于长榻,而自己也安安稳稳恰坐他怀中。

“你便不能叫人少操些心。”低敛的声音里有着小抱怨却没有任何不耐,“难怪胡太医这么心急火燎的想要回盛京。”他还添了些揶揄取笑,陆以蘅若是跌一跤,那这刚愈的皮囊恐要血肉泛滥,胡良泰见了怕是恨不能在姑娘脑袋上来个头槌。

“小王爷?!”陆以蘅惊呼着还没缓过神来,她几乎忘记了自己腿脚的伤痛,就因为这来去如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您、您怎么没有回盛京?”足有半个月没有见着他,还以为是跟随天子一并离了泗水。

“看来,你不够关心本王。”凤明邪挑眉,慵懒轻曼,素衣之下五彩雀羽,如同蝴蝶翅翼上的流光与烛火掩映。

陆以蘅懵神。

“不知本王行踪还敢随口揣摩意图。”小王爷的手掌轻轻托着那姑娘的后脊,“听谁说的回盛京?”他轻哼着蹙眉。

陆以蘅摇摇头,的确,没人说过凤明邪的事,她忍不住腹诽——可您也没说留下来呀——她微微一愣突得腿脚被男人手掌一覆一压,疼得满头冷汗直发憷,低头发现,凤明邪已借着转移她的注意三下五除二就用银刀割开了绷带。

她的膝盖从外部皮囊上看已渐愈合,男人从怀中掏出个景蓝鎏金的小瓷瓶。

“青鸢已经上过药了。”陆以蘅想要制止,却见凤明邪手中的银刀片不由分说闪过明光落下,几乎没有给她任何拒绝和反应的时间,“嗤”的一下刺破了已经愈合的痂口,顿时血流如注,痛得陆以蘅惊呼一声身体微微痉挛,那景蓝鎏金瓷瓶中落下赤红带着浓烈腥味的药汁,与陆以蘅平日里所上的药剂全然不同。

汁水触碰过的地方炸起的疼痛钉入骨髓,转而变成火辣辣的灼烧感,陆以蘅抽着气下意识的捏紧裙角,抓着男人衣襟下五彩雀羽的指骨都发了白。

“狡鲤的内脏打碎成汁兼兰石叶共熬两个时辰能驱熄延的残毒。”凤明邪按住陆以蘅的腿脚防止她因为疼痛过度挣扎。

陆家姑娘这才反应过来,这腥臭恶心无比的东西竟是“解药”:“您……您是怎么……”莫非凤明邪半个月来不见踪影是去为她寻狡鲤的解药,“您是从哪儿寻来的,顾先生说他曾经在故西的荒市上见过,我知道,狡鲤在大晏太过稀少,而流域也只在渊海尚可捕获,您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的?”

凤小王爷倒是很诧异陆以蘅知道的东西挺多,天文地理、珍奇异兽似乎都略懂一二,他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仿佛寻找这种连顾卿洵这常年与御药房和大江南北药材打交道的人都愁眉不展的解药来说,是一件轻松不过的事。

这世上,哪有什么不费吹灰之力,有的,不过是他愿意为你跋山涉水罢了。

陆以蘅瞧他越是装作随心无畏,越是觉得心里微酸发烫。

小姑娘不吭声,眼眶底下有些发红似要落下泪来,小王爷“哎呀”的感慨,怎么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现在在自己跟前越来越会哭鼻子了,他小心翼翼将绷带重新绑缚好,伸手在她眉心一指。

“啧,本王怕你自暴自弃。”这借口挺差的。

“臣女不会自暴自弃。”陆以蘅扁着嘴角哼哼声,故意拆穿。

“就没一点儿不甘心?”

她顿了顿,盯着那个景蓝鎏金的小药瓶,感觉着膝盖传至整条右腿上的痛楚,似冰似火刺痛灼烧,半晌才道:“不甘心。”这辈子若是要她坐在轮椅动弹不得还不如一刀杀了她来的痛快,“顾先生如实相告后,我只有一个想法,我不想死,宁愿痛也不想断一条腿。”

她眼睫微垂,感觉到耳畔有低俯温热的气息,轻声细语带着释然:“本王还你一片天地。”刀枪剑戟、纵*情驰骋,她就该像个跃马花间的小阎王,而不是锁在轮椅上期期艾艾、怨天尤人,男人眉目的明灿旖旎再昏黄夜中却如骄灼艳阳,“啧,有否深受感动当以身相许?”

陆以蘅原本还泛红的眼眶突得收回了情绪,恨不得在他胸口捶上一拳,奈何自己痛得浑身发颤压根使不上力连做个嗔怒的表情都很勉强。

陆以蘅很庆幸的发现自己虽然对于凤小王爷的言行极是悸动却已对这般调侃习以为常:“您对元妃娘娘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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