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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坦白心意(1 / 1)

第十八章坦白心意

所有人木然地看着宗虎和少廷,良久。

空气中只有青松雪吹着热茶的呼气声,倒是放松自然,透着神清气爽的舒坦。

宗虎和少廷皆是软叭叭伏倒在桌子上,手臂欲盖弥彰地挡住半边脸,整个上半身都折成了苦恼懊悔的角度。

但他们还是能看清两人眼窝外沿青中发红的颜色。

严离突然发出一阵神经质的狂笑,惊得维持支着头姿势的萧典书猛地倒塌下去,险些磕砸到桌面上。

青松雪一个怒视射过去。

严离本就有些不习惯青松雪变了样貌的脸,被她这么一瞪,瞬间就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呛咳得脸色发紫,坐在他旁边的虎女赶紧抖着耳朵帮他拍背。

活该。

穆长引狠狠抹了一把脸,决定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气氛。“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旁边的赵隆封简直坐如针毡,茶水都灌了一肚子,终于等到有一个人鼓起勇气发话了。可惜就算穆长引硬着头皮去问了,也没人回答他。

夹杂着严离咳嗽声的空气中来回飞射几人穿插的眼神。

穆灵宁早就撒开丫子跑没影了,十分不孝地将她爹娘扔到风暴漩涡中。晏婴看着不停擦冷汗的葛翔鹏,嘴角抽搐地对严离低声叫道:“咳够了没?!到底怎么回事?”

明明一副什么都了解的样子,却偏偏装神秘。

青松雪抡起胳膊“咚”一声将茶杯扔到桌子上,杯盖在桌子上翻了一个跟头。少廷刷地立直身子,板着脸快速坦白:“都怪我们考虑不周……”

“阴阳眼”加上强装的面瘫,滑稽万分,让严离又捂着嘴“呼哧呼哧”抖着肩膀闷笑。

宗虎破罐子破摔地抬起头暴露自己脸上的狼狈,飞速砸出一拳将严离杵得一歪,整个人笑倒在虎女身上。

“求婚明明是你们之间的事,结果非要找鼠族这一大波猪队友帮忙,失败也在所难免啊哈哈哈——”

赵隆封一口茶水喷到桌面上,瞪圆了眼睛看窘迫埋头的青松雪。“求婚?!”又扭头去看顶着乌黑眼圈的少廷。“肯定失败了!”末了还幸灾乐祸地“嗯”了一声,斩钉截铁。

葛翔鹏低咳:“连儿子都有的人就不要在这里捅刀子了……”

——“求婚失败关我们屁事。”

突然桌面上传来尖细的声音,众人看去,是一只肥硕的灰老鼠,堆在茶盏中央。还非要用粉细的爪子摆出人类的姿势,表现自己十分不屑的心情。

萧典书干笑几声,略思索一下就想到了失败原因。“是你们出动‘鼠数’太多了……”

小米的黑豆眼转了一转,想不明白,便问道:“跟数量有啥关系,常言道‘团结力量大’……”

青松雪强行打断它的话。“萧叔说得对,就是你们败事有余。”她没等小米反驳,就举了一个例子让它有亲身经历之感。“我问你,一只蚯蚓摆在你面前,你何等感受?”

小米放亮了一对黑豆眼。“肉!”

“若是成千上万只呢?”

黑豆眼愈发光亮。“全是肉!!”

青松雪轻飘飘补充两个字:“活的。”

小米一愣,脑子里顺着青松雪的话幻想了那种场面——

肥硕的灰耗子登时炸了毛,蓬松了整整两圈。

其他人在面对满桌的点心和香茶也没了胃口,默默扭开头捂住嘴。

青松雪微红着脸,对于婚嫁这种事,她还是有些微妙的不自在。“我拒绝,并不是石头心……而是,目前的情况,哪容得我们去思考私人的小事。”

少廷和宗虎一听顿时危机大作,赶紧给在场的每一个人使眼色!!

接收到两人的信息后,脑子转的最快的反而是赵隆封。“婚嫁之事与如今局势有何冲突?”

在他看来,能够将两种事情同时处理完善的,才是真正有条理的领导者。“战争是战争,个人是个人,无所谓什么重要与否,国法也没有规定你在大敌当前时不能与爱人结为连理。”

这番话可是说动了在场所有人,他们不由对赵隆封的好感上升了一点。尤其是少廷和宗虎,眼睛放出期待与希望之光,简直要射穿青松雪。

“……”

她抹了一把脸,好像要把众人盯在她脸上的眼光擦掉。“不……我的意思是,去帝都的事情比较着急……”

赵隆封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青松雪。“你今天和明天又不去帝都,队伍整顿加快速度也要七八天左右。虽然城镇内的情况不允许大操大办,但中上等的宴会总能很快布置完成,我们不是贵在人手众多么?”

青松雪被一口气噎死在桌子上。

她真的好想好想高歌一首“九九那个艳阳天勒——……”。好让这些混蛋感受一下“小英莲”和“十八岁哥哥”的思想觉悟……

赵隆封还想说什么,被突然暴起的青松雪穿过桌面的手一把扯住了领子。“要嫁人的是你还是我?我把你的事日日挂在心上,念着早去早回,以免夜长梦多。结果你倒是心宽——从帝都回来之后再提个人私事不迟!”

赵隆封被青松雪扯得上半身弓起来,表情未曾波动一下。听见她这么说了,脸上突然闪现一种“功德圆满”的光辉,照得青松雪结实一愣。

她只听见赵隆封对宗虎和少廷喊道:“你俩听见没?只要从帝都回来,她就和你俩成亲了!快去打铁铺那里帮忙,早去早回啊!”

说罢,奋力一扯衣领,逃命似得跟着宗虎少廷跑得没影,生怕青松雪反应过来。

青松雪只是在想,何时赵隆封和宗虎少廷关系好到密谋忽悠她的地步了?

她慢慢放下抬起的手臂,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扩散在心底,让她沉重地低头叹气。

“你不喜欢他们?”

青松雪听见问话,抬起头来,发现穆长引等人已经悄悄离开,只剩下软叭叭趴在桌面中央的灰老鼠,此时它正艰难地翻着小豆眼看她,却懒得将头抬起半厘。

“为何这么问?”

“鼠族里如果有男女结婚,每个人都高兴的要跳起来,可你并没有。”

青松雪不由笑起来。“鼠族数量那样庞大,按理说结婚生子之事已经很平常了,为何每次还新鲜不减?”

小米在桌子上翻身,白肚皮冲着上面,仰着头看青松雪。“鼠数我们只嫌少不嫌多。数量再多,如果碰到比我们大许多的猎物,死伤一多,大家总归是伤心的,所以就将注意力都放到还活着好好的身边人身上了。”

“如今吃住质量好了,你们就不需要这样了。”青松雪忍不住用指尖去碰它软乎温热的肚皮。“我很羡慕你们活的单纯简单。”

不像她,身不由己。

“我们只是知道我们要什么。”小米蜷起身子,将青松雪的指尖整个裹在四只爪子里,温热的温度顺着青松雪的指尖传遍她全身。

“也有一些没法逃避的现实造成的原因。我们虽然数量庞大,但都太过弱小,每日为食物和安全劳碌,所以我们需要的也就是食物和安全——一成不变、不起波澜的生活。也许你正在困惑马上要嫁人的事实,是否是自己想要的,才会这样抵触?”

青松雪听了它的话,突然想起来,在那似真似幻的梦境中,龙神也说过类似的一句话——“你这般抵触,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可能我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喜欢他们。”她更加迷茫,脑海中仿佛塞满了乱麻,皮肤上的金纹都些许黯淡。“也许我觉得,我并没有为他们做过什么,不值得获得他们双份的喜欢。”

她本幻想过自己会孤独终老的,或者随随便便找了一个只是看得过眼的人嫁了,她想象不了自己轰轰烈烈爱过一场或喜欢一个人不能自拔的样子。她觉得自己是块石头,连凿子都不能企图刻上点什么的石头,坚硬而无情。

小米将身子翻过来,又凑近了些。“虽然我没有经历什么,但城镇中的兽人和人类总会和我们交谈。我也就知道了你还小的时候,曾经靠自己赚了许多钱,强行分给了本跟你无关的四个人。”

——“也知道你初入兽族中的时候豁出去命与你同是人类的军队为敌,只为了守住兽族的秘密。”

——“兽族和人类与你并无亲缘,你也能舍命相助,更何况与你相识相处那么多年的黑豹子和王?你嘴上说着并未把我们当回事,可心里却视我们千斤重吧?甚至连命都可能舍去。有些人嘴上口口声声说如何如何重要,心里却死活无谓呢。”

青松雪勉强扯着嘴角苦笑。“怎会有这种人。”

“我今天这么说,就是肯定你对黑豹子和王并不是半点情谊全无,或许要你恍然醒悟,可能需要一些时间。”

“我明白。”青松雪轻轻捏起小米的一只粉爪,道:“谢谢你说了这么多。”

“那晚上的菜能不能加道猪肘子?”

“当然可以。”

小米欢呼雀跃地跳下桌子,身子一翻滚化成萌萌正太,抡着腿儿顺着拐角跑远。

半路上便听见本应该帮助打造装备的少廷和宗虎对着自己张牙舞爪地招呼,身后跟着一群的无所事事者。“哎哎哎哎——往哪儿跑呢!!这这这儿——”

小米赶紧半路上折了个弯儿,往挤成一团的人们中间跑去。

赵隆封先是按耐不住地压低声音问:“教你说的话可是一字不漏地说了?青松雪什么反映?”

小米一挺小胸膛,哼道:“反正猪肘子到手了!”

“哎呦!干的漂亮!”宗虎和少廷登时欣喜地跳起来,四只大掌响亮地一击。

严离赶紧踹了宗虎一屁股。“小点声!万一雪儿还没走呢!要让她知道你俩再一再二地忽悠她,非气疯了不可!”

小米一甩头,鼠耳跟着扭了一扭。“活该他俩需要坑蒙拐骗,我看小小姐不就是对情爱方面迟钝了点么,你俩不早点明摆着挑明了,临到头了突然说娶嫁这么大的事,换谁谁不迷瞪!”

“我看也是!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么粗心大意的?就连穆长引你这冤家也一样!我们认识了那么多年,也没见你表露出什么心意,结果在边疆突然就说喜欢我,可把我吓得以为他喝多了!”晏婴掐着腰瞪着穆长引,又道:“更何况你们与她!”

小米赶紧一挥手臂。“可别把我们鼠族的男人跟他们相提并论!小小姐这个人,好心肠可赶上菩萨了,为某个人做了某件事她也不记得,别人跟她提起来,她才一脸‘我原来做过这些’的表情——换了谁都是这样!就他俩不知道!”

穆长引嘎嘎地笑:“你这是说,他俩在雪儿心中的地位也没提高多少,与这镇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并排么?”

赵隆封斜了他一眼。“所以需要有人提醒她。”

葛翔鹏叉着腰倒问一句:“黑豹子就算了,没爹没妈,那些兽族长老我看早就把小小姐当成王后了。可你宗虎呢?你爹你娘还有那些姨娘弟弟哥哥一大家子的,能不能同意这婚约?”

宗虎十分臭屁的仰天狂笑道:“卧槽现在雪儿简直是天下的女皇,除了龙神权力最大的就是她了!老子把她娶了,宗家那群势利眼的不跟老子磕头简直不能忍!”

一伍人皆是无语,赵隆封不稀罕跟一介武夫计较,也别过头不言。

虎女沉默了半晌,突然来了一句:“提醒倒是提醒了,可兽王不采取攻势,不一样还是原地踏步?小小姐的性格与兽族的不一样,很是羞涩矜持的……”

少廷和宗虎对望一眼,火烧屁股般分头行动准备献殷勤。

“……”萧典书叼着烟斗愁眉苦脸地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从头到尾,都是你们这些人哪!在一头热!万一雪儿根本不喜欢他俩,或者只喜欢其中一个怎么办?”

严离揉揉虎女的圆耳朵,笑嘻嘻地重复自己的观点。“让雪儿两个都接受不就皆大欢喜了?”

“只听过一夫一妻多妾,哪儿听说过一妻多夫?”

“皇帝都跟着咱们搀和了,还顾什么律法、规矩的,反正在如今的天下来说,青松雪也算得上女至尊了!”

赵隆封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次也就罢了,三番两次的真当他小猫咪?!“卧槽小娘炮就这么当着我的面说?!”

“你不也说你无所谓了么?”严离挥挥手,自动自发地将“小娘炮”三字吃掉,大大咧咧地牵着虎女走了。“散了散了,还围在这儿,生怕雪儿看不到怎么?”

赵隆封掐着腰从鼻子里喷出恶气,甩袖扭身走了。

小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决定还是去厨房预定猪肘子。

转眼间人去路空。

青松雪背靠在拐角墙边,人们看不见她,她却能清清楚楚听见每一句对话。

她泪流满面,却是笑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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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他们将全部事宜准备完毕,每一个士兵都整装待发。青松雪与宗虎少廷也换上了绷紧的武服,以便行动。

出发这日的前几天,宗虎与少廷一直对她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地关心几乎让她冲动松了口。但也多亏有让她忙得焦头烂额的事情给她喘息的时间,让她不至于一时做出日后可能后悔的决定——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时刻离不开他们,也就不敢给予他们什么肯定。

宗虎与少廷再那天之后也没逼过她,只是默默献殷勤。青松雪也了解,他们是在给双方缓冲的时间,而且这样做也确实让青松雪减少许多压力——那么,等到从帝都回来,可能也就到了挑明那一刻了。

踏上的这条路,不仅仅是为了帮助赵隆封找寻帝都生还的人们,也是她冲破迷惘的机会。身后的铁门渐渐关紧,留在那里面的人也没有散开的意思,他们相望到最后一刻,才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上帝都方向。

去帝都的日子靠马车行驶都还需要十日,更何况他们现在完全靠两只脚行走。他们很害怕只交过一次手的海妖,不敢将本就珍贵的马匹牵出来,所以速度减慢太多。

大约行进了一半路程的时候,他们竟然还没有遇到半只海妖,只有路上破败死寂的景象证明它们存在过。但他们越往北方行走,心底便越来冰凉——人迹罕至,这说明海妖已经有可能将帝都血洗。

他们片刻也不敢耽搁,日夜兼程,可仍抵挡不了疲倦的袭击,青松雪只能下令暂停休整。所有人不甘这样浪费时间,可灌了铅一般胀痛的双脚让他们不得不跌坐在地上。

他们眼里挂着血丝,脚在颤抖,却仍然死死盯着帝都的方向——往日对他们来说万分骄傲的国都,却变成了如今这般只能成为闲暇时刻的回忆,他们却不能为它做些什么。

青松雪将他们的情绪看在眼里,不由劝阻道:“有时候暂时的停顿并不是浪费时间,这一段时间我们一直在赶路,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脚下,如果下一刻就有海妖突袭,我们没有再多力气应付它们了。所以,休息半日,只好不坏。”

士兵们这才将心里的包袱放下来,片刻就有不少人睡沉过去。

“我无法对你们的心情感同身受。”青松雪将背部靠在身后的树干上,微闭了眼睛轻松说道:“也许对你们来说,帝都无论如何好坏,那也是自己曾经拼了全力守护和创造的,所以即使她回不来了,你们也能对她抱着一如既往的心境?”

“我不知道……”赵隆封停了一停,说道:“可能她太过年轻,这么容易就消失了,才会让我们有一种怅然若失的心情。我还小的时候,站在皇家塔最高处向下看,每一砖每一瓦都尽收眼底,一瞬间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让我激动泪流。父亲与我说,帝都的存在才不过几百年,最初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美丽繁华,是由百姓与皇家一同努力才到此程度。”

他将下巴慢慢放在屈起的膝盖上。“我小的时候还将这些话牢牢记在心底,等到了在位时,却将这些都结结实实忘在脑后。可能权利这种东西,是会将人蒙蔽的。”

所以到最后,帝都在他眼里也就不是那样纯粹的美丽,反而是一种必须肩扛的负担。

青松雪微微笑起来。“在这场灾难没到来之前,我甚至想要起义将帝都一举拿下——我们是应该感谢这场灾难?最起码在这之前,我们没可能平静地并肩坐在一起聊起各自的感受以及过去。”

“你说的我都明白。就当我们年少轻狂,看不清自己的内心,被世间太多迷瘴蒙蔽了双眼。如今找回了自己,也该冰释前嫌了。”赵隆封垂下眼帘。“更何况,若是当初你真的从我手中夺下帝都,今日今时,她也不会变成死城一片。”

“我不是天生的领导者,我只是身不由己,在这之前,我也过着我所向往的平凡日子。”她转头看向赵隆封,真诚地说道:“等海妖一事了结,这天下还是需要你来领导,帝都与其他城市也还是要恢复往日繁华。而这期间的繁琐,我却不想再参与了。”

赵隆封诧异地快速反问:“你在胡说什么?你明明做得很好,甚至高于我……”

青松雪摇了摇头,打断他的话:“有些人,生来就是处于巅峰地位;而有些人,命中注定平凡一生。你出生在皇家,一辈子责任就是领导天下,哪怕今日横来这场灾难,灾难过去后你还是要回归原位。我也一样——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过去之后我还是要追寻属于我的生活。”

她的心里还惦记着太多的事情,比如龙神与她说的一番话喻意何在,比如为何她的身上布满了与火种花一样的纹路,比如……比如她究竟还能不能回去……

赵隆封苦笑一声,摇摇头颓丧道:“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如果帝都变成这副模样,责任百分百全在我,也算是我咎由自取。”

青松雪知道他说的是强行夺取火种花一事,便突然想起来当初为了火种花奋不顾身的许家。“我一直好奇,十多年前我身处雪山,为了不怕被冻死,就到处乱跑,意外碰到一朵火种,也碰到本是守护火种却一直被误认为是垂涎火种的祸斗兽,搏斗时不小心将火种拔下,明明那时我将它扔到地上,后来又怎会不见?”若那朵火种扔在原地,日后火种被她带走的流言也不复存在。

“……那时许家夫人找我来,说许家小儿子渐渐支持不住,要我想想为他续命的方式。她的态度十分强硬无礼,我心里有怨气,却碍于许家对皇家有恩不敢发作,恰好那时我的军队搜寻到一条火种的线索。汇报的时候被还未走远的许家夫人听了一耳朵。”

——“等我发现的时候,她由于爱子情深,已经先一步搜罗人上山,我阻拦不及,只好强行封锁消息泄漏。”

青松雪听后一皱眉,不解道:“不是说如果要在祸斗嘴下抢到火种,需要十万精兵而且还是车轮战才可以吗?她找了一堆没经验的人岂不是白白送死?”

赵隆封突然用意义不明的眼神看着青松雪,声音放得很轻,生怕别人听到一样。“她根本没想和祸斗硬碰硬,而是调虎离山。她找了许多乞丐,有老有小有男有女,给他们好吃好喝换上新衣服,然后——”

赵隆封的声音突然变得比寒风还冷冽。“让他们去送死。”

青松雪蓦然在他的眼光下打了一个寒战,向来灵动的脑子立刻想通。“你是说,那些人里有我!”

“……是。”赵隆封犹豫了片刻,继续说道:“我虽阻拦不及,但也可以派人去查看消息。许夫人找的乞丐大多无父无母无子,她只是告诉他们,事成之后有丰富报酬,他们没理由不去。穿上亮丽的新衣服,是让祸斗可以在大雪山里轻松地锁定猎物,乞丐看到祸斗,自然是掉头就跑的,祸斗被他们引走,许家的管家就可以趁乱摘走火种。”

青松雪抿紧了唇,在赵隆封话音落下之后紧跟着说道:“但是有一个意外。”

“没错。我派去的人是这样说的:当时祸斗被衣着鲜艳的人们引走之后,许家的管家就趁乱去采摘火种,但他没想到祸斗对生人接近火种的气息那样敏感,只是指尖稍微触碰一下,祸斗就察觉到不对,折返的速度仿佛呼啸的山风,许家管家虽然受惊不小,反应却是奇快,利落地掉头就跑,祸斗自然紧随其后。”

——“片刻之后,就有一个身着红衣的小女娃子跌跌撞撞往这边走来,蹲下身去碰火种……”

青松雪摆摆手,之后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她与祸斗殊死搏斗,意外地将火种当作石头拔起,戳死了祸斗,然后带着一身的伤死撑着遇到了宗虎穆长引他们,才得以生还。

“可是我当时伤重,怎还能想起来捡走花,更何况当时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你派去的人没看到遗落在地上的火种吗?”

赵隆封摇头。“他在祸斗将你扑倒在地的时候就已经吓破了胆,生怕祸斗也将他杀死,就慌也似得逃了。许家夫人想来是听到官府抬回的尸体只有祸斗没有人,更没有火种——你要知道,祸斗杀人,除了生吞,就是口吐生火将人烧得灰也不剩。”

——“后来,想必是她通过一些渠道打听到了死里逃生的你。”

青松雪顿时觉得寒毛直立——许夫人找到这个身体的时候,灵魂还不是她青松雪,那么这个身体表现得肯定与平时孩童无异,懵懂无知。后来许夫人找到门来讨要火种的时候,她却表现的成年人一般,这个女人竟然将所有的疑问和惊疑死压在心底,面上半点未漏!

青松雪转念一想,许夫人连十几条人命都不在乎了,又何曾将她放在眼里。她那时心里肯定将儿子的性命放在第一位,能让儿子活下去,哪怕死了全世界的人她也许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么当时也可能看在自己对她并无威胁才没有捅破。

她低下头,心里虚空一样,难受的很。“可我当时逃命要紧,并没有将火种带走,为什么就只剩下一具妖兽尸体?”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难不成又是只有龙神才能给她解释?

赵隆封听到她的话,也是眉头一皱,他当时并未在场,所有的一切也是听了汇报才了解的。如今却突然听到这么一条出乎意料之外的信息,自然是满头乱麻,他正要开口说出自己的困惑。化成黑豹子的少廷本来在闭目小憩,却突然立起三角耳、瞪圆了豹眼,低声道:“有脚步声!”

所有本就绷紧了脑弦浅眠的士兵眼睛还未睁开就将短剑脱鞘!

刀刃在空气中划过尖锐的破响!

青松雪赶紧将赵隆封推到保护圈,双手结印,紫竹笔伺机待发。几千万双眼睛死死盯着树林深处!

脚步渐渐近了,熟悉的脸孔让青松雪等人结实一愣——

“——刘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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