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就如同剑客的生命,也代表着剑客的身份和地位,天下第一剑随着赵燕云的生命而结束。
萧第一背对着夕阳,他觉得手中的剑万分沉重,究竟他有无战胜天下第一剑,只有他自己清楚,在场的所有人也都目睹了他手中的剑刺中了赵燕云的心脏,而赵燕云也停止了呼吸,一个人没有了呼吸自然可以判断为死亡,所以赵燕云的死亡消息整个武林很快也必然传遍。
经过玉皇岭上,摩天之巅这一战,萧第一的名声更响,而他却陷入万分的沉思,一个人处在顶端的时候,到底是快乐,还是痛苦?
赵老三并没有显得太过于悲伤,一个人也许经历了太多后反而更能看淡生死,判断是非。
“你来了,桂花香今天我多备了几葫芦,还有几碟小菜”赵老三语气中难免带有一丝忧伤。
“你知道我不会死,一定能活着下来,还是你准备留给自己享用的”。很显然萧第一很想知道答案。
“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死,而且我还知道,你今晚一定会大醉一场”。
一个人阅历的多了也许看到的就比别人多,也就自然能准确的预料和判断可能发生的事情,不管大事还是小事,这些人总能看的清清楚楚。
“哦,为何?”
萧第一打量着这个老头,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对着个老头的印象。
赵老三道:“只因为,你是萧第一,他是赵燕云,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宿命如此,无可奈何”。
萧第一没等赵老三再说下去,开口道:喝酒,有美酒在此,岂能不醉,来你也过来痛饮几杯。
赵老三摇了摇头,“我要是喝醉了,就没人载你出这碧玉湖了”。
萧第一道:“无妨,那就随风飘荡,今晚不醉不休”。
赵老三道:“好,那就陪你喝个痛快”。萧第一重复道:“一定要痛快”。
萧第一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他还以为躺在赵老三的船上,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穿着华丽衣服的少女,这个背影他很熟悉,不用他判断这个谁是谁,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这个人朝她走来。
“仙儿,你怎么在这里”。
霍仙儿冷冷一笑道:“霍仙儿已经死了,我是来杀你的人”。
萧第一还以为她因为赵燕云的死受到了很大刺激,说话语无伦次,但是他可以清晰的判断她不会杀他,如果她要杀他,他早已经不能坐在床上和她说话,可以在他酒醉的时候杀他一百次,一千次都够了。
“仙儿,你一定很恨我,我也说过我出手时一定不留余地,所以这一战必有一个人会死”。
霍仙儿的眼睛有一种犹豫,明亮的眼睛中透出几分木讷,神情也立刻呆滞。
萧第一道:“我的剑下只有死亡,利剑出鞘岂能无功,人死不能复生,何况他是我们霍家和萧家共同的敌人,难道你就不能放下儿女私情,顾全大局吗”。
霍仙儿没有理他,也没有反应,她拿起手中的剑,剑和剑鞘本来就是分离的,霍仙儿把剑慢慢抬起指向萧第一,萧第一自然不会相信她会刺过来,剑虽然离他很近,萧第一心中的霍仙儿虽然重情重义,却也是能分辨道理和好坏的,萧家和霍家本是同根,又怎能断自己的手臂呢,这种蠢事,霍家的大小姐必然能分出轻重,何况江湖有规矩,比武论剑,生死在天,不可私仇相报,否则武林共诛之,霍家的大小姐又怎会不知?
剑刺过来时,萧第一根本没有想到,他只是愣了一下,这是一把快剑跟了过来,萧第一知道他的剑必须要出鞘,不然另一把剑会洞穿霍仙儿的喉咙,在电光火石之间,萧第一使出了‘电闪雷鸣,山崩地裂’这招,‘夺命小子’的剑跌落了,萧第一顺势一掌把霍仙儿也击倒了,李振山的双绝剑的威力没有使出,夺命小子用尽最后一口气,半跪着身子,萧第一自然去搀扶他,李振山道:“你没事就好,有人操控了她的意志,还好,来得及,我说过,你最好不要死在别人的剑下,我做到了”。他鲜血涌出,手从萧第一的身上跌落下来,‘夺命小子’此时他的名号再也无法去夺别人的命,他已无命,怎可有机会不让别人活呢。
霍仙儿的剑本是来杀萧第一,李振山的剑是为了救萧第一,萧第一的剑却杀了李振山。
剑在手中,纵横的剑,沉重无比,萧第一比任何时候都觉得孤独绝望,剑,饮血的剑,无情的剑,武林中独一无二的剑,剑给萧第一带来了至高无上的荣誉,而今的剑却是一把杀人如麻的剑,这把剑曾经杀人无算,萧第一作为剑中的王者,他有权利杀人,甚至觉得死亡后是一种胜利和荣誉,而今灰飞烟灭,创伤难平。
一人影飞身而至,萧第一站起身来,那人眉宇间一种杀气截然而至,一身铠甲,手中一并钢剑,剑柄挂着刻有石字的玉佩,一看便是将军级别的佩物。
“天下第一剑的赵小侯爷果然死在了你的手上,你的无双十剑看来要比燕云九剑还要厉害”。这人边说边看地上躺着李振山,萧第一自然明白,这是要扰乱他的心里,高手之间的较量,不仅是武功上的高低,有时还有心理上的较量,实力相当的高手,一念之间就可能由胜转败,生死相反。
霍仙儿的剑虽然刺中萧第一不深,毕竟萧第一还是受到影响的,鲜血还一点一点的从身体里流出,又一滴一滴的滴到地上,石守信自然看得真真切切。
“石将军,我的剑下从未有生还,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我要杀的人,他必然要死”。萧第一说的很镇定,也很自信。
石守信道:“我相信,萧第一从无虚言,天下第一剑都死在你手中,何况一剑就可以刺穿‘夺命小子‘的喉咙,天下间谁还是你的对手”。
萧第一道:“你知道最好,眼下有一件事情还要石将军去办,我想你不会拒绝吧”。
“我石某人虽非君子,也绝不会做不识趣的事情,你要的解药在这里”。话音未落便扔给了萧第一。
这是石将军失魂剑的解药,石守信用的是汉朝飞将军李广的失魂剑,失魂剑法更是令人觉得恐怖至极,对手稍有不慎就会被剑意控制,从而受制于此剑,达到操纵人意志的目的,如果得不到解药受制人一月后便因精疲力竭后而亡。
“石将军果然是明白人,虽然我受伤在身,你并没有把握打赢我,所以你自然不会做这样没把握的事情”。
“你说的没错,若不是亲眼见到你的剑法,我想今日你我必有一战,可能倒在你剑下的就是我,既然如此,石某告辞,万望珍重”。
石守信怕萧第一反悔,何况他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他本人也不是寻找麻烦的人,他离去的步伐比来时要快得多。
萧第一抱着霍仙儿正要出客栈,便遇到了被分封在江南的前周皇帝‘周王’。
赵匡胤陈桥驿兵变后,怕引起天下大乱,对于处理前朝的皇亲国戚实行了厚待分封,同时把分封的皇室人员由信任的大臣予以监视。被封在地处江南的‘周王’柴宗训,实际上是由霍家和萧家秘密监视,以防叛变,实际上柴宗训继承帝位时比较年幼,由太后垂帘听政,生性也不如先皇英勇果敢,本人更是懦弱不堪,但容貌得到周世宗的遗传,生的眉清目秀,皇家的贵气更添加了几分风采。
周王尽管懦弱,却也不是低智商,对江山大业更是没有什么兴趣,也许没有经历父皇打江山的艰辛,所以才能安然相对,长纵情于江南山水,相忘于江湖。
萧第一把前因后果对柴宗训说了一番,连人带解药都交给他,周王本来就对霍家大小姐念念不忘,更是想找机会讨好霍家,这次是苦心人天不负,没想到捡到这一个大便宜,他怎么弄能错过呢。
萧第一做这样的决定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霍仙儿经受如此大的打击,萧第一更不知道如何面对,二来他更是对李振山的死耿耿于怀,他要好好祭奠这个有恩于自己的人,三来给周王一个顺水人情,周王也能更好的照顾霍仙儿。于情于理都是再合适不过。
萧第一叮嘱道:切记不要说是我救了她,还有解药要按时服用,不出三日霍家大小姐自然便会痊愈。
柴宗训正要问个明白,萧第一没容他问便解释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时难以说的清楚,总之救她的人是你,而我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你我也没有相遇,这不是最好的解释吗”。
柴宗训也不是糊涂之人,既然萧第一不愿说,他也不再追问,救下霍家大小姐毕竟是一件对自己百利无一害的事情,他当然不会拒绝,人的一生中并不是随时都会有这样的好运,何况救得是自己心慕已久的人,还是江南霍家的大小姐,名动天下的美人。
萧第一看着周王的马车离去,他有种心痛,把他刺的好深,但是这种疼他必须要承受,他和她不可能,萧第一也越来越读不懂这个女人,也从来不是属于他的女人,他的剑还在手中,他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他买了好多酒,好多吃的,他不知到这些李振山爱不爱吃,这些东西全都摆在李振山的坟前,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死在他剑下的人,李振山是第一个,他也许再第一次挑战中,就该死在他的剑下,可是他没有杀他,或许他们之间注定就有死亡,而这样的死亡萧第一发现多么的可怕,他无法接受,剑,就如毒蛇,一旦启动果真无情。
萧第一陪着李振山喝了多少酒,他已经记不清了,他也不知这只船驶向何方,他记得他给船夫一锭银子,让船夫载他去最美的地方,要离这里很远。
萧第一大醉了整整八天,这八天他到底喝了多少酒,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和煦的阳光刺在了他的面颊,他尽量让自己清醒,但是他的头还是很沉重,嗡嗡的作响。
他听到船夫唱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萧第一问道:“难道我到了西湖?”。
船夫道:“西湖风景美不胜收,这里岂不是人间佳境,远远望去,湖天相接,碧波无限,不是阁下要去的地方吗”。
萧第一坐起身来,他嗅到自己衣服传来的一股臭味,他向来最是讲究穿着,如今他却适应了这种臭味,臭味让他清醒,让他的心可以更平静。以前他从未这样的坦然,或者静下心来,享受着山水之乐,闲暇之乐。
萧第一道:“果然好去处,好去处呀”。
萧第一摸摸自己的口袋又递给船夫一锭银子道:“多谢老哥一路的照顾,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船夫道:“多谢公子好意,恭敬不如从命”。
萧第一坐在船舱里,他拿起手中的剑,拔出剑鞘,在船上划了一个标志,说完便便把剑插入剑鞘,沉入这茫茫湖水中。船夫愣了一下道:“公子这是刻舟沉剑吗”。
萧第一点点头道:‘我在你的船上刻有沉剑的标志,剑从这里沉下去,待到我需要的时候,还要老哥载我到这里来取’。
船夫摇了摇头道:“刻舟求剑,怎么能找的到呢”
萧第一道:“剑在心中,一定能找的到,即使他随波涛流向千里,我还是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船夫当然认为这是一件蠢得不能再蠢的事情了,人的一生有时候不做几件蠢事,这一生岂不是都不入世了吗,那应该属于神,至高无上的神。
轻舟划过,碧水无痕,刻舟沉剑,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