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过后离欢和云王爷踏出宫门,虽已至秋天,皇宫里依旧花团锦簇,蜂蝶环绕。
离欢深深地吸一口气,早朝压抑的气氛在走出宫门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离欢突然想起年幼时父皇慈爱的摸着她的头说晴岚你要谨记女子应当聪慧贤德,切记不要参与政事。那时年幼无知,只是点点头。等到上完早朝离欢才觉得不知不觉已深陷其中。父皇,怕是您知道了又要责备我了吧。恍惚之间已经走到马车旁,离欢收回思绪静静地坐在车里。
雨过天晴,不似昨日那般燥热,马车外阳光明媚,云破日出趋散了凉意,微笑的人群里叫卖声熙熙攘攘。
“离欢已经嫁人了?”云王爷调侃的声音响起。
“算是吧。”离欢纠结的回答道,不知能否活到嫁人的那一天。
“不知那位公子有幸娶我家离欢呢?”
“南宫轲。”离欢淡淡的开口,仿佛只是介绍一个局外人似的。
云王爷愣了起来,以离欢的身份嫁给南宫轲不知要有多么的辛苦。离欢出身高贵,毕是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离欢一切小心。”云王爷严肃的说,他的脸上蒙上一层担忧,皱着眉头仿佛在思索什么。
“姑父不要担忧,离欢定能保全自己。”离欢微微的笑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云王爷点点头。
离欢拉开马车的帘子透透气,温润的秋风拂过,有一丝清凉的气息散落开来。街上的叫卖声络绎不绝,拉着母亲衣角的小孩子吵着要吃包子,胭脂水粉前不少姑娘驻足观望,年轻的小伙子站在一旁偷偷的打量着心仪的姑娘。街道上弥漫着烟火气息,有一种浓郁的家的感觉。
离欢极其羡慕平常人家男耕女织,粗茶淡饭,其乐融融的情景,一家人坐在老树下夏天纳凉,冬天烤火。只是生在深宫之中,身上是沉甸甸的责任,身不由己罢了。
突然两个熟悉的身影闯进离欢的视线。绿衣浅绿色的衣裙巧笑倩兮,美目流转娇俏可人。一旁的南宫轲宠溺的捏捏她的小脸,低头在她耳边呢喃,他嘴角弯弯,笑容明媚。这样温柔的南宫轲让离欢觉得不真实,仿佛沾染了尘世的气息,可是终究不是为了她。
罢了,终究不爱。
离欢放下帘子坐在马车里,苦涩如凉水一般流至四肢百骸,冰冷的使她浑身疼痛不堪。
不是回离月宫去了么,为什么会出现在魏国?原来你那么爱她,甘愿放下所有的责任只为了陪她。
离欢觉得她好像行走在梦中,缥缈又不真实,梦里南宫轲向他人微笑,露出洁白好看的牙齿,梦中他牵着绿衣的手步履缓慢。离欢下意识的再次打开窗帘,帘外那对璧的背影在人群里穿梭。
“姑父,绿衣为什么会做我的婢女?”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离欢,南宫轲那么宠爱她,怎么忍心让她做婢女?这其中的缘由是什么,离欢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或许婢女是假,监视或者杀她才是真,又或者山崖之上绿衣的话是真的呢。离欢心里无比的纠结。
“绿衣本不是王府婢女,是公子吩咐送进府伺候你。”云王爷思考了片刻淡淡的说。或许他懂,只是想让离欢死心而已,或许他不懂,只是随口一说。
但这句话就像最后一根稻草,足以压死一只骆驼。离欢微闭着眼睛,勉强使泪水不流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南宫轲会起了杀她的念头,聪明反被聪明误,离欢苦涩的笑了起来。
那日山崖之上,绿衣的笑声像剪不断的噩梦,时常萦绕在耳边。
南宫轲陪绿衣在街道上逛来逛去,云王府的马车路过他身旁,马蹄声带起的突兀的冲击着耳膜,他突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从身旁插肩而过。他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
接到师傅的信,他日夜兼程赶到兰若寺,原来只是虚惊一场,绿衣丫头只是闹着玩。他放心了不少,便随着她逛街,就像小时候他牵着她的小手走过田野,爬上山头,最后回到兰若寺。绿衣是他小时候的玩伴,从总角之年到弱冠,她一直是他最宠爱的小师妹。
那日山崖之上,绿衣推离欢落下山谷,他心痛如刀绞,但他并不怨她。对他来说,绿衣一直是个特殊的存在,他疼她宠她不许任何人伤害她。
在以前那么多个无依无靠的日子里,总那么一双小手给他无尽的温暖。所以他发誓要照顾她一辈子,哪怕是再苛刻的要求,他都尽力满足她。
南宫轲望着绿衣,脸上笑容舒展,十年几年前跟在他身后的小妹妹终于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他欣慰极了。
“南宫哥哥,你看我戴这个发簪漂不漂亮。”绿衣清脆的声音响起,把他拉回现实之中。
“漂亮,我们家绿衣戴什么都漂亮。”南宫轲笑容暖暖的俯身在绿衣的耳边说道,惹得绿衣咯咯直笑。
这一幕恰巧落在离欢眼底,是那么的讽刺,口口声声说结发为夫妻,何为夫妻?妻被推下山崖,夫却陪着仇人花前月下。
马车徐徐远去,扬起尘土飞扬,只是心中那份牵绊久久弥散不开。
望着马车的背影,南宫轲突然记起还要去云王府找离欢配置解药,他摸摸额头感叹道“最近真是急晕了,差点忘了正事。”
离欢和云王爷回到王府便下去休息,关上房门,离欢蹲在地上紧紧的抱着自己,南宫轲的背影在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脑袋乱成一团麻,千回百转也理不清头绪,所有的愁绪都化成两行清泪。
她静静地闭上眼,和衣而眠,不理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